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麻子得意洋洋,爲自己這個絕妙的主意暗暗叫好,不過蘇錦的臉色卻沒想象中的那麼難看,反倒面含諷刺之意。
“依着這位兄弟看,我們三人誰的腦袋最符合要求呢?”蘇錦笑道。
“那咱可管不着,各人管各人的腦袋,爺我只負責收腦袋,可不負責選腦袋。”
“說的也是,不過本人可不願意丟了腦袋,我這兩個手下跟了我不少日子,他們的腦袋我也不願他們弄丟了,這可如何是好呢?”蘇錦笑的更燦爛了。
“不按照規矩來,那你們便憑本事闖過這刀陣,我的一百兒郎會讓你們知道知道什麼是千刀萬剮。”刁麻子惡狠狠的道。
蘇錦笑道:“動輒打打殺殺有甚意味,沒有別的路了麼?”
刁麻子獰笑道:“自然有,沒聽見剛纔弟兄們喊的四條路麼?你們可任選一條路走,每一條路都保管讓你們舒舒服服的額,”
衆土匪聞言嘻嘻哈哈嘿嘿的怪笑起來。
蘇錦笑容不變道:“你說的我聽不懂,煩請解釋。”
刁麻子道:“背毛還掛甲,穿花或看天,所謂背毛便是用一根細繩子拴在脖子上,後面用樹棍絞住,樹棍一圈圈的旋轉,繩子便一圈圈的縮緊,只要繩子靠得住,保管給你個齊刷刷不留缺口的大號腦袋,哈哈哈。”
蘇錦聽得不寒而慄,這刁麻子卻說得如同兒戲,看來這傢伙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棍,手頭上也不知沾了多少鮮血。
“何謂掛甲呢?”蘇錦臉上的笑容已經凝固,冷聲道。
“掛甲嘛,這大冬天的正好適用,扒光了你這全身的衣服,在望你身上潑些涼水,這天氣,不消片刻,你便全身結冰,告訴你,一條一條的可不就是頂盔帶甲麼?”
蘇錦嘿嘿冷笑道:“倒還真是個好比喻。”
刁麻子滿不在乎的道:“那是,穿花嘛就是將你身上割些傷口,本來夏秋最爲適宜這種辦法,不過咱們山上的螞蟻頗多,冰天雪地的,這些小東西們倒也不懼寒冷,只需一隻爬上你的傷口,幾個時辰之內,保證你全身爬滿,到時候在你的傷口中進進出出,豈不是小娘子在穿花繡線麼?”
蘇錦臉色變得冷冽,本以爲這些土匪們只是被逼無奈這才落草,在蘇錦樸素的歷史觀中,他總是以爲那些封建時代起義的豪傑是不得已而爲之,相比較而言,他更加同情這些被逼無奈的起義者,但是現在看來,能想出這些刁鑽折磨人的辦法的人,豈是善類,這些人怕都是惡貫滿盈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些許好感頓時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是一腔即將噴發的怒火。
刁麻子兀自得意的道:“看天嘛就更有意思了,很簡單,咱們找一根手臂粗細的雲杉,將它的樹頭彎到地上,將枝葉削去,樹梢削尖,往你那五穀輪迴之洞中一捅,然後放開樹枝,你便倏地一聲騰雲駕霧了,到了樹梢,坐在樹梢上看青天,豈不是看天麼?”
刁麻子說的口沫橫飛,絲毫沒有覺得殘忍,相反卻好像津津樂道。興奮的鼻孔煽動,呼呼出聲;一旁的衆土匪嘿嘿哈哈的狂笑不已,看來也都不以爲這是殘忍之事,好像司空見慣一般。
蘇錦聽得陣陣犯惡心,強忍住心頭的煩惡,道:“原來是這四條路,那還不如直接衝進去被亂刀砍死呢。”
刁麻子道:“你想得美,亂刀是亂刀,不過卻砍不死你,每人削掉你一塊皮兒,到了聚義廳門口,你就成了一個骨頭架子了,到時候你的腸子內臟都會在,甚至連眼珠子都還在,還能喘氣,你說好不好玩?”
一名土匪湊趣道:“或許過兩日,肉又能長回來也未可知。”
衆匪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服了王母娘娘的靈丹妙藥,轉夜之間便成了活蹦亂跳的又一條漢子,值得一試。”
王朝馬漢氣的雙眼冒火,捏着拳頭就等蘇錦一句話便要拼命,他們納悶的很,爺今日脾氣恁般的好,居然任由這些土匪譏諷調笑不反擊,這可不是爺的作風啊,不過蘇錦告誡他們,沒他的命令兩人不準亂動,蘇錦沒發話,他們也只能乾瞪眼。
蘇錦面色憂愁,長嘆一聲道:“諸位倒是喜歡重口味,既然如此,本人就選一樣吧,反正是個死。”
“什麼?”王朝、馬漢,包括邱大寶、刁麻子和衆匪徒在內,都覺得有些驚訝,這些折磨人的辦法在用到別人身上之前,他們都是這般渲染,直到嚇破別人的膽子,所有的人都會奮力反抗,然後他們會慢慢的貓捉老鼠的般的戲弄,直到最終將那人玩得筋疲力盡,然後才施施然的拿來四個紙團讓他抓鬮,抓到哪一樣,就照哪一樣執行。
可這蘇錦居然一口答應,難道是嚇糊塗了麼?
