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有些憂心忡忡的看了南方一眼,荊湖離京畿諸路很近,李若水已經忙得腳不連地,防止荊湖的水疫傳至京畿路,一發不可收拾。
京畿諸路包括了開封府所在的京畿路,襄陽府所在的京西南路、淮寧所在的京西北路、順昌府、龍興、京東東路和京東西路,是大宋人口最爲集中的五路。
一旦京畿諸路被荊湖的水疫傳的哪裡都是,大宋這顆已經略顯腐朽的大樹,就徹底掏空了樹心。
而宗澤對水疫的彙總,鄂州的水疫,已經來到了到達了荊州,離襄陽府僅僅一步之遙。
“官家,京畿諸路生產的面罩、鷹嘴兜鍪、牛皮甲、硫磺、紙纏香等物,已經由陸地飛舟從汴京出發,共計出動了兩千餘架陸地飛舟,正在趕赴鄂州。”趙英攙扶着官家,給官家說了一個好消息。
趙桓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說道:“但願這批物資能夠順利到達鄂州。宗少卿已經數次上札子,鄂州告急。陳州的知府已經上書說有了水疫。”
陳州就在京西北路,離淮寧府僅僅三十餘里,一旦水疫在陳州爆發,汴京離水疫爆發就不遠了。
襄陽,淮寧的知府如臨大敵,已經將城池封鎖,只出不進,秋耕已經過了,等閒不得輕易離開家門。
知府們的這種做法,在大宋這個朝代,絕對是正確的,倘若襄陽和淮寧爆發大規模的疫病,可不是掉腦袋那麼簡單。
屠城,這兩個字,就已經懸在了他們的腦袋上。
趙桓看着福寧宮的方向,喃喃的說道:“平時也就罷了,這種時候,非要生事。”
趙桓對那個孟太后的戒心很重很重,這次孟太后歸京,在趙桓看來無疑是自投羅網的行徑,略顯有幾分蠢笨。
趙英攙着趙桓拾級而下,笑着說道:“前兩天倭國的鳥羽王差人送來了國書,聞訊大宋水疫,甚是擔心,但是他們國小力弱,就送了三船的白銀,大約有一萬五千料左右,三千萬兩的白銀礦已經到了塘口。”
趙桓腳步一停,問道:“三千萬兩?這麼多?提什麼要求了沒?”
趙英搖頭從懷裡掏出一本札子說道:“沒有,鴻臚寺接待的倭國使團,他們的使團送完銀兩就走了,說是回去籌備新年賀禮去了。這是他們送來的國書。”
趙英將手中燈盞舉高,趙桓將國書大概看了下,飛羽王婉轉的表示了請大宋皇帝冊封其爲正朔的想法,對於崇德王在汴京的生活表示關心。
“還以爲飛羽王他不怕呢。不過該收拾他還是要收拾他。三千萬兩買命錢,很貴重呀。”趙桓將札子合上,還給了趙英歸檔。
鄂州水疫鬧得正凶的時候,連倭國飛羽都不敢造次生事,生怕大宋皇帝盛怒之下,直接討伐。
畢竟戰爭,是轉移社會矛盾的最好手段。
太皇太后這出大戲,弄的趙桓,分不清是到底誰纔是外人。
而趙桓擔心的那批物資,由國帑和內帑聯合採買、收集置辦,在汴京裝箱,乘坐陸地飛舟先到了襄陽,車沒下馳道,就馬不停蹄的趕往了荊州,將荊州的物資卸下之後,轉水路直奔鄂州。
“宗少卿,官家給的物資到了。但是在碼頭那邊,被趙承佑的人給堵了!”楊幺匆忙的闖進了鄂州府內,看到熬夜雙眼通紅的宗澤,急匆匆的喊道。
“堵了?”宗澤手中筆一停,問道:“怎麼個堵法?他趙承佑才幾個人?憑什麼堵官家給的荊湖水軍救災之物資!”
宗澤有點想不明白了,趙承佑他就那麼些衙役,還被楊幺砍了不少,眼下縮在他的府邸裡,出都出不來,還能在碼頭把船給劫了?
“是鄂州的五府十八幫三十六社給堵着,他們這五府每個大約有十三個堂口,十八幫大約都是十個以下的堂口,三十六社都是五個以下的堂口。”
“總計有八千扣過香堂、砍過香的弟兄,掛水牌的大約有萬餘。”
“共計一萬八千餘人。”楊幺的眼神中帶着擔心,整個鄂州府的水軍總共還不到兩千人,這要是起了衝突,可如何是好。
宗澤放下了手中的筆,這就是宗澤當初力主留下趙承佑的原因,鄂州四通八達,光這五府十八幫三十六社,拒不配合他們這救災,就沒物件可用。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藥材、沒有大批的草木灰,沒有紙纏香,他靠什麼平定這次水疫?
“我去看看吧。”宗澤站了起來,作勢要往外走。
楊幺攔住宗澤說道:“我來的時候,可是看到了他們都帶着傢伙什,俺手底下的那些兵正跟他們吵吵,說不定一會兒就動起手來了。”
宗澤將楊幺的手推開說道:“怎麼說當說孔彥舟在荊湖作亂,是我宗澤平的,我去說道說道,總不能把我砍了吧。”
“他們是府、幫、社,又不是造反,擅殺欽差,咱們家那皇帝還不把他們給一鍋端了?”
而此時的鄂州碼頭上,五府的大當家手裡拿着幾塊印信碰在一起,算是見過禮,分次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而他們的面前擺着的事一箱木條定好的物資。
大當家外號過江龍,名爲殷奇周,他看着封條上汴京的官印,就知道壞事了。
他本是汴京碼頭上的混不吝,混了幾年,在汴京沒混下去,到了鄂州反而風生水起。
“大哥,這一批物資可是緊俏貨,這隻要拿去賣了,哪怕是七成都給了趙知府,剩下的,可以頂我們十年的收成呀!”二當家是個獨眼龍,江湖諢號龍頭拐,本名褚大蟲,發達後請了個先生,才改名爲褚青,他盯着物資眼神中盡是貪婪。
五府十八幫三十六社,看似是數個社團,其實最關鍵,勢力最龐大的五府,五個當家都是結義的把兄弟,平日裡以殷奇周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