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霏從祥雲殿出來,心事重重地走在回自己宮的路上,儘管被封爲明妃,可在最初激動了一下之後,現在竟然沒有半點喜悅。
她和淳妃不同,她在宮中根基尚淺,就算皇上百年之後,能夠貴爲太妃,但也只不過享一份太妃的供奉罷了,剩下的大好餘生都將消耗在這寂寞深宮裡。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情就越發沉重,自己還不到二十歲,就已經能清楚地看到暮年的白髮蒼茫嗎?
她想得太過入神,竟然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身上,額頭上隱隱的痛楚讓她回過神來,以爲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頓時不悅道:“大膽!”
“恭喜明妃娘娘。”一個冷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把她嚇了一跳,竟然是珞王殿下?
明嬪被晉升爲明妃的消息,已經傳遍六宮,不過因太后病重,不宜大操大辦,而且擇吉日冊封的事宜,還得皇后娘娘親自操辦。
轅珞一身褐色鷓雲袍服,他同樣有着俊美的容貌,高貴的風儀,此刻,紅牆黛瓦的長廊,與他身上的親王之氣,竟有着說不出的契合。
明霏看到珞王似笑非笑的眸光,隱隱有暗諷之意,心頭更加不悅,不冷不熱道:“多謝珞王。”
軒轅珞當然聽得出來明霏的敷衍,不過他並不在意,反幽幽一嘆,“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
這話剛好切中了明霏心頭的隱傷,但因爲曾經和珞王府的齟齬,她不想在軒轅珞面前暴露自己的失落,冷冷道:“本宮是明妃,珞王殿下這般說話,逾距了吧?”
“明妃?”軒轅珞譏誚一笑,“躋身四妃又如何?若是放在十年前,你必定是後宮新貴,連皇后都不得不讓你三分,可如今宮裡是什麼情形,相信你比本王更清楚,宮內人心惶惶,每一個人,都要爲明天打算,你如此聰明,大概不會守着一個空有其名的明妃蹉跎大好年華吧?”
“什麼意思?”明妃本能地警覺起來,難道珞王的意思是,讓自己像寧妃一樣耐不住寂寞,與人穢亂私通?
“你誤會本王了。”軒轅珞臉上嘲諷之色消失,逼近一步,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父皇恐怕撐不了多久了,你難道甘願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太妃,在不見天日的深宮,日日復一日地度過幾十年的漫漫長夜?”
“放肆!”珞王話語中的輕浮讓明霏臉色驟變,雖然寧妃私通之事,宮中無人敢提,但以她的聰慧,早就猜到,與寧妃私通的男人,很可能就是珞王。
現在見珞王對自己出言輕薄,明霏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測,得知皇子與皇上妃嬪亂倫,她心中浮出複雜至極的滋味,有厭惡,有反感,但還有一種隱約不可明的羨慕。
每個少女都做過郎才女貌的旖旎春夢,幻想着風流俊逸秀雅多情的夫君,誰會憧憬自己嫁給一個老態龍鍾的男人?
自己入宮不過才一年多的時間,皇上就從那個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天子,變成這般老態盡顯的佝僂模樣,皇上衰老得如此迅速,讓明霏再懷龍種的希望越發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