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來,龍真慢慢吞吞的在廬州徵集大車,結果很讓他意外,原本他是打算人爲的慢一點,可實際的結果是,就算他卯着勁的辦差,恐怕也快不起來。
廬州各大車行均表示:臨近年關,車駕的生意忙的排隊排過了年後,根本不可能有空閒的車輛來租給他。
龍真很無奈,這裡是廬州,可不是京城,這裡不是他耍橫的地方,而且即便是朝廷的差事,也不能強人所難不是?
三天時間,才徵集了區區五十輛大車,這個進度已經超出了龍真原本打算拖延的速度,照這樣下去,沒一個月,別想將糧食發運出去;雖然自己是有心讓這批糧食慢些發運,好讓揚州城中再多些事端,但要是說一個月都不發運,會讓人一眼就看出是自己在故意的拖延。
龍真也不是傻子,車行中的一大堆大車天天擱在院子裡吹風,也沒像車行老闆所說的生意忙的不得了,很顯然是人家根本不願意接他這單生意,做生意的有錢不賺,這裡邊定有緣故。
可是買賣自由,人家就是不想賺你的錢,你又能怎樣?即便是找了朱知府,朱世庸也只是客客氣氣的道:“生意自由,買賣公平,這等事你叫老夫如何出頭呢?”
龍真無奈之極,鬱悶之際朱世庸倒是表現出了協作精神,將廬州保信軍大營中用來運輸糧草物資的大車騰了六十輛出來交給龍真使用,也算是盡了一份力了。
月初,一場大雪紛揚而下,龍真喜憂參半,喜的是,總算有了個搪塞的理由,天降大雪,道路泥濘,便是晚到個十天半個月的,也是老天的問題,跟人無關。
但現在已經不是拖延不拖延的問題,而是這批糧食能不能運到揚州的問題了;這裡邊有個根本性的原則:糧食發運,但是因爲道路泥濘運到的時間遲了,這是老天不作美,他龍真責任不大;但如果一粒糧食都沒上車,連廬州城都沒出去,那自己便要負上全部責任,原本想弄倒蘇錦,別到最後把火燒到自己的頭上,那可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廬州商會三巨頭也對這場大雪很糾結,計劃已經準備的很周詳,就等龍真將糧食發運,便可命人假扮信使被土匪捉去,然後將糧食劫走;一場大雪下來之後或許根本不用冒險便能將這五十萬石糧食困在廬州,遠在揚州的蘇錦這下子算是完了。
不過這五十萬石糧食放在廬州,這可是一塊心頭之刺,萬一真的運不走,蘇錦即便是丟了官,捱了訓,當不成官的他還是會回廬州來.經商,五十萬石糧食一旦在廬州開始拋售,商會的三十萬石糧食還賺個屁錢啊?
這事還真他媽的難以權衡,三巨頭躲在商會裡商量了半天,終於做出了決定,要督促龍真將糧食發運走,這批糧食現在放在那裡都沒放在土匪窩裡讓他們安心。
龍真這個不識相的居然求爹爹告奶奶,硬是將他們三個廬州大佬給忘了,這叫三巨頭相當的尷尬,不過他不來找自己,自己可是要找他談談了,於是醉仙樓上,龍真再次被邀請前去醉仙樓赴宴。
煩不勝煩的龍真本不想去赴宴,雖然那晚上的回憶很美好,兩個歌女上吞下吸,嬌柔可人的像是纏在身上的兩個小妖精,將龍真伺候的如在雲端,但這不代表身爲馬軍指揮副使便要買你商賈的帳;在龍真心中,這份人情是算在朱世庸身上的,而商會那幾個傢伙充其量是知府大人叫來付賬的,根本算不得什麼。
不過人家既然相請,總是一片盛情,最起碼在廬州這個地面上還有看重自己的人,不像是隨車而來的那位女子,除了派人催促之外,連頓飯也沒請過。
何況坐在軍營中生悶氣,被冷風寒雪凍得直打哆嗦也於事無補,左右無事不如去喝兩杯解解悶。
醉仙樓上,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不過座上的人倒是有幾個不一樣,朱世庸沒來,商會那邊卻是多了幾個陌生人,雙方一介紹,龍真這才知道這幾個陌生人竟然全部是廬州幾大車行的東家,這讓龍真的心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看來商會這頓飯是有用意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唐紀元發話了:“龍指揮再次賞光,我等面子上大放光彩,龍指揮來廬州當有五六日了吧,差事還順利麼?”
