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的暮春睜開眼睛的時候,模糊看到一團火光,還有黝黑黝黑的石壁,不由得苦笑,自己到了陰曹地府嗎?
飛雲峰的一幕對她而言並不是致命的打擊,更殘酷黑暗的打擊還在後面,崔夫人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到她一個小小丫鬟身上,打得她遍體鱗傷,生不如死,到後來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然後把她一個人關在一間空的禪房裡,不給吃,不給喝,她的衣服被扒光,又冷又餓,她忍不住叫門,可只要她一喊,崔夫人就打得更狠,後來,她不敢叫了,只盼着二小姐來救自己。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被關在房裡,好幾次感覺自己都快死了,這樣死了也是一種解脫,可是她不甘心,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她明明沒有錯,爲什麼要死的人是她?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終於被打開了,她看見了大夫人熟悉的臉,心底升騰起一絲希望。
林府是留不了了,但本以爲自己盡心盡力伺候二小姐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夫人至少會留自己一命。
卻沒想到,大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比崔夫人更可怕,她冷漠地讓人把自己裝進了一條破舊的麻袋。
暮春驚恐地掙扎,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在深宅裡,她也是見過一些事情的,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求救聲,“夫人,夫人…”
大夫人根本就沒有看自己,而是嚴厲吩咐周嬤嬤等趕快把自己扔到山裡去。
“二小姐…”
“你還有臉提二小姐?趕緊死了乾淨,到了那邊,別說認識二小姐,免得髒了二小姐。”
暮春左等右等,等着大夫人和二小姐來救自己,沒有想到等來的卻是更深的絕望,求生的慾望迫使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拼命掙扎,但還是敵不過身強體壯的周嬤嬤,很快她就被裝進了麻袋,四周驀然黑暗下來,然後口袋被紮緊了,之後就被擡了起來,扔向死亡的深淵。
粗糙的麻袋卻也悶得她快要窒息而亡,瀕臨死亡的感覺讓她恐懼而絕望,人大概只有到了快死的時候,纔會有這種深到骨子裡的恨意和怨毒。
被深山的寒涼凍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僅有一絲力氣,卻又感受到了野獸的氣息,她明白,不管她有多不甘,死得有多遠,她也已經在走向死亡的路上無法回頭了。
身體已經接近死亡,野獸靠近的恐懼把她僅有的神智再次拉回一縷,她發出微弱不可聞的聲音,證明自己不甘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冤死。
她好恨,恨二小姐的愚蠢自大,恨崔夫人的冷血殘酷,恨大夫人的冷漠無情,如果靈魂可以不墜入地獄,她一定要化作厲鬼來找她們報仇。
可是和大夫人二小姐相比,她的力量太過渺小,不管怎麼掙扎,還是到了地府。
怎麼沒有黑白無常?沒有小鬼?也沒有閻王爺?她很想去向他們伸冤,告訴他們她在陽間遭受的種種折磨,她雖然命如草芥,可也是一個人,有愛有恨,做鬼也不能放過那些害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