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碧雲明白蘇錦的計劃了,之所以蘇錦要將陳老根和那封信的消息放出去,便是要朱世庸慌不擇路。
人證物證都在被人手中捏着,朱世庸將會徹夜難眠,預感到末日臨頭的他很可能會做出匪夷所思的行爲,甚至會鋌而走險,而蘇錦放出的消息是說人證物證均在歐陽修手中,顯然是禍水東移之計。
若是計策得逞,本來是歐陽修袖手旁觀,現在換成蘇錦坐收漁翁之利了。
“你的心思真是細密,奴家……奴家都不得不爲你的計劃所震驚。”
晏碧雲不知該是讚歎還是該擔心,半年之後的蘇錦已經跟半年之前的蘇錦判若兩人,晏碧雲說不清是好還是壞,她會無條件的站在蘇錦這一邊,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唯一讓晏碧雲擔心的是,蘇錦照這樣下去會不會走火入魔上了邪路。
蘇錦似乎沒注意道晏碧雲的語氣,伸手拿了幾塊木炭添在火盆裡,看着暗淡下去的火光重新變得炙熱,輕聲道:“身處這個世間,我真是心力憔悴,我本是個簡單的人,卻不得不在陰謀和罪責之間周旋騰挪,實在是非我所願,但願這一切早些過去,我只盼能和你們一起過些簡單快樂的日子。”
晏碧雲心有所感,柔聲道:“奴家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的如此複雜,但無論你作何決定,奴家都會支持你,跟在你身邊,哪怕是地獄火海。”
蘇錦點頭道:“我知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此事如果能按照我的計劃完成之後,我回復差事之後便什麼官也不當了,求的聖上準婚之後便一門心思的做生意,將銀莊開起來,做個團團大富翁再不涉足官場。”
晏碧雲眼睛一亮,旋即暗淡下來,道:“怕是沒那麼輕鬆,若有人再尋你麻煩,你又當如何?”
蘇錦語塞,自己當初想入仕,不就是受不了當官的欺壓自己麼?這種事永遠在發生,難保以後便不會在發生在自己頭上,到那時又該如何呢?
一直坐在旁邊不說話的小嫺兒見蘇錦糾結的摸樣,心疼的很,插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想那些有些爲時過早呢。”
蘇錦一拍腦袋道:“對,還是嫺兒說的對,杞人憂天是愚蠢的,以後的事必有解決之道,先顧眼前,哪裡管得了那麼長遠。”
晏碧雲噗嗤一笑,道:“你跟嫺兒倒是蠻投機的。”
小嫺兒紅了臉不敢開口,蘇錦側目看着小嫺兒嬌俏的面容,心頭一熱,想到除夕之夜自己把這長腿美女弄得死去活來的情形,不由的舔了舔嘴脣。
“你將伯母安排到這處宅院,是怕計劃有紕漏是麼?”晏碧雲看慣了蘇錦跟小嫺兒之間的曖昧,倒也不以爲意,重拾舊提。
蘇錦道:“這是以防萬一,朱世庸得到消息之後定然會作兩種分析,陳老根和那封信不在歐陽修的手中便在我的手中,一旦他認準人證物證均在我手,那我的麻煩就來了;我不能讓母親受到驚嚇,所以提前將她安頓在你這裡以免禍事一起,嚇壞了她老人家。”
晏碧雲道:“那你呢?”
蘇錦道:“我也會小心應對,朱世庸不至於一下子便瘋狂起來,他要做的便是試探或者是暗算,若以上手段都不行,他纔會鋌而走險。”
晏碧雲皺眉道:“這件事甚是有風險,若他認定在你手裡,那將如何是好。”
蘇錦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說了是禍水東移之計,招你這麼說豈非是引火燒身麼?這只是假設,我只需設好防範以防萬一便可,有大麻煩的恐怕是歐陽修了。”
晏碧雲靜靜的看着蘇錦道:“你是否想借朱世庸之手除了歐陽修呢?畢竟他已經知道了你屯糧的秘密。”
蘇錦一驚道:“晏姐姐,你怎會如此揣度我?照你這麼說,你也知道,嫺兒柔娘浣娘王朝馬漢他們都知道,那我豈非要殺了身邊所有的人?”
