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連忙引着周克進了門,這是一間不大的房子,繞過天井,那婦人引着周克進了正堂。
說是正堂,可也跟臥室連在了一起,正堂上放着一張八仙桌,兩把椅子,而附近,則是一張松木的牀。
這房子,沒有接待客人專用的小客廳。也難怪,這戶人家一看就是不太富裕。只有一間正房,一間廂房罷了。想那婦人,也是個孤寡只人。可惜可惜,可惜了她那沉魚落雁的容貌。
她像是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變出了一碗茶。
那小廝笑了笑,說道:“貴客請稍等,我現在就去那茶葉去。姨娘,這裡,就麻煩你了!”
那婦人點了點頭,小廝像是猴子一樣的鑽出了門。
一時間,屋子裡就剩下了周克與那婦人。周克不禁的瞄了那夫人兩眼,但見那婦人雪花腮、櫻桃口,真真是個水晶玻璃人。
那婦人似乎已是到了周克的目光,連忙垂下了頭,嬌羞的樣子賽桃花。
周克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那婦人連忙站起身,將那茶碗往周克的身邊推了推。
“請喝茶。”婦人說道。
她一面說,一面嬌滴滴的看着周克,周克情不自禁的聽她的話伸手去抓茶碗,可這一抓不要緊,一下子抓錯了地方,抓到了她的手上。
那婦人吃驚的請聲喊了一聲,可是,手卻沒有掙扎。
周克心說,難道,她看中了我?想到這裡,周克不禁的飄飄然,忘了自己是誰。
那婦人用牙咬了咬嘴脣,瞥了周克一眼,嬌滴滴的說道:“快喝茶吧,一會,一會就涼了……”
周克像是中了邪一樣,連連點頭,伸手端過茶水,像是牛飲一樣的一飲而盡,哪裡品嚐的出茶的味道?
那女人的臉像是磁鐵一樣,深深的吸引着周克。周克盯着那女人的臉,簡直要將那女人的臉盯出花兒來一樣。
“你侄子呢?怎麼還不回來?”周克問。他的手拉着那婦人的手,感受到那婦人傳來的溫度。
那婦人不覺害羞,扭過了頭去。
“我侄子去那茶葉了,茶葉在對面那條巷子,沒放在我家。他哥哥在那裡守着,我們都放心。”那婦人說道。
周克點了點頭,呵呵的一笑。他看着眼前這個賽桃花一樣的女人,腦袋漸漸的發沉。大概是這女人太美了,讓自己都有些禁不住的發暈。
可這腦袋越來越沉,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到了最後,簡直脖子都撐不住腦袋了,周克晃盪了兩下,尷尬的笑了笑。眼皮沉重的像是注了水一樣,他再也撐不住了,剛要跟那美婦說什麼,就“咣噹……”的一下,栽倒了一邊去。
那婦人連忙碰了碰周克,“大哥,大哥……”那婦人喊道。
周克這時候竟然打起了呼嚕,那夫人冷笑了兩聲,拍了拍巴掌,這時候,剛剛那個小夥計從門外面伸出了腦袋。
“娘子,成了?”小夥計問。
那婦人冷若冰霜,指着那小夥計罵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老孃自從嫁了你,哪裡過了一天的好日子?到現在可好,你……你你,把老孃當什麼了你!你當老孃真是那不開眼的婊子?今天,老孃要你好看!”
那小夥計無所謂的冷笑了兩聲,用腳踢了踢周克。見周克真的睡死過去了,方纔回頭與那婆娘糾纏。
“你什麼是你,回頭分你一多半就是了。昨兒晚上賭贏了一隻玉釵,本來想回來送給你。只可惜,爺今兒早上手氣不好,將那釵輸了出去。多虧今兒遇見一這麼個主兒,不然,老子今天的賭資又沒了!”小夥計冷冷的說道。
那婆娘玉指直逼小夥計的額頭,狠狠的戳了小夥計一下。
“天天就知道賭,我嫁給你,真真是瞎了眼!”婆娘說道。
那夥計也急了,一把推開婆娘的手,怒道:“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就是了,難不成,你還想黑吃黑,吃我一大半?休想!”
