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杉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周恆跟宋可人兩人經歷了一場無風的大浪,兩人似乎放下了許多東西。手拉着手,向山中走去。
也不知道,他們在山中會遇到了什麼。
宋可人與周恆才進山,那周曉曉卻已經走出了大山。山後是個小小的鎮子,鎮子上安靜的只有幾十戶人家。
周曉曉跌跌撞撞,這兩日,她只吃過兩條生魚。渾身無力,灰頭土臉,怎麼看也怎麼像是乞討的小乞丐。
周曉曉也未曾來到過山後,猛然見到山後的鎮子,最開始還以爲走到了酆都,走進了鬼城。原來,這鎮子上大下午的幾乎一個人都沒有。
周曉曉口乾舌燥,在加上大太陽毒辣,周曉曉的肚子裡十根腸子早已經閒下了九根半,哪裡還有力氣?
眼見着,前面的太陽越來越遠,朦朧中,她似乎,看到了兩個太陽。
周曉曉踉踉蹌蹌的又向前走了兩步,“噹……”的一下,周曉曉的腳踢在了一塊石頭上,她是連人帶石頭一起摔了下去,這一倒下,周曉曉併爲覺得疼痛,反而覺得一陣的溫暖。
太陽真好,陽光中,她看見了孫銘起的微笑。
周曉曉倒下的響動,一下子驚動了三步開外的一戶人家。“吱嘎……”的一聲門開了,一對老夫妻走了出來。
若是你擡頭一看,一定能看到這間房子上掛着的牌匾“興隆雅居”,原來,這裡竟是一間小酒館。
孫老頭跟孫老太太經營這個酒館很多年,今日是他們鎮子上獨有的節日,大家都去準備東西,鎮子上空無一人。
孫老頭無兒無女,平日裡最怕這種節日,每每過節,都會讓他們覺得自己更加的孤獨。這一日,老兩口正坐在屋子裡嘮叨着鎮子上發生的事情,猛然間,聽到外面有了異常的動靜。兩人連忙走了出去,卻見着一個小姑娘躺在門口,老兩口本是善良人,也未多想,便慌手慌腳的將周曉曉擡進了屋子裡。
忘了說,這鎮子本是黑苗人居住的鎮子。你我都知道,何爲黑苗。老兩口將周曉曉擡進屋裡,老頭子翻開周曉曉的眼皮,根據多年的經驗,這漂亮的閨女應該是餓暈了,連忙叫老太太熬粥去。
老頭老太太相互對望了一眼,不禁的有些擔心。
對於這樣一個闖進來的外人,蠱王跟族長,能夠同意嗎?
直到多年以後,周曉曉成了京兆城中數一數二的富婆時,她回想起來這段歷史,還是忍不住的感激這兩位保護她的老人。
若不是孫老頭跟孫老太太,周曉曉不可能活下去,也不可能學會簡單的蠱術。若不是孫老頭跟孫老太太,周曉曉不可能在離開黑廟鎮時,平平安安。要不是爲了周曉曉,孫老頭也不會向蠱王交出了傳家的蜈蚣珠。
周曉曉醒來時,已經是半夜,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不禁害怕起來。幸虧,孫老太太一直守護在身邊,見這個姑娘醒來了。連忙端來吃的,周曉曉一見到吃的,不要命了似的,一番風捲殘雲之後,纔想來問,這裡是哪兒。
孫老太太笑了笑,只說這裡是苗寨,並跟周曉曉強調,打今兒起,叫自己奶奶,叫孫老頭爺爺,周曉曉是他們遠房親戚的孩子,到這裡來做客。
孫老太太不急着問周曉曉的身份,反而爲周曉曉安排了身份。她瞧出周曉曉不見得能在這鎮子裡呆多久,就算是萍水相逢,她不能讓這姑娘去餵了蠱!
第二日一早,周曉曉在陽光中醒來。這裡的陽光似乎要比自己家中的陽光還要明亮,剛剛起牀,就看見孫老頭在院子裡劈柴,那一年的周曉曉不過才十三四歲,正值天真爛漫的年紀。一瞧見孫老頭劈柴,立刻過去幫忙。
幫着孫老頭劈了柴,又去幫孫老太太做飯。家務活她是一把好手,孫老太太、孫老頭看在眼中疼在心中。
若是,自己有這樣一個靈巧的孫女,那該多好?
老頭老太太正要商量,是不是要將這個閨女留下,忽然聽到外面鈴聲大震,老頭老太太不禁心中一驚,忍不住互相對望了一眼。
此刻,周曉曉已經洗好了碗筷,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一面走,一面扯下剛剛挽起的袖子,一面笑着問道:“爺爺、奶奶,這是什麼聲音?”
孫老太太聽周曉曉這樣一問,先是吃了一驚,隨後不急着回答周曉曉的問題,反而轉向老頭子,問道:“要帶她去嗎?”
