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珞聞言,脣邊浮起一抹冷笑,這麼多天,他終於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被軒轅珏給利用了,軒轅珏想利用他的手,除掉皇上,獨攬大權。
對太子來說,最大的對手,並非是他,而是早對太子心生不滿的父皇。
父皇承諾若是自己替他解了芙蓉丹之毒的話,就改立自己爲太子的話,並不全是假的,因爲父皇對太子的不滿,是真的。
而身爲太子的軒轅珏,對這一點同樣心知肚明,原來他一直在等,等到自己沉不住氣,起兵謀逆之後,再來坐收漁人之利。
可惜,自己想在纔想明白,未免太遲了點,軒轅珏,果然夠毒。
太子的突然到來,使得寬敞的天牢驟然顯得狹窄起來,獄丞畢恭畢敬地在前面引路,“太子殿下,這邊請。”
太子在到達軒轅珞的牢房前停下腳步,氣度高華,寬大的袍袖無風自動,威嚴道:“把牢門打開。”
“是。”獄丞連忙打開牢門,太子腰身微微一彎,走進了陰暗潮溼的牢房。
獄丞連忙搬來一張椅子,擦了又擦,“殿下請。”
太子無視這裡骯髒的環境,優雅落座,“你們退下。”
“是!”獄丞貓着腰無聲告退,並揮手讓所有的獄卒一併退下。
軒轅珞冷冷盯着面前已經成了東瀾實際意義上的帝王的太子,一言不發。
太子幽邃的目光環視了一下這座牢房,很是隨意道:“珞王弟在這裡住得可還習慣?”
“託太子的福,還不錯。”軒轅珞滿不在乎道,哪怕是成王敗寇,他也不願意在太子面前流露半分軟弱,語含譏誚,“如果太子是想來看我搖尾乞憐的話,就要讓你失望了。”
太子淡淡一笑,“我沒那麼無聊。”
“那你屈尊降貴來這裡幹什麼?”對手身上流淌的唯我獨尊的霸氣,是軒轅珞畢生的追求,可惜,他失敗了,不過,他並不後悔,如果此生沒有這麼奮力一搏,他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屈居在太子手下。
“你我同爲手足,如今你落得如此下場,我既是皇兄,又是儲君,難逃教管不嚴之責。”太子的語氣依然很淡,以致完全聽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軒轅珏!”軒轅珞冷笑一聲,“事到如今,就別假惺惺在我面前裝大度了,你和那個老妖婦一樣,都喜歡玩那一套虛僞的把戲,可惜,我不吃這一套。”
誰知,太子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眸光清涼,“皇室親王,淪落至此,可是你還不明白,你爲什麼會輸?”
軒轅珞止住笑,眸瞳映着牢房裡幽暗的松油燈,依然閃爍着不甘的火焰,自嘲道:“我錯就錯在,太過相信百里長卿的立場,朝野皆知,他從不涉朝政,更不會捲進皇子奪嫡之爭,哪怕他唯一的妹妹是太子妃,他也從來沒爲你做過什麼,可是,我沒想到,以清高著稱的他,竟然還是沒能抵擋更高權力的誘惑。”
這一場起兵,若不是中途殺出了百里長卿這個程咬金,現在太子和珞王的處境就要對調了。
其實,珞王也不是沒考慮過百里長卿這個危險至極的人物,只是,後者遠在江夏,遠水難救近火,一時不足爲慮。
太子眸瞳幽光閃爍,“你還是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輸,就算沒有江夏王,你也不可能贏。”
軒轅珞目光一凜,狠狠地盯着以勝利者姿態出現的太子,“如果沒有百里長卿,現在在天牢度日的就是你了。”
“你一直以爲,你我不能共存,就是這份執念,把你自己逼上了絕路。”哪怕是陰森的天牢,也無損太子英俊華美的風采,幽幽道:“子珞,我從來沒想過要除去你,是你容不下我!”
軒轅珞眼睛猛然一瞪,死死地盯着太子,不知爲何,沒來由地,他竟然相信這句話?
自己這是瘋了嗎?居然相信軒轅珏從來沒想過要除掉他?
見軒轅珞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太子脣角輕勾,“不錯,我是利用你,剪除了父皇這個對我來說的最大阻礙,如果不是你替我除掉了父皇,我的稱霸之路,不會這麼順利。”
這話讓軒轅珞臉上青白交加,可憐他苦心經營,不惜以身家性命作爲賭注,結果卻是爲他人做嫁衣裳,他軒轅珞成了天下最大的傻瓜。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不過身爲帝王家,既然敢下注,就應該有願賭服輸的勇氣,不是嗎?”太子淡然道。
軒轅珞扯緊鎖住他手腳的鐵鏈,“你到底想說什麼?”
太子直視他的眸光,“你我兄弟一場,我不希望你到死還稀裡糊塗。”
“我已經明白了,不就是中了你的借刀殺人之計嗎?”軒轅珞陰冷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我從小就聽過無數次了,一直以爲自己纔是那個漁翁,今天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一隻蚌而已,而你纔是那個漁翁。”
“其實在此之前,真正的漁翁,一直都是父皇。”太子語出驚人。
這話讓軒轅珞臉色驟變,“你說什麼?”
太子眸色寒涼,“我十五歲被立爲太子,朝野上下一片讚譽,當時父皇只年逾四十,正值盛年,而你的母親惠妃當時不過只是嬪位而已,若不是父皇有意提拔,她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晉升四妃?而你同樣青雲直上,你想過這是爲什麼嗎?”
“父皇利用我來打壓你?”雖然這一點,軒轅珞早已知情,但在此時此刻,竟然有一種別樣的悲涼和憤怒油然而生,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只不過是個棋子而已。
“父皇不滿意我做太子,同樣也不滿意你,其實他不滿意任何皇子,就是因爲他不喜歡大權被任何人染指,他只喜歡唯我獨尊,若不是他一直暗示你,給你希望,你也不可能生出對皇位的覬覦之心,你有今天,父皇可是功不可沒。”
太子的話如一根毒刺,狠狠扎入軒轅珞的心口,因爲他明白,太子沒有說錯。
任何一個皇子,被立爲太子,父皇都不滿意,他那麼獨裁的人,只是想要平衡而已,父皇需要人牽制太子,恰好挑中了他。
如果不是父皇暗示他可以對太子取而代之,他也不會瘋狂行事,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原來,這一切,父皇纔是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