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太子後宮之事,遠不及當年聖祖爺的廢長立幼嚴重,但太子的態度卻大大超出嶽憲的意料。
黃昏到了,氣溫驟然降了下來,冷風一吹,嶽憲衣衫單薄,更是瑟瑟發抖,百里雪黛眉一挑,“首輔大人莫不是對本宮有什麼不滿?”
嶽憲貴爲首輔,自有氣度,如實道:“不敢,既然太子妃快人快語,臣也不打啞謎,自古外戚專政,都是禍亂之源,危及江山。”
百里雪聽着這番義正言辭的話語,忽然笑了,“就算要危及江山,也是軒轅氏的江山,與首輔大人何干?”
嶽憲一愣,很快就有了大義凜然的應對話語,“身爲東瀾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豈可置身事外?”
百里雪嗤笑一聲,犀利道:“既然首輔大人這麼高瞻遠矚,憂國憂民,就應該知道皇子奪嫡,血濺宮廷更是天下大亂烽煙四起的禍源,可爲何太子和珞王相爭不下朝中黨派林立的時候,首輔大人一向卻只是坐山觀虎鬥呢?”
嶽憲雙眼的眸瞳遽然一收,驚愕地看着這位年輕的太子妃,她笑靨如花的背後是笑裡藏刀,她的話擊中了他心裡深處的秘密。
若不是深諳左右逢源明哲保身之道,豈能安然做到首輔的位置?
皇子奪嫡是何等兇險的事情?他已是當朝首輔,完全沒有必要捲入到那麼兇險的事情之中,所以,哪怕朝中明爭暗鬥得再兇,他也始終都是不偏不倚,縱然對珞王有私人恩怨,也不影響政治上的派系傾向。
見嶽憲臉色灰白,默然不語,百里雪又冷笑道:“首輔大人擔心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監國之後,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倚重你,你費盡心機,致力於做一個爲國爲民人人稱頌的忠臣,這樣太子就不得不繼續重用你,其實說來說去,真正的目的還是爲了自己的前程。”
彷彿一記雪亮之光,將人性陰暗的角落霍然照亮,嶽憲不敢置信地看着年輕美麗的太子妃,乾裂的嘴脣說不出來任何話語。
百里雪見狀冷笑道:“想做忠臣,太子殿下會成全你,不過有些事,最好到此爲止,若是繼續越界,可就屬於不知死活了,水至清則無魚,太子殿下的用意,你可明白?”
嶽憲驀然反應過來,其實自己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早已經被高深莫測的太子看在眼裡?
想到這裡,他不寒而慄,太子已然看穿了自己看似大義凜然的行動的背後,藏着的真正目的,卻不動聲色,繼續看着自己帶領羣臣請願。
太子沒有趕盡殺絕,而是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也就是給了一次機會,嶽憲立時感激涕零,深深伏地,“老臣謝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其他人雖然都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見首輔大人都轉變態度,不再堅持,他們自然沒有理由再強撐下去了,紛紛癱軟在地,腰痠背痛地喊着找太醫。
數十位大臣御書房跪地請願的消息在宮外引起了轟動,也很快傳到了趙國候府。
薛靈薇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暗自欣喜,雖然爹現在不能帶頭,但有德高望重的當朝首輔坐鎮,這次,看太子如何能抵擋這樣巨大的壓力?
直到深夜,聽聞請願失敗的消息,薛靈薇一臉的不敢置信,“你有沒有聽錯,當朝首輔都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