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是蠻夷!”趙桓終於將這句話說出了口,安娜的通過簡直讓趙桓三觀盡毀!
大宋什麼時候容得蠻夷入宮?
這對大宋的價值觀是個挑戰!倘若朝臣們知道了此事,那必然是玩出撞柱死諫的把戲!這對那些潛在的敵人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的攻擊藉口!
“百害而無一利。”趙桓搖頭伸手將安娜這個人名劃去,作爲皇帝,他擁有一票否決權。
趙英收起了厚重的札子說道:“官家不樂意劃去就是,李宮正說官家和安娜長公主交談甚歡,就讓臣留意照拂,臣也是廢了很大的勁,才說服了那些老宮宦們放行,官家既然不樂意,劃掉也無所謂。”
趙英說話間,將畫軸放在了官家身前,這些入選之女,由圖畫院所畫,官家自然要審查一遍。
趙桓翻動着這些宮人的畫卷和詳細的札子介紹,忽然擡頭問道:“這事不該是尚宮局做的嗎?爲何拿到朕這裡來?李宮正呢?爲什麼不送到那裡?”
趙桓忙到了一半,才反應過來,這活不歸自己管纔對!
“李宮正帶着孩子們玩呢,就讓臣送到了官家這裡。”趙英笑着說道:“李宮正說,反正官家還要看公文就一道送來了。”
趙桓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怨氣很大。”
其實今天大年三十,趙桓按理說也該休息,朱璉昨晚就差人打了招呼,今天想看藥發木偶,李清照也說今天招了藝人進宮,有傀儡戲,結果趙桓出現在了文德殿上。
趙桓搖了搖頭,他心裡裝着的事,不在文德殿等着,他心慌。
“這個女人,是粟特人?”趙桓將手中的畫卷展開看了半天,又看了看石察詩這個名字,他終於又發現了一個異族。
“官家不樂意就把她的名字劃掉。”趙英繼續樂呵呵的說道。
趙桓疑惑的問道:“爲什麼會有粟特人?”
趙英依舊是那副笑容,說道:“阿爾斯蘭王子的妹妹,阿爾斯蘭送到京中,就等着官家選秀女,等了會很久了。前唐時候,唐宮有納粟特人的先例,是爲了維持西域之境的安寧,粟特人還有被封爲妃嬪的例子。”
“這個女人,也是李宮正交待的。”
趙桓仔細琢磨了許久,才說道:“你去喚李宮正過來,朕有話要問她。”
他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若只是一個安娜長公主,趙桓也就罷了,畢竟這個女人近乎執着的尋找着約瑟王。
但是爲何又出現了一個粟特公主出來?石康,阿爾斯蘭的妹妹,火尋國,或者說花拉子模國的公主。
趙桓繼續翻動着札子上的名字,終於發現了一個曹支耳的名字,照着名錄,趙桓打開畫卷,是個典型的地中海人特徵的女子,高鼻樑、窄長形面部、長頭型,身材與宋人略有差異,大概就是胸圍更加膨脹一些。
塞爾柱帝國公國公主,確切的說是東喀喇汗國阿赫馬德的長女。
“官家尋我?”李清照牽着趙臣夫的手走進了文德殿,笑着問道。
趙桓拿着三個畫卷問道:“這三個人是你讓趙英安排通過的嗎?”
李清照示意趙臣夫出去玩,笑着說道:“大秦公主,火尋國公主,塞爾柱帝國汗國公主,是臣妾讓人安排的。”
“是前段時間李太宰跟臣妾聊大宋商貿的事,臣妾才臨時起意,其實臣妾還照拂過大食國的公主,可是大食國的公主長得有點差了,膚黑了些,就沒通過老宮宦們的挑選。”
“爲何?”趙桓笑着坐在了李清照的旁邊問道。
趙英在李清照進殿的時候,迅速的搬了張椅子,還上了個小茶几,準備了兩盤果仁,端了兩盞清茶。
趙桓終於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縣官不如現管,趙英伺候的賣力程度,超過了平日。
李清照的尚宮局在規制上是和內侍省平級,但是趙英必然要聽李清照的話。
李清照靠在椅背上,略微有些慵懶的說道:“臣妾還在商部的時候,李太宰有一次說到了大同府和雲中路的商路稅收,說大宋朝以往都是將商貨交給契丹人或者西夏人,就再無牽掛了,但是隨着商路通行,才知道獲利如此之豐!”
“僅大同府的商稅今年就收了三千萬大宋銀元,等於津口和塘口兩個市舶司的總收入。”
趙桓當然研究過今年國帑在接連用兵和災害下稅收增長的原因,他也知道大同府的稅收情況,也知道克烈部送來的一萬頭羊,在大同府病死了一千隻的事實。
李清照笑着說道:“臣妾就琢磨着,大宋也沒有這方面通商的經驗,尤其是官家有志於西域之時,臣妾覺得很有必要了解下前唐的各種政策,好制定商部接下來的規劃。”
“唐朝之盛起於隋時,盛於貞觀,耀世於開元,臣妾就琢磨了很多商道的政策,也都定好了章程,官家都在燕京或者來州批過紅,後來臣妾就發現了相比較唐制,大宋宮廷的一些制度,委實有些小家子氣了。”
“比如納宮人和宮妃這一塊,舉個例子,前唐就有一個妃子是粟特人,曹野那姬是前唐玄宗的寵妃,壽安公主也是這名粟特人所生。”
“官家之志乃是遠邁盛唐,若是做不得前唐那般開放和包容,定是完不成這個目標。”
趙桓琢磨了很久,才搖頭說道:“安史之亂就是當初的昭武九姓所行之事,朕以爲不可全取唐制之開放政策,不妥。”
趙桓雖然已經知道了安史之亂本質是開元年間府兵制的衰敗,導致了地方軍頭做大,實質是一場地方軍隊的叛亂行爲,但是他依然覺得和當初的李隆基極度信任李林甫和安祿山有極大的關係。
李清照笑着搖搖頭,將手中的剝好的瓜子放在了官家手中,說道:“官家聽說了韓昉的遭遇了嗎?其實眼下大宋百姓對漢兒歸宋,已經有了蔑視之舉,臣妾以爲不是什麼好事。”
“官家到現在讓曹賢妃在宮裡,不就是圖打了西夏以後,好管理一些嗎?官家再想想,這事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