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齊見郡主從未有過的凝重冷沉之色,不敢再說話,只得在心裡着急,公子常說,郡主是真正不識人間愁滋味的女子,雖然父母早逝,可她有一個世間最好的哥哥,權傾朝野,寵她至極,還有一個感情甚篤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
她應該是世界上最快樂的少女了吧,她眼中沒有半分因雙親缺憾而留下的陰影和沉重,整個人都浸染着春日豔陽般的溫暖和朝氣,如浩瀚天空下展翅翱翔的飛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看到這樣的郡主,思齊猜測,這也許是明豔無雙的江夏郡主第一次不快樂吧?
馮威很快就回來了,帶來了一個可以說是噩耗的消息,韓琛已被打入死牢,明日問斬,抗旨不遵的大罪將牽連整個韓氏一族。
什麼?百里雪悚然一驚,雖然對琛哥哥抗旨不遵的後果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樣駭人的消息之時,還是心驚肉跳,彷彿冰冷的利齒正在吞噬自己的血液般令人窒息。
思齊差點癱倒在地上,昨日還興高采烈地說要回江夏準備迎娶郡主之事,今日就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明日就陰陽兩隔了?雙膝一軟,“郡主,你一定要救救公子,救救公子啊…”
雖然事發突然,但百里雪還是很快冷靜下來,琛哥哥被打入天牢,這些下人全都亂了方寸,留下也無益,“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說完,就示意下人把已經渾身軟麻的思齊帶下去休息。
百里雪覺得十分蹊蹺,“有沒有查到皇上突然給韓公子賜婚的原因?”
馮威面有異色,低聲道:“聽說是韓大人親自上書,爲韓公子求翌陽公主下嫁,所以皇上才下旨賜婚的。”
心,彷彿被什麼巨物重重一擊,百里雪的雙眼驀然寒光懾人,冰涼徹骨。
馮威心底對韓大人的所作所爲十分不屑,自家郡主,是金枝玉葉一般的江夏明珠,能屈尊降貴下嫁韓家,是韓家的福氣,可他倒好,玩了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說到底,不就是嫌棄郡主被瑞王退婚的事嗎?
原本以爲韓大人是清高名士,不會和凡夫俗子一樣拘於世俗之見,沒想到還是未能免俗,這樣的府邸,哪怕門第再高,也不配贏得郡主青睞。
百里雪震驚之後,頭腦漸漸恢復清明,忽道:“不對,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馮威知郡主聰穎過人,忙道:“什麼問題?”
百里雪道:“馮將軍,如果你是韓大人,一個是手握重兵的藩王之妹,一個是恩寵稀缺默默無聞的天家公主,你會選哪一個做兒媳婦?”
馮威立即明白了郡主的意思,頷首道:“郡主說得有理,地方向來是軍權高於政權,就連韓氏這種勢力盤根錯節的百年名門世家都得對我們江夏王府畢恭畢敬,鞍前馬後,韓大人如果真行這樣的糊塗之舉,就相當於徹底得罪了我們王府,對他,對韓家都沒任何好處。”
“不錯。”百里雪道:“韓大人並非迂腐之人,不會介意什麼退婚的名聲,退一步講,就算他真的介意,又有什麼必要去走陽奉陰違的蠢招呢?”
馮威沉聲道:“是啊,韓大人官場沉浮多年,心思縝密,行事嚴謹,斷不是無知蠢笨之徒,韓家的主系支系旁系大多都在江夏,他不會不明白,在江夏,一個不受寵公主的價值遠遠比不上江夏郡主。”
百里雪撫摸着手腕上清涼沁人的素水鐲,“從任何角度去分析,韓大人都不可能上這樣一道摺子,所以,這摺子一定有問題。”
馮威深以爲然,“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百里雪微一沉吟,“當務之急,我要先見韓琛一面,弄清楚情況,才能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可這個卑職已經打聽過了,韓琛抗旨不遵,沒有皇上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更別說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