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緩緩西行,蘇錦不願獨自先行一步,雖然還有一大堆的事務在等着自己,但浮生數日清閒還是需要的,蘇錦本就是個不喜歡忙碌的人,這一路上能夠真正的休閒下來,帶着衆人沿途好好的觀賞風景,讓他倍感愜意。
途徑那座和夏思菱魚水之歡的小山谷之時,蘇錦故伎重演,將浣娘和柔娘兩姐妹帶去洗了個鴛鴦浴,三人纏綿不盡,更有一番蝕骨銷魂的滋味。
韓琦比蘇錦早幾日迴歸秦州,蘇錦一行抵達秦州之時,他已經等的心急如焚了,韓琦此次回秦州除了要和蘇錦交接秦州事務之外,還兼任欽差大臣,帶來了朝廷給西北諸官和軍民的嘉獎令,李重被提升爲渭州知府,潘江被任命爲涇原路都部署副都指揮使,魏松鶴被任命爲渭州通判,原秦鳳路隴州知府景泰被任命爲秦鳳路都部署副指揮使,其餘守城有功的軍民均有封賞。
蘇錦身邊的王朝馬漢等四大吃貨因跟隨蘇錦搗毀夏軍糧草有功,也從馬軍都頭一職被破格提升爲馬軍副指揮使,授致果校尉之銜,已經是正七品的中級武官的職位,雖然馬軍副指揮使的職位有些名不副實,四人的屬下還只是各領一百馬軍,但已經是頗爲讓人豔羨了。
在秦州逗留數日,跟韓琦交接完公務,接見了秦鳳路所屬隴州、鳳翔、成州、珉州等地官員的拜見,寬慰褒獎一番,命各人各司其職,又設宴歡送韓琦入京高就,這纔回過頭來安頓家小。
Www ✿ttκΛ n ✿¢ ○
蘇錦新的職務是涇原秦風兩路經略招討安撫使又兼知秦州,所以理所當然的要將家眷安頓在秦州,秦州無論從規模還是繁華程度上都比渭州要好的多,但是西北可沒有什麼好的居所,好在韓琦在路使衙門的後堂面安置了個大園子,是韓琦自己出資自己建造的居所,因韓琦是個雅緻之人,對居處的要求極高,這一回奉調回京,這宅子便理所當然的讓給蘇錦一家子居住;當然蘇錦也象徵性的給了些成本價,對於韓琦而言,錢不錢倒不是大問題,最主要的是和蘇錦之間要搞好關係。
在秦州逗留期間,蘇錦簡單的瞭解了一番秦鳳路的概況,雖然有很多事迫切的要做,但再急也要往後放一放,因爲和夏國的談判將要在渭州進行,自己必須要去渭州將此事了結。
蘇錦留下趙虎和一百馬軍守備路使衙門,帶着張龍和浣娘告別晏碧雲等人啓程前往渭州;從十月末,西北的天氣便逐漸冷了起來,進入十一月之後,第一場大雪已經落了下來,秦鳳路的雪還小些,但越往北雪勢越大,渭州附近的大雪積的足有半尺多深,行進頗爲的艱難。
蘇錦在路上便憂心忡忡,這場大雪一下來,渭州城中不知道會是什麼摸樣,經歷一場大戰的渭州耽誤了城中房舍的建設,不知道人們怎麼度過這個嚴寒的冬天,可千萬莫要像揚州那般,有人凍死餓死,那可就是自己的失職了。
但一進入渭州城,蘇錦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城中的街道乾乾淨淨,積雪都被清除掉了,各處是一片熱烈的建設情景,前來迎接的渭州知府李重向蘇錦介紹,自戰後半月餘,戰前疏散的數萬渭州百姓便紛紛迴歸渭州,李重考慮到冬天將至,於是不待蘇錦回來立即下令開始重建工作。
戰後剩餘的物資着實不少,滾木礌石等都可回收再利用,李重按照蘇錦原先的規劃,在城南城北兩處規劃之地建起了數千木石房舍,到第一場大雪落下之時,月餘時間已經有大半的百姓入住新居,加之城中原本可居住的房舍,渭州城近七萬百姓基本上不會受凍。
吃飯方面,李重採取了配給制度,將救濟糧食按照人口每日發放,參加勞役之人可以獲得額外的報酬,雖然繁瑣了點,但是配給制度在當下卻是極爲必要,這一點獲得了蘇錦的大力讚賞,李重是個政務高手,有他在基本上不用自己多操心。
目前擔心唯一問題便是居民的取暖問題,嚴冬數月光是吃飽肚子還不行,在西北戶外撒泡尿都能凍成冰棍,屋子裡若無柴薪取暖半夜會被活活凍死,百姓們也沒什麼禦寒的被褥和衣物,所以備足柴火是當務之急。
蘇錦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李重翻了翻白眼道:“只可惜隴山東坡可採木之處被燒了個精光,南坡又被蘇兄下令重建的時候砍了個精光,遍地是樹樁子,柴薪問題確實難以解決。”