孫老頭想了想,一咬牙,說道:“只能帶去了。曉曉,我跟你說,我們帶你去見識見識,不管看到了什麼你都不能喊出來知道嗎?還有,你奶奶教你的話都記住了嗎?不管誰問你,只能一口咬定是我們的親戚。爺爺叫孫德,奶奶叫孫周氏。哎,說來真是巧合,你跟你奶奶真有緣,都姓周!”
孫老頭的一番嘮叨,神秘兮兮的。周曉曉有些好奇,卻不敢問。幸而,那年頭民風甚是淳樸,雖有狸貓換太子的傳聞,百姓到也很少動那賣孩子的壞心思。再加之孫老頭、孫老太太是長輩,從小就跟長輩生活在一起的周曉曉,自然不會去多想。只希望自己在這裡修養好身體,或是回家,或是尋個工作賺口飯吃。
周曉曉並不知道,在這個叫黑廟的黑苗族村子中,目前,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孫老頭跟孫老太太兩人緩步向村中的祭壇走去,路中遇到同鎮的人,卻被告知,族長跟蠱王正在對面的山中。孫老頭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路上不肯說話。孫老太太一直不厭其煩的對周曉曉嘮叨,一會不管看到什麼,你都千萬不能叫出來。就算,蛇爬到你的身上,你咬掉了舌頭也不能喊出來。不然,到時候,誰也不敢保證你能怎麼樣!
周曉曉越聽越害怕,忽然想起趕屍之事,不禁的毛骨悚然,難道,這裡,也有趕屍的?她只好點了點頭,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不一會,在孫牢頭的帶領下,周曉曉等人漸漸的走到了山坡上。一路上遇見了不少的村民,孫老頭跟孫老太太不停的跟他們打着招呼,看樣子,這些人對孫老頭還是有幾分尊重的。你瞧,前面聚集了一堆人,像是在圍觀什麼事情一樣。周曉曉有些好奇,但孫老太太卻一直拉着她的手,孫老頭有意識無意識的靠在她的前面,似乎,想要保護她一樣。
幾人走到人羣之中,只見人羣中央站着一位身着黑袍的青年男子。那男子二十歲上下,一臉的冷漠,大熱的天,看他一眼也要渾身發抖。這男子的臉一團蒼白,眸子冷漠而鎮定,雙手始終插在袍子裡,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塊冰。
周曉曉剛要問孫老太,卻見孫老太的手一緊,又衝着周曉曉眨了眨眼睛。周曉曉咬住了嘴脣,記起孫老頭的話。在外面,你只當自己是個啞巴,有什麼話回家在問,有什麼話回家再說。
那男子似乎發現了陌生,將那冷漠的目光猛然的轉到周曉曉的身上,孫老頭連忙笑了笑。
“這是誰?”那男子問。
周曉曉心中不免有些害怕,那男子的聲音沙啞,竟像是從地獄傳出來的一樣。她不僅的向孫老太太靠了靠,害怕的打量了那男子一番。
孫老頭一笑,上前一抱拳,指着周曉曉對那男子說道:“回蠱王的話,這本是我們家的遠房親戚,沒了爹孃,過來投奔親戚,只經過這裡,打尖。這孩子病了,可能要住上十天半月的,還請蠱王原諒。”
蠱王?
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周曉曉正想着,忽然人羣中走出來一位胖胖的男人。
孫老頭畢恭畢敬的作了個揖,微笑着說道:“族長。”
那男子點了點頭,族長很胖,像個小山一樣鼓起來的肚子讓周曉曉懷疑,他能不能看到自己的鞋尖。
族長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曉曉,點頭說道:“哦,多住幾日無妨,但不要壞了村裡的規矩。”
“是是。”孫老頭連忙說道。
正說着,卻見那蠱王身上滑出了一條蛇。與其說是滑,不如說是散步。那蛇慢吞吞的從蠱王的袍子裡鑽了出來,天吶,難道,蠱王的身上都是蛇嗎?所以,才需要用那麼大個袍子遮住自己?
周曉曉嚥了一口口水,可更加令她毛骨悚然的事兒隨即而來。
那條蛇,竟然緩慢的遊動到了她的身邊。周曉曉不禁向後退,可剛剛一退,就被孫老太太抵住了後背。孫老太太捏住了周曉曉的肩膀,正當此時,忽然看見那條蛇,竟迅速運動起來,一下子纏到了周曉曉的腿上,周曉曉剛要叫喊,卻被孫老太太一把捂住了嘴。她立刻要去摔掉那條蛇,只聽見孫老太太在她耳邊急促的說道:“別動,一動它就咬!”
周曉曉狠狠一咬牙,使勁一閉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孫老太太不像是壞人能害她,死就死,挺過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