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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至此,蘇錦對於潘江的懷疑漸去,雖然好消息並不多,但這也算是個好消息了,這說明廂軍這邊還是鐵板一塊,潘江等人未落入馮敬堯算計之中,事情便大有可爲。
對於潘石屹蘇錦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詳細的問了兩句,潘江拍胸脯保證潘石屹並未和馮老虎有什麼勾連,因爲潘石屹其實便是潘江的堂兄,其人雖沒什麼本事,但是沉靜內斂家教甚嚴,在廂兵中也是唯潘江馬首是瞻,從未有過出格之舉。
蘇錦考慮着要不要將潘江拉入自己的懷抱,跟着自己將這一窩老鼠給挖出來,但是又覺得此事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妥當,所以猶豫不決。
倒是潘江主動道:“專使大人,卑職知道你正在查找馮老虎屯糧之處,卑職想知道是否有眉目,可有需要卑職效力之處呢?”
蘇錦想了想,進一步試探他道:“倒是查探出來兩處所在,可能有糧食囤積,一處是保揚湖附近一處叫跑馬場的地方,另一處是東城柳條兒衚衕。”
潘江皺眉道:“敢問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蘇錦道:“我命揚州本地官差扮作平民在百姓中打聽出來的。”
潘江又問:“哪些官差呢?”
蘇錦道:“名字我倒是不熟識,不過都是揚州倉司範大人安排的倉司小吏,糧務之事和倉司直接勾連,不用他們的人用誰?”
潘江大驚道:“專使大人,有問題。”
蘇錦故作驚訝道:“怎麼?”
“這個揚州倉司範成仁怕是靠不住,此人難保不是馮老虎的眼線,這兩處倉庫中定然什麼都沒有,大人若是派兵去搜繳怕是要留下把柄。”
蘇錦道:“你是說範成仁是馮老虎的人?”
“八成如此,卑職堂弟則端曾跟我說過……”
“誰?”
“哦,就是潘石屹,字則端,我叫順口了,大人不知道他的表字。”
“說下去。”
“則端有一次告訴我說,這位範成仁曾邀他去北口三裡衚衕喝酒,說是那處有溫泉酒家可以泡溫泉喝美酒,則端一聽是北口三裡,便拒絕了他,那可是馮敬堯的產業,他不想和這個人攪得太深。”
蘇錦道:“然則範成仁是受馮老虎之請邀請令堂弟去的?”
潘江道:“這個尚不敢斷言,不過那處是馮敬堯私產,便是喝酒也不必去哪裡,況且馮敬堯買下那處巷弄便是爲了獨霸溫泉,無緣無故的讓外人進來,於清理不合;要麼是關係密切之人,要麼便是別有用心了。”
蘇錦一拍巴掌道:“分析的對,正是這個道理;話到此處我便跟你透個底子吧,你今天說的這些我全部都知道,而且我還知道有其他人牽扯其中,名字我都有,不過不是全部;你一定奇怪爲什麼我查出來存糧之處數日卻並未派兵去搜繳,那便是我知道這裡邊有貓膩,有人設了圈套讓本使往裡鑽,本使豈會上當。”
潘江愕然道:“你……你都知道了?”
蘇錦正色道:“之所以我一再追問與你,便是想聽聽你是否說實話,我想在這揚州府中找到可以倚重之人,但本使不敢輕易相信人,今日若是你有半句和我所知道的對不上號,那你也就完了,我會將你劃入馮老虎掌握的官員名單,待我以雷霆之勢發動之時,你潘江也就到頭了。”
潘江傻愣愣的看着蘇錦,脊背上冷汗涔涔而下,本來還想隱瞞一些,幸虧自己酒意上涌不吐不快,將自己所知道的合盤托出,否則便是落入這位專使大人的黑名單了;眼前這位專使大人是如何得知的,估計他也不會跟自己說,此人哪裡是個弱冠未及的少年,簡直就是個老謀深算的老江湖,怎地心計如此深如湖海,外表上卻一無表現呢?
眼下要做的便是趕緊向組織靠攏,看來專使大人定有妙計鋤奸,跟着他混或許又是一場大功勞,潘江當機立斷馬上便道:“卑職願聽專使大人差遣,協助專使大人再立功勳。”
蘇錦呵呵笑道:“說的好,這又是一場大功勞,跟着我便跑不了這場功勞,你現在的身份很是有用,正好利用你的身份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
潘江道:“大人是說卑職被停職賦閒之事?”
