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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爺……!”小穗兒快要哭出來了。
“趕緊用涼水漱漱,別把這條長舌給燙熟了,那可就成啞巴了。”小嫺兒伸手遞過來一杯冷水。
“你纔是長舌婦……”小穗兒正待發飆,猛想起蘇錦說的舉頭三尺有神明之語,又趕緊閉嘴,生怕再受什麼懲罰,接了冷水大喝一口,這才慢慢將口中的灼燒感消去。
一番忙亂之後,終於安定下來,蘇錦這才問起她們是怎麼到了的揚州,欽差大人前腳剛到,她們後腳便到了,蘇錦有些懷疑她們是跟着歐陽修的車隊一起來的。
果不其然,小穗兒嘰嘰咯咯的道:“公子爺一走就是一個多月,也沒有消息回來,我們在京城也沒什麼事,成天的閒逛,都快急死了;後來浣娘姐姐說,不如去三司大人府上打探一下爺的消息,於是我們便去晏府問信,可是去了好幾趟也沒見到三司大人;去一趟便說在衙門公幹,再去一趟還說在衙門公幹,小婢就想不通,哪有那麼多的公幹,哼!”
蘇錦笑道:“這話放在以前,我定會同意,但是現在我卻只能幫三司大人說話了,爺就當了這個小小的糧務專使,就已經忙的身如陀螺,好像永遠沒有停下來的時候,更何況三司大人。”
小穗兒道:“這麼忙,這麼累,那當這官兒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咱們打道回廬州,公子爺那時候多逍遙自在,偏偏要來受這份罪。”
蘇錦愕然無語,晏碧雲掩口葫蘆,拉着小穗兒的手道:“你家公子爺何嘗不想享清福,只不過,接了皇差之後,豈能說走便走;再說有些事你不懂,天天呆在廬州有甚出息之處?男兒志在四方,總是要建功立業闖下一片天地的。”
小穗兒皺起鼻子道:“晏東家,就是你們這些話,才讓公子爺每天忙得跟什麼似的,小婢實在是不懂,爲什麼在廬州經營家業便是沒出息,怎麼說蘇記在廬州也算是排的上號的,小婢看呀,這就叫做一山還有一山高,放着好日子不過,偏偏自找麻煩。”
蘇錦和晏碧雲相對無語,小穗兒簡單的腦子裡想事情也很簡單,但是也不能說沒有道理;當初蘇錦去應天書院讀書,誠然是爲了取得功名,套上入仕的光環,好不受朱世庸之流的無端欺負;但是從應天到揚州這一路的發展,確實超乎衆人的意料,若非爲了博得功名,又怎會去應天讀書?若不去應天有怎會惹上滕王?然則有怎會到揚州這裡,惹上了一大堆的麻煩……
現在想來,朱世庸和唐紀元之流跟滕王和馮敬堯相比,簡直是一隻溫順可愛的小兔子,如今爲了揚州之事,惹得渾身腥臊,還不知道未來如何面對,實在是蘇錦等人不願看到的。
柔娘察言觀色,見小穗兒口無遮攔,說中蘇錦的心事,忙笑道:“穗兒妹妹,現在說這些作甚?公子爺現在是在爲國效力,這是值得稱讚之事呢;爺這麼年輕,不知道多少人想做爺這樣的人卻沒有這個機會和本事,再說了,公子爺這般的人物,能在廬州天天守着那一份產業過日子麼?別說傻話了,說說你們是怎麼來的。”
小穗兒嬉笑道:“說的是,還是柔娘姐姐說的在理,後來我們便每天在京城閒逛,聽戲、吃小吃、看雜耍、逛古蹟,都無聊死了!”
衆人紛紛毫不留情的給了小穗兒一個大大的白眼,聽戲遊玩吃美食這還無聊?那什麼才叫不無聊?
蘇錦哈哈笑道:“這下趙虎肯定是樂壞了。”
趙虎紅着臉扭捏道:“爺就這麼看俺?俺可是盡心盡責的保護穗兒和浣孃的,京城壞人多,你也不是不知道,哪一回出門我不是擔着心思。”
小穗兒譏諷道:“你當然擔着心事,你擔心吃不到樊樓的紅燒獅子頭,還擔心吃不到大相國寺前的桂花蓮蓉糕吧,當我不知道?”
趙虎指天畫地發誓賭咒,蘇錦笑道:“別鬧了,只要事情辦好了,吃吃喝喝算什麼?天下太平的話,你們每天出去吃好吃的,爺也供得起。”
趙虎道:“還是公子爺說話中聽,皇上還不差餓兵呢,還不讓人吃東西麼?”
小穗兒見蘇錦幫趙虎說話,朝趙虎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繼續道:“咱們隔三岔五的便去晏府,就不信三司大人不回家睡覺,可是還就是運氣不好,每次都見不着;後來終於有一次,我們在晏府門口見到了富大人,他剛好要上馬離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把他給揪住了,嘻嘻……”
小穗兒忽然笑了起來,浣娘也捂着嘴笑,趙虎也咧着大嘴傻笑;衆人被她們笑的莫名其妙,蘇錦連問:“有什麼好笑的?富兄給了你們寶貝了麼?”
