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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多匹布匹密密匝匝的擺放在了蘇記成衣鋪和布莊的倉庫貨架上,分別按照等級和花色逐一擺放好,爲了安全起見,後方倉庫改造時,窗戶全部用青磚砌實,原來露天的天井也搭上頂棚蓋上瓦片,成爲倉庫的一部分。
有資格進出倉庫只有布莊和成衣鋪的大掌櫃和副掌櫃,櫃檯後十尺之外不準閒人進入,另外倉庫中安排四名知根知底的蘇家老夥計作爲司庫,平日搬動布料,夜間輪流值夜。
蘇錦小心之上加着小心,他採納張掌櫃的意見,在滄州嵩山兩處尋訪僱傭武師的夥計沒有回來之前,將青壯夥計組織成巡邏隊,分上下半夜在周圍巡邏,這其實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走夜路哼小曲,自己給自己壯膽而已,實際上蘇錦也知道遇到成心來搞破壞的,這幾個小夥子只能起到威懾作用,派不得用場。
聘請武師的夥計們出發有段日子了,但還沒帶回人手,着實叫人心焦,唯有期盼這段時間別出什麼亂子。
……
城北小客棧中,秦大郎一五一十的將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和盤向疤臉大漢托出,秦大郎雖沒有資格進入庫房,但布料搬運入庫之時秦大郎是自然參加了搬運,由於布匹外邊都包着厚厚的皮紙,所以布匹的成色和花式不太清楚,但數量卻是實實在在的擺在那兒。
十五輛大車堆得跟小山似的,光卸車幾十號人就搬了半個時辰;其實花色和品種從這幾日出庫上櫃的布匹來看也判斷出個八九不離十,這都是上等的料子,而非一般的棉麻布匹等大路貨色。
疤臉漢子又問及衣物的樣圖,秦大郎從箱籠中拿出一件做好的綢衫交給疤臉漢子道:“畫圖我畫不出來,小人靈機一動便自己扯了點布料做了一件樣子,讓您老一目瞭然,這可是小人自己出的錢。”
疤臉漢子也不懂這衣服是什麼款式,卷吧卷吧揣進背囊中,擡腳出門,臨走甩下一句冷冰冰的話:“過幾日我再來,給我仔細盯着點。”
秦大郎點頭哈腰送走疤臉大漢,待看他走遠了,才恨恨的亂罵道:“直娘賊,賊廝鳥,害的老子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轉頭從枕頭下邊拎出一袋銀子,伸手進去摸了一會,才心情平和了下來,舔着嘴脣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這錢不花白不花,老子幾年沒嘗過女人味了,今晚開開葷去。”
……
廬州唐宅一處偏房中,唐東家閉目端坐大椅子上,那疤臉漢子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下首,口中道:“老爺,秦大郎所說的便是這些,衣服我也給您拿來了,老爺可有什麼吩咐?”
唐東家閉目不動,也未出片言,燭光閃爍,映的他蒼老的消瘦的臉上忽明忽暗,甚是陰沉。
疤臉漢子不敢言語,靜靜垂手等待吩咐,良久之後唐東家才緩緩開口道:“小黑啊,那秦大郎沒有盡心盡力啊,布匹數量不詳、花色品種不詳、老夫最需要的衣服樣式也只是拿了件最普通的儒衫前來搪塞,你自己拿起來看看,這樣式除了布料好一點,跟市面上的儒衫有何分別,蘇家彩臺上展示了十多種衣衫,這秦大郎一件也沒有提供出來,這是在戲弄咱們那。”
被喚作黑七的疤臉漢子一驚道:“這賊廝鳥想來是活膩了,看來要給他點苦頭吃了,老爺,小的辦事欠周到,請老爺責罰。”
唐東家笑道:“責罰便不需要了,只是你要對得起我們唐家對你的照應,當年若不是老夫拼死將你從知府大人的大牢里弄出來,只怕你現在和你那幾位幹無本生意營生的兄弟已經被砍了頭,一晃五年過去了,恐怕你的墳頭茅草都一人深了吧;現在你每年從我這得到近五千貫的俸祿,家中嬌妻美妾濟濟一堂,日子舒坦了,活幹的可沒以前漂亮了……”
疤臉黑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連連點頭道:“老爺教訓的是,我黑七這條命是老爺給的,目前擁有的一切也都是老爺給的,從今日起定當盡心盡力,請老爺放心。”
唐東家捻起桌上的那件衣衫把玩,口中淡淡道:“對你我自然是放心的,我打算將西街的那個鋪子送給你,讓你從此自己做個堂堂正正的商人,知府大人那裡也會幫你改名入籍,只是目前蘇記鬧得我煩心的很,也沒空去辦這事。”
疤臉黑七噗通跪倒在地,連連叩首道:“老爺再造之恩,黑七沒齒難忘,蘇記這邊的事,我會辦妥的,您老放心吧。”
唐掌櫃揮揮手道:“去吧,先敲打敲打秦大郎,蘇記最近動作頻頻,顯得有些神秘,也不知在搞什麼鬼,只有從內部才能打探出端倪來,商會下一步的計劃不能盲目進行,所以你知道怎麼做了吧。”
疤臉黑七磕了個頭道:“黑七省得。”起身離去。
五月初十凌晨時分,威勝鏢局馬總鏢頭率趟子手將八萬錢全部搬上車,蘇記四位大掌櫃連同十餘名夥計跟着鏢局的車輛一起浩浩蕩蕩組成超級考察採購團南下。
蘇錦看着被搬空的密室,相當的肉疼。
木箱子裡的金錠早已被搬進蘇錦臥房藏匿,山大一堆的銅錢竟然在十餘日內被自己全部用光,蘇錦不知道該自豪還是該大哭一場。
無論怎樣,自己和蘇記的命運已經密不可分,骨子裡雖然不是蘇家人,但是蘇錦已經不能不承認,自己已經完完全全的進入角色,自己就是蘇家的一份子,未來蘇記的命運就在他的手中掌控,上上下下近五百號夥計、使女、賬房、掌櫃、男傭、廚娘……等等這些人未來的生計便是自己在操控,蘇錦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重要過。
在城外長亭送走了衆人,蘇錦沒有坐車,而是緩步步行回城,楊小四和小柱子拉着騾車跟在身後,蘇錦負手前行。
破曉時分,薄霧如紗,將周圍的一切籠罩其中;煙籠翠碧,霧靄嬌花,早晨的美景教人神清氣爽。
蘇錦踏着青草上的露珠,低頭沉思,忽然間前邊柳林邊影影綽綽的有人影一閃而沒,再細看時,卻是蹤跡全無。
蘇錦有些疑惑,忙叫楊小四去看看,楊小四去不片刻便回來了,柳林並無他人,想是蘇錦看花了眼。
蘇錦心道:纔怪,探頭探腦的樣子,衣服的顏色都真真切切,我會看花眼麼?
不再理睬這事,招呼着上車直奔城門而去。
蘇錦等人的騾車無影無蹤之後,柳林裡閃出一個短打扮的布衣漢子,這人朝鏢車前進的方向看看,又朝蘇錦回城的方向看看,略一思索,快步消失在霧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