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馬漢等人早已擼起胳膊迎了上去,四大吃貨連帶晏府伴當八九個大漢往前一湊,那三人頓覺不妙,扔了傢伙什扭頭便走。
蘇錦喝道:“拿下他們。”
一幫打手如狼似虎般的撲過去,伸胳膊撩腿眨眼之間便老鷹抓小雞一般將三人鎖拿的結結實實,扭到蘇錦面前。
那掌櫃用力抵抗着脖子上鐵鉗般的大手,偏頭歇斯底里的大叫道:“哪裡來的強人,光天化日之下來打砸店鋪,殺人了,強人殺人了!”
他歇斯底里的一吼,外邊人紛紛探頭來看,劉三和兩名夥計愈發的來勁了,叫的更加悽慘;百姓們紛紛躲到一旁指點觀望,也有人愛管閒事,趕緊尋找在廟會各處巡邏維持秩序的官府衙役們報信。
蘇錦任憑劉三掙扎喊叫,伸手揪着他的頭髮往小穗兒剛纔坐着的位置拖去,到了帷幕旁,伸手在帷幕上用力往裡邊一扯,只見那黑色的帷幕居然露出尺許大小的一條縫。
蘇錦一把將他的頭塞進布幔的交接之處,罵道:“告訴我,這是什麼?”
衆人圍上去觀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茶棚側面圍成的布幔竟然是兩層,外層和內層之間居然有兩尺寬的過道,在外邊和在裡邊看都是看不出來幕布之間居然有夾層。
小穗兒剛纔坐在靠近帷幕這邊喝茶的時候,躲在夾層中的偷兒便悄悄探出手來,用利器割斷錢袋,然後悄無聲息的從夾層中逃脫。
而內側的黑色布幔又密實的不透光亮,布幔上老早便劃開數道裂痕,但是由於都是黑色,根本無法察覺有裂痕存在。
“好賊子,開了這茶棚居然就是引人進來喝茶,然後夾層中的人伸手偷錢,難怪這茶棚位置恁般好,價錢這般的便宜,卻是爲了引誘別人進來偷盜錢物。”
明白過來的王朝飛起一腳踹在劉三的屁股上,怒罵道。
蘇錦將劉三的頭從夾道中拖出來,桑倒在地上,冷笑道:“眼下你作何解釋?搭了茶棚,留着這個夾道作甚?若我沒猜錯的話,靠北面也有夾層,你們倒是挖空心思,聰明倒是聰明,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馬漢趕緊跑去北面查看,果然也是雙層布幔,中間也有夾層。
劉三再也無法抵賴,癱在地上喘氣。
晏碧雲微笑道:“蘇大青天真有些本事,竟然一眼看破玄機。”
蘇錦笑道:“小娘子謬讚,只是剛進棚裡之時我便注意到一個細節,這茶棚憑空在圍着的布幔中間栽下一根廊柱,這便有些奇怪了,我在在門口看了一眼,這跟柱子居然突出來兩尺,布幔裹在上面就像是鼓出一個大肚子來;更奇怪的是,人家茶棚都用青布或者是素雅的粗布當做帷幔,這家子倒好,大過年的用黑布當帷幔,若非棚口點綴着十幾盞紅燈籠,這簡直就是個靈棚了。”
衆人連叫晦氣,早感覺有些怪怪的,被蘇錦一點破頓時明白,原來是這黑布布幔讓人感覺不是很舒適;這夥人倒也獨具匠心,四邊頂棚上懸掛着大紅燈籠,倒也將這奇怪的茶棚弄得有些喜慶之氣。
其實對於這夥人來說,客人少也無所謂,只要有人來便可,他們也不指望賣茶掙錢。
“大官人,饒了小的這一回吧,小的們一時糊塗,想些歪主意,您放心,您丟失的錢財定然如數奉還,可憐可憐我等,家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兒,若是您報官了,拿了我等去坐牢不打緊,那家中老母和孩兒就都要餓死了。”
蘇錦笑罵道:“藉口過於老套了,你要告饒也該想些新鮮說辭,憑你們這手段心思,想些新說辭應該不難。”
劉三磕頭如搗蒜道:“大官人莫要消遣小人了,實爲生活所迫,無奈而爲之,今後再也不敢了。”
蘇錦皺眉沉思,晏碧雲輕聲道:“莫非你要放了他們?看這樣子這些人是慣偷了,這夾壁偷盜的手段倒也不新鮮,京城中也有黑店,乘客人酒酣耳熱之際在客人身後的夾牆內移開磚頭偷盜錢物;這手段便是根據那種手段演化而來。”
蘇錦笑道:“原來早有這種偷盜方法,我還以爲是他們獨創;放了他們倒也不妨事,我也懶得跟這些偷雞摸狗之人較真;不過我很奇怪,爲什麼他們有本事搞到這麼好的地段這麼大的地方來搭茶棚;是不是其中有原因呢。”
晏碧雲笑道:“你是在揚州受了刺激,現在每到一處,每一件事情都以爲其中有陰謀,在這麼下去,奴家看你就要天天疑神疑鬼了。”
蘇錦哈哈一笑道:“也罷,叫他們吐出所偷錢物,便饒了他們這一遭便是。”
晏碧雲一笑,也不願多生事端,便閉口不言了。
蘇錦轉身剛打算跟劉三說清楚,要他吐出所偷錢物便不再追究,就在此時,只聽茶棚外一陣鴰噪,有人高聲道:“他孃的,誰他孃的閒的沒事幹,跑來這裡擾亂秩序胡亂打人?不怕吃衙門的棒子麼?”