“你!”那婆娘氣的說不出話來。
那小夥計也不知道哪兒來了力氣,伸手將周克抗在了身上,隨即,他將周克抗進了屋子,放在了牀上。
“小妹呢?這死丫頭跑哪兒去了?這個死丫頭,當初我就說不該叫她回來。剋死了丈夫,又來克我。快叫她出來,幹活啦!”小夥計說道。
那婦人嘆了一口氣,也只有無奈的搖了搖頭。
“嗚……嗚……嗚……”
“嗚……嗚……嗚……”
周克的耳朵裡傳來一陣嗚咽的聲音,他緩緩的張開眼睛,只見眼前有個模糊的身影。他,又將眼睛閉上了。隨即,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
頭,好疼。
疼的像是要爆炸一樣,周克不禁的伸手想要捂住他的頭,忽然,他的手碰到了一樣東西。
那東西,光滑的像是魚,帶着溫暖的溫度。周克的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他的頭一下子就不痛了,隨即,他張開了眼睛。
只見眼前,一個衣衫襤褸的背影正嗚咽的哭着。再看,那肌膚若隱若現的從被撕裂的衣服中透了出來。
周克不禁的吃了一驚,在低頭看自己,光着身子成何體統?
大駭之下,周克立即坐了起來。連忙用的被子裹住了身子,驚悚萬分的看着那個背影。
“你……你是誰?”周克問道。
那背影放下了衣袖扭過了頭,這腦袋一扭過來,差一點沒把周克嚇得背過氣去。
一張洗臉盆大小的臉出現在周克的面前,在看那臉上的幾乎都被各種各樣的斑點所掩蓋。哪裡看得出半點美麗?
“你把奴家……奴家不想活了!”那女人說道。
周克立刻就慌了,立即問道:“你哪位呀?”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伸出一條只剩下半隻衣袖的胳膊指着周克罵道:“你這個死鬼,你喝完茶以後,將人家……你……你竟然不認賬!”
周克一愣,心說,難道,這裡是剛剛買茶葉的地方?仔細打量了一下週圍,可不是?那八仙桌不正是自己剛剛做過的嗎?剛剛的那碗茶,不正放在桌子上嗎?
難道,這女人……
周克倒吸了一口涼氣,今天一定是遇見鬼了。不然,剛纔那個如花似玉的婦人,怎麼一下子變成了這幅德行?
周克不禁又上下打量了那女人一番,在看地上的衣服,周克此時連死的心都有了。那地上,不正是那女人穿的月白色帶紅花的衣裳嗎?
自己,自己這一定是見鬼了!
沒錯,一定是見鬼了。
正當周克發呆之時,忽然聽到“吱嘎……”的一聲,隨即,那夥計笑吟吟的抱着裹好的茶葉走了進來。
一見牀上的周克,那夥計的臉就像是被打了一樣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在了臉上,他的手不禁一鬆,那兩包茶葉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我……我(日)你(祖)宗!”那夥計怒了,伸手超過門閂就衝了過來。
周克一驚,下意識的就往杯子裡鑽。
那夥計的門閂衝向了周克,周克一躲,正好砸在了屁股上。那夥計拿起門閂又要砸,忽然,一雙手攔住了他。
只見,那醜婦衣冠不整的哭着攔住了那夥計的手,哭着說道:“外甥,姨娘已經髒了,你不能爲了姨娘殺人進了監獄呀!到時候,姨娘還依靠誰去?”
那夥計,伸手一指,指着周克的鼻子就罵道:“今日不除掉這廝,難解我心頭只恨。我纔不過是去拿茶葉的功夫,這廝竟然作出這等丟人之事。若不殺他,此生我無法見人!”
周克連連擺手稱道:“這是誤會,這是誤會!”
“滾!什麼叫誤會?我問問你什麼叫誤會?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寡婦,名節全都毀在了你的手上!”那醜婦回頭罵道。
周克長嘆了一口氣,剛剛發生了什麼,他實在不記得了。看着架勢,沒準,真是自己色迷心竅,作出了那等苟且之事。
想到這裡,周克不禁垂下頭去,頓時就矮人三分。
“那你們說吧,怎麼解決!”周克頹廢的說道。
那小廝冷笑兩聲,拿着門閂指着周克,怒道:“我姨娘的名節都毀在了你的手上,怎麼辦?一是打死你,二是浸豬籠。你自己看着辦!”
周克猛然的一擡頭,正色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刮隨便你吧!既然我做錯了事兒,後果我應該承當!”
“我呸。你怎麼承當?你死了,就能還我名節嗎?你死了,我的清白就能回來嗎?”那醜婦立即罵道,她鬆開了小夥計,立即反手去拉着周克的肩膀,哭着甩了周克兩巴掌。
周克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除了他娘以外的女人打,最主要的是,“名節”這兩個字深深的刺痛了周克的心。
他,也做錯事情了。
周克默默的掏出了身上的錢袋子,將錢袋子放在了枕邊,垂頭說道:“這些銀子不多,你幫她買兩件衣裳。你要打,就打死我吧!”
那小夥計冷笑了兩聲,伸手將那錢袋子一挑,冷冷的說道:“錢能買什麼?”當慣了賭徒的他,一下子就摸出那錢袋子裡最少有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