不知不覺中,夜幕已經將這一座帝都給籠罩在內,但是今日可是大年初一啊,百姓們並沒有因爲黑夜的降臨,而早早回屋,街道上的人流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漸漸的多了起來,到處都是張燈結綵,炮竹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相國寺今日也是二十四小時對外開放,裡面人滿爲患,大人牽着小孩,小孩提着燈籠,婦女成羣結對,嬉笑不停,少女輕紗遮面,東張西望,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在無意中悄然誕生。
懸掛在天邊的月牙兒,似乎也被這份快樂給感染,正悄悄的望着這邊移來。
在東北角處,一個臨時搭建的勾欄外,一列列士兵,巋然不動的站在那裡,手中握有長槍的槍頭散發的警告的寒光,百姓們只能遠遠觀望,不能靠近,可謂是戒備森嚴。
在瓦舍內,座無虛席,熱鬧非凡,不僅如此,裡面坐着的人,個個都是非富即貴,中間那張桌子最爲顯眼,因爲有一個身着龍袍的男子坐在那裡。
而在宋徽宗前方不遠處,是一個用木頭臨時搭成舞臺,由於前面有着一塊巨大的帷幕遮擋的嚴嚴實實,這讓衆人都很好奇後面究竟有些什麼。
這一種別開生面的陣勢,還真勾起了衆人的好奇心。
“怎地還沒有開始?”
“老哥,你還不瞭解經濟使麼,任何事落到他手裡,都變得神神秘秘,不到最後,你永遠不知道結果是怎樣?”
“是啊!那人就愛賣關子。”
“但是話說回來,他不也常常給我們驚喜麼?”
“驚喜倒是少,驚嚇居多,現在朝中哪位大臣遇見他。不得做幾日噩夢呀!”
“呵呵,這倒也是,就連英國公都屢屢在他手上吃虧。我們還是少惹他爲妙呀!”
“周老弟,你聽說沒。據說這一次經濟使要將射鵰英雄傳搬上這臺上來。”
“是嗎?你是從何聽說來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兒與太尉之子常呆在一起,我是從小兒口中得知的。”
“那應該不會有錯了,這可真是令人期待呀!”
“誰說不是了,就是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真是讓人等得好生心煩。”
“耐心點,耐心點。”
“高愛卿。你說甚麼?神鵰英雄傳?”
“微臣不敢欺瞞皇上,此事乃是小兒告知微臣的,這些日子,小兒日日夜夜與洪家小子。以及那柴小官人在一起練習,應該不會有錯。”高俅如實說道。
“射鵰英雄傳?”
宋徽宗捋了捋鬍鬚,笑道:“這還真是有趣,這主意也只有李奇能夠想得出。就是不知他們打算如何演?”
高俅搖搖頭道:“這微臣就不知曉呢?”
蔡京也頗感興趣,問道:“那不知康兒是演誰?”
高俅兀自搖頭道:“小兒對此什麼也不肯說。”
宋徽宗哦了一聲。道:“這是爲何?”
高俅苦笑一聲,道:“這還不都是李奇那小子弄出來的,據小兒所言,是李奇讓他們對這事保密,若非小兒是在微臣家的一家瓦舍內練習。恐怕微臣也都被他們瞞在鼓裡。”
“不錯,這種事也只有那小子幹得出來。”
宋徽宗恨得牙癢癢的,又道:“對了,那小子又跑到哪裡去了,怎地半天不見人。”
說曹操,曹操就到。
李邦彥眼尖,手往臺子左側一指,道:“那不是李奇麼?”
宋徽宗轉頭一瞧,只見一人剛從臺子後面鑽了出來,可不就是李奇麼,趕緊招手,讓李奇過來。
李奇見宋徽宗向自己招手,快步走了過去,拱手道:“微臣李奇參見皇上。”又向蔡京等人一一行禮。
宋徽宗忙招呼李奇坐在自己身邊,可把其餘的大臣給羨慕壞了,能坐在皇帝邊上,這是幾世才能修來的福氣呀!
殊不知李奇心裡老大不願了,他知道,宋徽宗這麼熱情,肯定是想讓他劇透,他可是最討厭劇透的了。
果不其然,等到李奇一坐下,宋徽宗就立馬問道:“李奇,聽說待會是要上演射鵰英雄傳?”
李奇呵呵道:“皇上,你都知道了。”
宋徽宗白了他一眼,道:“這世上就還沒有不透風的牆,你以爲你能瞞得了誰。”
你丫這麼牛,有本事丫就別問呀!真是好不要臉!李奇心裡暗罵,嘴上卻拍馬道:“那是,那是,皇上料事如神,微臣對皇上的敬佩就猶如滔滔江水。”
“停!”宋徽宗如今一聽這“滔滔江水,”就頭皮發麻,手一擡,急忙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道:“這你先別說,朕且問你,還得多久纔開始?”