蘇錦撓頭道:“那時候火燒眉毛,可想不到這麼遠,不管怎樣,哪怕是再遠也要派人深山砍伐木頭回來,今年冬天絕對不能凍死一個人,這件事我沒精力去辦,只能你去想辦法,我如今先要和夏人談判,談判結束纔能有精力管這些事。”
李重點點頭,本來這就是他的事,他如今是渭州知府,城中百姓的生計本就是他該關心的問題,李重一面派一隊人帶着大批牲口去隴山深處砍伐樹木往回運,一面命人在城中收集枯枝角料,但李重也知道這不是個辦法,砍伐的隊伍要到西面近八十里出伐木運回,路上又是大雪封路,很難有什麼成效,而城市周邊的木料和戰後的餘料又必須要留作造房舍禦寒,所以還需要另想他方。
蘇錦暫且無暇顧及這些,談判之期將近,他必須要接待前來的西夏議和使臣將這些事情搞定。
宋國撤換了使臣韓絳重新提出了談判的幾點議題,原夏國使臣也因此被視爲談判不力而被調換,當得知蘇錦爲新任談判使臣的時候,夏國上下頓感棘手萬分,渭州之戰便是敗在此人手中,如今和他談判自然從氣勢上矮了三分,權衡再三之後,李元昊決定讓張元去對付蘇錦,一來張元滿腹經綸足智多謀,而來張元是漢人,對漢人的心理和習慣瞭解的比較透徹,所以他去比較合適。
十一月十三,夏國使臣如約而至,談判地點便設在路府衙門大堂之上。蘇錦沒想到來談判的竟然是個風度翩翩的漢人,待來人出具文書憑證表明身份之後,蘇錦才知道這就是一直以來只聞其名未謀其面的張元。
蘇錦記得,當初在京城和遼使蕭特末談判之時,又幾撥党項刺客潛入汴梁城意圖刺殺蕭特末,藉此挑撥宋遼兩國大動干戈,而這個計策便是出自張元之手,那時候蘇錦便覺得這個張元不簡單;只可惜計策雖妙,卻被一幫窩囊廢給辦砸了,即便如此,蘇錦對張元這個名字還是印象深刻。
雙方各據一案相對而坐,所率僕從分列身後戰力,談判一開始便各展口鋒。
“原來您就是張元張大人,久仰大名已久,原本我以爲張大人定然是個滿臉皺紋的乾枯老頭兒,沒想到卻是個風度翩翩的文弱君子,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蘇錦呵呵笑道。
張元拱手行禮道:“本人也以爲蘇錦蘇大人是個孔武有力的粗豪漢子,卻沒想到是個濁世少年郎,你想錯了,我也想錯了,這可算是彼此彼此了。”
蘇錦哈哈道:“張大人一定很失望吧,是否覺得跟在下談判有失身份呢?”
張元笑道:“蘇大人想多了,我知道宋朝的規矩,一般使節七品文官便可充任,而據我所知,蘇大人新授涇原秦風兩路路使,乃三品大員,可見貴國對此次談判的重視。”
蘇錦擺手道:“你錯了,該重視的是李元昊纔是,我大宋可沒拿這次談判當回事,正因如此才讓我這個不懂談判的外行來充任談判使者,張大人善於聯想揣摩,不過這一回倒是想多了。”
張元微笑道:“蘇大人倒是滴水不漏,不過咱們也不必糾纏於這些,既然兩國都有議和之意,我等何不開門見山,少說這些廢話,多談一些對雙方有利之事。”
蘇錦冷笑道:“說的是,不過我要糾正你一個錯誤,這可不是兩國之間的談判,我大宋從未承認西賊立國,張大人若是不明白這一點,想在口頭上糊弄與我,那麼咱們也不必談了。”
張元道:“是不是宋國之人都是這麼自大呢?看來蘇大人也是不能免俗,我大夏立國已成事實,無論貴國承認不承認,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之說還是不要提了吧。”
蘇錦正色道:“這是原則性的問題,我想張大人還沒弄清楚我大宋立場,你也不想想,咱們爲何開戰?還不是因爲李元昊叛宋自立,若不是如此,又豈有連年征戰?有豈有你們的渭州大敗?你我又怎會坐到這談判桌前?如果連起因都不能解決,還談什麼?”
張元轉轉眼珠子道:“這個……細枝末節問題咱們無需糾結,咱們還是進入正題爲好,既然雙方議和,咱們便都要拿出誠意來,雙方征戰日久,之間並無勝敗,可說是兩敗俱傷,大人也不必拿渭州之戰來提醒我大夏兵敗,我大夏尚有雄兵數十萬,想威脅怕是威脅不了的。”
蘇錦笑道:“很好,有骨氣,也罷,看來我們之間的共同語言不多,基本的共識尚未達成,鑑於此我有個提議,張大人不知有沒有興趣。”
張元漠然道:“什麼提議,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