小穗兒憋不住,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話來;蘇錦撓撓頭,問浣娘道:“你來說,這瘋妮子也不知傻笑什麼。”
浣娘強忍笑意道:“穗兒上去一把便將富大人揪下馬來,富大人……嘻嘻……富大人一不小心坐到地上,一下子……一下子……”浣娘也說不出來了,捂臉吃吃直樂。
蘇錦無奈,看向趙虎,趙虎道:“俺來說,富大人被小穗兒揪下馬,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坐到地上一灘新鮮馬糞上,弄的滿身都是,身上新換的官服頓時一塌糊塗,你說好笑不好笑,嘿嘿嘿。”
衆人一愣,旋即鬨堂大笑起來,蘇錦的腦海中浮現出富弼苦着臉,滿手滿身馬糞的情景,富弼本就是愛美臭屁之人,這下子灰頭土臉,可夠他受的。
晏碧雲也笑的身體亂顫,指着小穗兒道:“你這個丫頭,姐夫……姐夫……怕是要惱死了。”
小穗兒止住笑叉腰道:“他惱?我還惱呢,我找他要公子爺呢。”
蘇錦笑道:“富大人沒發火?”
小穗兒道:“他倒是想發火,小婢哪給他機會,小婢追着他問公子爺的下落,他被我煩的不行,最後道:小姑奶奶,你家公子好着呢,一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們還不成麼?且容我去換衣服啊,我這趕着去刑部呢,這一聲臭哄哄的,可怎麼去喲。”
小穗兒學着富弼的口氣說話,學的惟妙惟肖,房間裡又爆發出一陣大笑聲,蘇錦辛苦的止住笑,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花道:“穗兒,你這也太不像話了,人家滿身馬糞,你還追着人家問,還不讓人家換衣服,這也太霸道了。”
小穗兒道:“小婢哪管那些,不就是一身破官服麼?回頭我叫蘇記成衣鋪的大師傅給他做兩件賠上不就完了麼,好容易逮到一個能問話的,小婢豈容他逃走。”
蘇錦搖頭道:“簡直胡鬧,後來怎樣?”
小穗兒道:“後來約莫七八日前,富大人果真來通知我們,說公子爺在淮南路立了大功,剿滅了一大窩的土匪,朝廷要派欽差大臣去傳旨宣賞,我們高興的緊;但是富大人說,年內公子爺怕是回不了京城了,說揚州府的事兒頗多,這下小婢可犯了難,既然公子爺不回京城,我們幾個呆在京城作甚?於是便跟浣娘姐姐和趙虎商量來揚州尋你。”
蘇錦皺眉道:“這麼遠,而且到處饑荒,這一路可是不安全。”
小穗兒道:“富大人也這麼說,後來浣娘姐姐出了個主意,讓富大人在欽差大人出發的時候通知我們,我們收拾好東西,跟在欽差大人車馬後邊,既不怕有人攔路,又省的不認識路,豈不一舉兩得?富大人也說這個想法不錯,於是那欽差大人離京之後,我們便也偷偷的跟上了;他們走我們也走,他們停我們也停;這不!一路暢通無阻就到啦。”
蘇錦高挑大指對浣娘道:“還是浣娘有主意,這個辦法最安全最省心,你們派頭倒和欽差大人一樣了,不……比他還大,欽差大人給你們開道。”
衆人都笑了起來。
“不過你們是怎麼找到悅來客棧的?”蘇錦問道。
晏碧雲笑道:“你們迎接欽差大人的車駕弄得沸反盈天的,下邊的伴當在路口看熱鬧,卻無意間看到了趙虎,所以便把他們引到這裡來了。”
蘇錦呵呵笑道:“這就叫水到渠成,運氣好,處處順利,這回安心住幾日,待我將手頭事情瞭解,咱們一起回廬州過年去。”
小穗兒和浣娘連連點頭,總算是跟公子爺在一起了,從此不會再天天空擔心了。
晏碧雲問蘇錦道:“那位欽差大人據說是御史臺的歐陽修,是麼?”
蘇錦點頭道:“正是此人,這人怎麼樣?晏大人可曾跟你談及此人呢?”
晏碧雲道:“倒是提過。”
蘇錦忙問道:“此人什麼來路?快說說,你家伯父給他帶了一封信來,我還沒看呢,不知道跟晏大人是否交好。”
晏碧雲道:“那還是先看信,看了信奴家再跟你說說這歐陽大人。”
蘇錦忙從懷中拿出晏殊的信件,衆人知道蘇錦和晏碧雲要說正事了,紛紛起身迴避,柔娘和浣娘姐妹重逢還有好多體己話兒要說,這會拉着浣娘和小穗兒到隔壁房中嘰嘰咯咯去了,趙虎也進入角色,來到廊上自覺的充當起護衛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