刁麻子咬牙道:“你選哪樣?爺我包你滿意。”
蘇錦含混的說了一句,刁麻子沒聽清,側着身子拎着眉毛道:“什麼?”
蘇錦驟然發難,身子一擰,腳尖一鐙,飛身撲向刁麻子;刁麻子大驚之下邊往後退便伸手拔出朴刀朝蘇錦亂劈,蘇錦動作如電,一個頭槌撞到刁麻子的下巴上,只聽咔擦一聲,刁麻子上下牙一切,半截舌頭登時血肉模糊,手中的刀力道用老,砍在身前的硬土中,刀刃離蘇錦的後背只差分毫。
刁麻子被撞翻在地,爬起來便跑,後面的土匪們已經反應過來了,提着刀子蜂擁而上。
王朝馬漢見蘇錦動手,哪裡還客氣,一拳一個放倒兩人,隨手搶過來兩柄朴刀舞動起來阻擋住衆土匪的去路。
那邊蘇錦怎容刁麻子逃脫,爬起身來墊步猛追,刁麻子頗有些本事,身形靈動之極,幾個跳躍便竄出老遠,蘇錦大急,若是拿不住他,自己和王朝馬漢三人便要血濺當場了。
眼見刁麻子越跑越遠,蘇錦情急之下飛起一腳將地上一塊拳頭大的石頭踢得飛起,不偏不倚正中刁麻子腿彎子,蘇錦大喜過望,暗叫一聲僥倖,顧不得腳尖生疼,竄上去用手肘鎖住刁麻子的脖子,另一隻手撿起石頭照着刁麻子的頭臉一頓亂砸,直到刁麻子大聲呼叫饒命,手腳也不敢再胡亂踢騰,蘇錦才住手,在他耳邊喝道:“命你的手下停止圍攻,否則,小爺今天就拉你墊背。”
刁麻子大叫道:“都住手,都他孃的住手!”
正跟王朝馬漢兩人戰作一團的衆土匪連忙住手,王朝馬漢兩人就這片刻之間已經是身中數刀,雖不在要害之處,但也是驚魂未定,瞬息之間掛彩,可見這幫土匪的悍勇難纏。
蘇錦拖死狗一般將刁麻子拖到近前,王朝馬漢一瘸一拐的奔過去幫忙,蘇錦將刁麻子往王朝手中一鬆喝道:“用刀架住他的脖子,誰敢妄動,就割了他的腦袋。”
刁麻子雙手亂揮道:“住手,都住手,退到一邊。”
蘇錦整整衣衫,看着正發呆的二當家的邱大寶道:“二當家的,本使好心前來跟貴寨主商談事宜,你家寨主太不講道義,一路上刁難辱罵不說,還以性命相脅,既然你們沒有誠意,也怪不得本使了,本人無意傷人性命,不過要勞煩這位刁兄送我們下山了,到時候自然會將之放回,誰要是擋我的道兒,我便砍了這狗賊。”
邱大寶忙道:“蘇專使切莫輕舉妄動,容我去稟報大當家的。”
蘇錦喝道:“閃開一旁,本使沒興趣見你家寨主了,待我下山之後,山下營中統兵之將將會率一萬五千官兵和你們明刀明槍的幹一場,算本使自作多情,跑來當什麼和事老,真他孃的晦氣。”
說罷一揮手,王朝架着滿臉是血的刁麻子跟着蘇錦便往寨門走去,土匪們用刀指着三人,卻投鼠忌器沒一個敢上前來,這刁麻子是大當家的心腹,否則大寨中的貼身保衛力量怎會由他來掌管,明裡是小頭目,實際上地位還在鑽山豹之上。
蘇錦等三人小心翼翼在刀山槍林中前進,衆匪徒雖不敢上前,但也不捨距離,緊緊跟隨尋找機會;當三人快要跨出大寨之門的時候,忽聽寨內某處傳來‘啪啪啪’的擊掌聲。
衆人循聲而望,只見東首一座石屋頂上的石垛後站起一個人來,此人身材健碩面目清秀,一襲火紅的披風披在肩頭,腰懸長劍,雙手連連鼓掌,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蘇專使好本事,虎口拔牙,沈耀祖佩服之至。”
蘇錦暗笑一聲,果不出所料,關鍵時刻,正主兒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