晏碧雲忙道歉道:“對不住,是奴家想岔了,奴家向你道歉。”
蘇錦心頭不悅,起身道:“夜了,我該回南城了,我母親便煩請你多照顧,家丁護院要安排在左近巡邏,一旦有風吹草動便要立刻離開此地,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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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碧雲默然無語,起身相送,蘇錦擺擺手昂首出了宅院,帶着馬漢沒入夜色之中。
晏碧雲悄立門口,怔怔發呆,小嫺兒拿了大氅給她披在肩上,拉着她回到屋內。
晏碧雲忽然問道:“嫺兒,蘇公子生氣了麼?”
小嫺兒嘆道:“小姐,你說話怕是傷着他了。”
晏碧雲道:“我是怕他會走上邪路。”
小嫺兒道:“小姐的心思小婢明白,可是你看,蘇公子何曾害過一條無辜之人的性命?他爲了自保確實做了許多不應該的事,也殺了不少人,可是那些人哪個不該死?我那天曾聽他跟王朝馬漢幾位大哥說話,他說‘對待惡人根本無需婦人之仁,中山之狼農夫救蛇的故事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就是因爲可笑的仁恕之心,很多人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晏碧雲點點頭輕聲問道:“他還說什麼?”
小嫺兒道:“他還說對待惡人堅持兩個原則:一是痛打落水狗,絕不可講究可笑的君子之風;二是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他狠毒你比他更加的狠毒,這樣才能震懾他們;越是兇惡之人其實便越是懦弱,剝去他們兇惡的外表,剩下的便是一攤軟答答的走肉,根本不用畏懼了。”
晏碧雲長嘆一聲道:“看來奴家對他的瞭解都沒有你們深了,難怪他會生氣……”
小嫺兒道:“小姐也不用擔心,你這是爲他好,愛之深責之切嘛。”
晏碧雲噗嗤一笑道:“嫺兒最近長進的很,這種話都會說了,難怪你家公子爺那麼喜歡你。”
小嫺兒跺腳道:“小姐尊重些,哪有跟下人說這些的。”
晏碧雲微笑不語,心道:那夜你們在我外間牀上顛鴛倒鳳,當我睡着了麼?我咬着被角聽了一夜,害的我第二天頭重腳輕,我再不奚落兩句,心中如何平衡?
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形,晏碧雲雙頰火熱,那晚上聽了一夜的異響,春心氾濫的連兩條褻褲都溼透了,第二天只好偷偷的自己洗了,這個混蛋害人不淺,好好的一個自己,被這小子腌臢的不成人樣了,真是恨得人牙根癢癢。
……
時間回溯到上午巳時末,朱世庸和商會三位會長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書房中經受煎熬。
大家都想不出好的辦法來,本以爲萬無一失的妙計,到最後出了這麼大的紕漏,要害的證據都握在他人手中,這可大大的不妙。
這些都是能致人死命的證據,當初爲了求得土匪信任,一切都按正式的公文樣式寫就,蓋了知府大印不說,朱世庸還簽了名字,這下倒好,全部成了死症了。
關鍵是辯無可辯,別人只需問他一句:“運糧往揚州,你寫信去宿州作甚?”只需這一句話便無可回答了;難道說自己忽然間得了失心瘋,搞錯了運糧的方向?這話說出去就是找抽;更何況,運糧是禁衛馬軍的事兒,什麼時候要你廬州知府來多管閒事了?
朱世庸看着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三位會長,氣不打一處來,自己跟蘇錦之間的瓜葛全因這三人而起,否則自己怎會跟此人有了仇隙;即便是蘇錦揍了自己的兒子,那也不過是件小事而已,正因自己順應商會之意硬是將蘇錦往逼死秦大郎的罪名上靠,這才讓兩者之間的仇隙升級,漸至如今勢成水火之事。
而事到如今,這三人又一籌莫展了,朱世庸恨不得大罵自己是頭蠢驢,爲什麼便會跟這三個傢伙搭上了干係,每年拿他們幾萬貫確實很爽,可是這代價便是人頭落地,這是何其的不值。
“你們倒是說句話,此事該當如何處理?”朱世庸強壓怒氣,冷冷的道。
商會三人相互對視,最後唐紀元和黃會長的眼光落在在劉副會長的臉上,‘小諸葛’劉副會長或許有些對策。
劉副會長聳聳眉頭,無奈的道:“老朽確實有個計策,不過……這個計策甚是兇險,老朽怕不太合用。”
朱世庸怒道:“什麼時候了,你還賣關子,說與本府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