龍真嘆息道:“別提了,諸事不順,心急如焚吶。”
唐紀元笑道:“龍指揮勿要煩惱,有困難幹嘛不來找我等幫忙呢?看來那晚所說的話,龍指揮沒有在意啊,在廬州這個地面上,咱們商會還是能辦成一些事兒的。”
龍真掩飾道:“你們說過這話麼?看來那晚酒喝多了,說的話聽到的話全都忘了,不過本人也曾想過找你們幫忙,但是自家公事,麻煩諸位確實不好意思,所以便忍住了。”
唐紀元笑道:“原來如此,我還當龍指揮看不起咱們兄弟呢。”
龍真心道:你們算個球!也配老子看得起?嘴上卻道:“哪能呢,諸位熱情好客,爲人仗義,我龍真最喜歡交你們這樣的朋友,何來看不起之說,大家都是混個吃飽穿暖討生活。”
唐紀元道:“龍指揮快人快語,性子直爽,佩服佩服,但不知龍指揮的差事哪方面出了問題,可需要在下等幫忙疏通疏通呢?”
龍真想了想道:“本來這是朝廷差事,不能在此地多說,不過大家都是好朋友,說了也無妨;最近徵集大車頗少,實在不能擔負運糧之用,眼見這一場大雪下來,路面即將泥濘難行,差事已經滯後了,真教人心憂啊。”
唐紀元愕然道:“大車徵集的不夠?咱們廬州的車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會連大車都徵集不到?”
龍真道:“本人也不太清楚,但凡車行,一說是運糧往揚州立馬擺手說沒空,說是生意繁忙,都排隊用車,但是事後卻將車架閒在哪裡吹風淋雨,真是教人鬱悶。”
唐紀元呵呵笑道:“還有這等事?看來是你價錢出的低了。”
龍真道:“價錢加了兩成還低麼?我看是有人在背地裡阻撓纔是。”
唐紀元道:“照這麼說,怕是確實有人在背後阻撓大人的差事了,大人這趟差事辦不成,豈非要受到朝廷責罰麼?”
龍真咬牙道:“那是自然,辦不好差事,朝廷定然是要責罰的,若是被老子找出誰在背後阻撓,老子叫兄弟們活劈了他。”
唐紀元臉上閃過一絲譏笑,接着道:“老夫倒是能猜出幕後指使之人。”
龍真瞠目道:“是誰?告訴我,我這就帶人去抄了他的家。”
唐紀元大笑道:“龍指揮性烈如火,不過這個人你是惹不起他了。”
龍真怒道:“誰這麼無法無天,敢和朝廷作對?便是他官居一品耽誤了運糧大事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唐紀元搖頭道:“即便他跟朝廷作對,你也拿他沒辦法,因爲他叫做沈耀祖,人送外號‘殺人秀才’,正是離此三百里的八公山上的土匪匪首,朝廷征剿數次均無功而返,你能動得了他們麼?”
龍真愕然道:“土匪?那根車行有什麼關係,難道車行是土匪開的麼?”
座上幾位車行東家面色尷尬,只得咳嗽幾聲,表示不滿。
唐紀元笑道:“龍指揮這一句話,有可能將座上幾位送入大牢呢,車行豈敢和土匪勾結,而是你運糧去揚州走的官道上正是土匪出沒之地,慢說你多出兩成價錢,便是加一倍的錢也沒人敢跑這趟生意啊;錢雖好,可也要有命去花啊。”
龍真恍然大悟,原來車行中人是怕被土匪搶.劫丟了小命,這才紛紛拒絕自己,自己倒是會錯意了。
“其實龍指揮應該放棄陸路走水路的,這樣會安全的多,只不過若是提前幾日還可行,這場大雪一下來,河面全部封凍,水路怕是也不通了,這事可難辦了。”
龍真道:“便走陸路又如何?我兩百馬軍還怕那小股土匪不成?”
唐紀元瞪眼道:“小股?怕是有上千之衆,而且武器輜重精良,據說有什麼重型牀弩,你想,廬州淮南兩鎮軍五六千之衆都沒剿滅,這股子土匪人數還能少麼?”
龍真倒吸一口涼氣,數千之衆的土匪,這他孃的怎麼抵擋,這不是找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