蘇錦道:“對,在外人看來,你和潘石屹正在失意之中,而此時的你們最易被拉攏,我就想看看是否他們會趁機拉攏與你,你也好能掏出些話來。”
潘江道:“這恐怕不太可能,他們需要的是有用之人,我被停職之後對他們而言已經沒有用處,他們怎會來拉攏與我。”
蘇錦笑道:“這你就放心吧,我和宋知府商議一下,讓他在這些馮老虎的人面前透透口風,便說將你等停職只是一時之計,過不了幾天便官復原職,你猜,他們會不會告訴你這事?”
潘江道:“這我可猜不着。”
蘇錦微笑道:“他們若是想拉攏你,便不會告訴你這件事,而是任由你去鬱悶,你也要到處發牢騷搞得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這樣他們便會趁機接近你,等到你官復原職,便是他們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了,到時候你已入他嗀中,以前種種你還會懷疑麼?即便是懷疑,你又能怎樣?”
“秒啊,定然是這麼個情形。不過大人你需要些什麼消息呢?”
蘇錦道:“目前本使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而你最好能探聽到屯糧之處,這處所在定然隱秘,但不至於只是馮敬堯知道,因爲我判斷,若是其他人不知道屯糧之處的話,萬一我派兵全城亂搜,誤打誤撞挖了出來豈不是個大笑話,他們定然防我這一手,所以一旦我的人接近真正的糧倉所在,便會有人通風報信,所以必然有人知道屯糧之處。”
“大人高明,分析的絲絲入口,卑職真的是五體投地了。”
蘇錦呵呵笑道:“怎麼?難道你先前對我的佩服都是假的麼?”
潘江尷尬撓頭道:“未曾親耳聽到大人的剖析,總感覺大人的運氣好,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智慧超羣。”
蘇錦道:“運氣?人這一輩子怎能光憑運氣,運氣好是因爲有實力,所以看起來很多幸運之人,實際上他具備了相當的實力才能抓住機會,運氣可不是憑空找上你的。”
潘江拱手道:“金玉良言,卑職受教了。”
蘇錦道:“今日便言盡於此,我這住處在府衙之中,你來時難免有耳目盯梢,爲以防萬一,咱們做戲做全套,我把你轟出去,你和我翻臉之事務必鬧得衆人皆知,不要引起他們的猜疑。”
潘江眨眨眼輕聲道:“得罪了。”
忽然暴喝道:“你這個鳥專使,求你半天都不行,老子跟你出生入死打下匪巢,功勞全是你的,你們過河拆橋還停了老子的職位,老子要去路轉運使那裡去告你們。”
蘇錦一笑,高聲道:“大膽潑才,居然跟上官吵吵嚷嚷,你貪墨軍餉之事罪無可恕,誰來跟你攀交情,還不與我出去。”
“鳥的上官,乳臭未乾的小娃娃一個,老子認你你是個上官,不認你,你就是屁,了不起老子回鄉下種田去,也省的見你們這幅嘴臉。”
蘇錦見潘江臉上青筋暴起,做戲做的如此逼真,倒有些懷疑他在假公濟私的罵自己。
“來人,叉出去,再來鴰噪,亂棍打斷他的狗腿。”蘇錦大喝道。
門外曬太陽的王朝馬漢早就驚訝兩人怎會爆發出爭吵,眼見蘇錦叫人,趕緊踹門就進,只見潘江還正嘴巴不乾不淨的跳腳,忙一邊一個叉住脖頸扭住胳膊往外拖。
蘇錦喝道:“叉出衙門口,不許他進來半步,若是在污言穢語,給我狠狠的打。”
王朝馬漢哪管爲什麼,拖着潘江往衙門外走,蘇錦所居之處乃是衙門內堂別院,前邊便是衙門各部辦公之所,頓時人人探頭張望,互相打聽議論。
潘江嘴巴里兀自大罵蘇錦,被王朝馬漢一頓巴掌狂扇,打的暈頭轉向,但爲了做戲逼真,也只能咬牙強忍住,直到被兩人叉住塞倒在衙門口的大青石地上,這才擦着血沫子亂滴的嘴巴,一瘸一拐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