李奇道:“馬上,馬上。”心裡卻想,我自己都不知道馬上是多久。
宋徽宗心裡好奇極了,一刻都等不了,於是又道:“李奇,你這射鵰英雄傳究竟是怎麼個演法,若是的話,那麼從第一回演,這一晚上能演完麼?”
“專業!”
“嗯?”
“哦,我是說皇上這個問題問的真是太專業,一問就問到點子上了。”
“是嗎?”
這小子真是太誠實了。宋徽宗呵呵一笑,道:“那你快與朕說道說道。”
暴汗!這還要問,不是從演到尾,就肯定是從中取一回來演呀!李奇道:“皇上說的對,從頭演到尾的話,那自然是不可能,所以,微臣就從中選一回,作爲一個單獨的故事來演。”
“朕就知道是這樣。”宋徽宗頗顯得意的一笑,繼續問道:“那不知是哪一回了?”
這有什麼得意的。李奇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壞笑,道:“皇上料事入神,一定可以猜到的。”
蔡京道:“李奇,你怎能在皇上面前放肆。”
“他還放肆少了。”宋徽宗苦笑一聲,又道:“不過無妨,朕猜——莫不是最後一回。華山論劍。”
李奇立刻道:“皇上說的真是準,微臣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只可惜這不能放到山上演。沒有那種意境,故此。最後還是忍痛割棄了。”
宋徽宗原本還以爲自己一猜即對,正準備開懷大笑,那隻李奇後面還接了一句“只可惜”,臉上微微有些尷尬,點了點頭,道:“嗯。這倒也是。”說着朝着蔡京等人道:“你們也猜猜。”
蔡京可是射鵰迷,沉吟片刻。道:“可是第八回,‘各顯神通’。”
李奇搖搖頭。
李邦彥道:“可是‘亢龍有悔’那一回?”
李奇還是笑着搖頭。
這兩回都不是,也絕不會是海上那幾回。宋徽宗仔細回憶了下劇情,突然道:“難道——是在桃花島上那一回。‘三道試題’。”
李奇登時喜道:“皇上真是厲害呀,這都能猜出來,微臣服了,服了。”心裡卻想,整篇故事。就那麼幾個高潮,前三個都排除了,你若再猜不出來,那真該打屁股了。
宋徽宗立刻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道:“好!這一回好!朕對這一回可是記憶猶新啊!”
樑師成等人趕緊拍馬屁。一陣一陣的。
就在這時,人羣中忽然有人叫道:“開始了,開始了。”
這一叫,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臺上。只見那帷幕緩緩升了起來。
終於開始,否則老子真的要劇透不可。李奇與宋徽宗扯了半天,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是一點沒有說。高俅看在眼裡,暗罵這小子太狡猾了,打了半天太極,結果什麼都沒有套出。
氣氛隨着帷幕的升起,也漸漸變得緊張了起來。
這絕對是大宋娛樂界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李奇也是異常緊張呀,畢竟上面站着的不是梁朝偉,不是張曼玉,而是四小公子其中最不靠譜的三小公子,偏偏那個有些靠譜的樊少白沒有上。萬一出個什麼漏子,那他這一世英明可就毀於一旦了,說不緊張,那真是騙小孩的。
隨着帷幕上升到一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亭子,亭上橫額在燈火的映照下看得分明,乃是“積翠亭”三字,兩旁懸着副對聯,正是那令後世武俠迷無比熟悉的“桃花影裡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
鐵畫銀鉤,正是張擇端的字。
“桃花島!”
登時有人叫了出來。
又有不少人叫道:“桃花島主,黃藥師。”
但隨後就立刻安靜了下來。
操!想不到黃藥師的人氣這麼高?從他們的興奮的叫聲,就不難判斷出,這些人對黃藥師是非常崇拜。這可出乎李奇的意料,畢竟黃藥師這個人物是反三綱五常的,在後世受人喜歡,那還說的過去,但是要知道這可是宋朝啊!
在亭子四周,還有不少盆栽,有樹,有花,說不上鳥語花香,但是意境已經出來了,再聯想書中所描寫,衆人一下子就投入到裡面去了。
忽然,在左邊幾盆茂密的盆栽後面,冒出一個頭來,約莫十八九歲,一對漆黑的眸子左右瞟了瞟,看似十分謹慎。
宋徽宗定眼一瞧,皺眉道:“這面孔好熟悉呀!”
李邦彥呵呵道:“皇上,這小子喚作陳阿南,乃是咆哮吧管事的,在西城一代也算是小有名氣。”
他可是浪子宰相,平時最喜歡與高衙內、陳阿南這些三教九流的人呆在一起,他反而不喜歡與宋墨泉這些飽學之士交流。
宋徽宗連聲道:“對對對,朕想了起來。”
“蛇!”
突然,不少人驚訝的叫出聲來。
但見臺子後面那面佈景板長影晃動,衆人仔細一瞧,只見臺子中間突然冒出十餘條蛇來。
“西毒!”
“歐陽鋒!”
又有不少人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