話音剛落,門口氣勢洶洶的進來七八名身着皁衣的衙役來,領頭一人穿着一件青色官袍,但是怎麼看怎麼不合身,想是裡邊襯着棉袍,官府太小套在外邊顯得皺皺巴巴鼓鼓囊囊,就像在糞堆裡撿來的一般。
不過此人的神態倒是倨傲的很,鼻子朝天走進來,活像是隻青色的大螞蚱。
晏碧雲和小嫺兒同時輕聲道:“是他……”
蘇錦低聲道:“是誰?”
晏碧雲道:“那日你毆打朱衙內抓進大牢,此人便是府衙大牢的牢頭,奴家記得他姓劉,怎地混了身官袍上身了,升官了麼?”
蘇錦猛然記起當日情形,在牢中好像是見過此人,難怪看着面熟的很。
“何人在此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毆打百姓,意圖行兇?”
昔日的劉四郎劉牢頭早已非吳下阿蒙,由於出手幫朱世庸解決了仵作吳五哥,朱世庸兌現諾言將之提拔到府衙中做個了從九品常平副倉司,一躍從一個普普通通的牢頭,晉升至官宦階層,雖然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官,但是足以讓劉四郎揚眉吐氣了。
劉四郎顯然沒有認出蘇錦來,半年多來,蘇錦的個子長高了許多,臉上的青澀稚氣也消退不少,加之當日牢中蘇錦是一副耷拉着半截袖管的狼狽裝束,此刻錦衣在身,金簪束髮,從氣質上便已經大不相同。
“這位大人,你們來的正好,我等在此飲茶,這掌櫃的原來在此處設下黑茶鋪,暗中偷盜我等財物,現如今已經供認不諱,既然大人和差爺們來了,此三名人犯便移交大人手上處理。”
“黑茶棚?偷盜?”劉四郎皺着眉頭走上前來,看着癱坐地上的劉三問道:“你開黑茶棚偷盜客人財物?”
劉三像安了跟彈簧一般從地上蹦了起來,叫道:“大人,冤枉啊,小人正正經經的在此賣茶賣點心,這夥人跑來喝茶,然後說財物丟了,非要找小人理論賠償,小人何曾敢偷盜他們的財物,他們見訛詐不成便在我小鋪子裡打打砸砸,大人您看,這茶鋪已經一塌糊塗了,小人就指着這茶鋪混口飯,這回算是全完了。”
劉四郎轉頭看向蘇錦,喝道:“他說的可是實情那個?”
蘇錦氣的翻白眼,強自壓抑住情緒,指着布幔夾層對劉四郎道:“這位大人請看,這便是證據,他們留下夾層,讓人藏匿其中,趁人不備便下手偷盜,手段刁鑽之極。”
劉四郎眨巴着眼看了半天道:“這是藏匿偷兒的夾層?”
蘇錦道:“當然是,你看這布幔上的裂縫,裡邊的人便是從裂縫中伸手出來偷盜的。”
劉四郎沉吟不語,身後一名衙役突然出聲道:“這哪裡是夾層?明明是茶鋪掌櫃怕天氣寒冷另外多加了一層布幔而已。”
另一名衙役附和道:“對對,若是風大雪大,還可在其中添加乾草當成牆壁遮擋風雪,這哪裡是藏匿盜賊的夾層,當真是異想天開,誰會用這個笨法子偷東西。”
劉四郎眉毛一挑,對蘇錦道:“這位官人,可聽到了麼?這可不是你所臆想的藏匿盜賊的所謂夾層,而是起防風防寒的作用,你怕是弄錯了吧。”
蘇錦心頭雪亮,劉三見到劉四郎便改口,衙役們也幫着劉三說話,這幫人必是有牽連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