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每三年一次決定無數士人儒生命運的科考,未必也沒有極大的漏洞和舞弊的可能,這麼一想,問題就太嚴重了,爲朝廷選拔賢能之士的科考殿試,是真正的立國之本,若此問題一出,必遭天下人詬病猜疑。
安寧郡主此時才明白,在這件事上,自己始終想得太簡單,而深謀遠慮的陛下考慮的要多得多。
所以,明明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只要在金鑾殿上召江夏郡主一試真僞即可,卻偏偏要弄得這麼複雜,私下傳召百里雪入宮詢問,皇上此舉,原來大有深意。
百里雪俏如春花的臉上似有薄怒之色,“衆所周知,抽紗繡是我母親獨創,我身爲她的女兒,傳承了她的血脈,會抽紗繡有什麼奇怪的?不過是有人看不順眼嫉妒罷了,陛下如若真的信不過我,不若我現在就當着陛下和寧妃娘娘的面展示一回,又有何妨?”
血脈傳承?皇上眼底掠過一道看不見的陰霾,神情卻一鬆,“罷了,你是太子妃,也是朕的兒媳,朕豈會懷疑你徇私舞弊?”
“多謝陛下。”百里雪表現得感激涕零,她算準了皇上既然私下召見她,就絕對不會真讓她試,但架勢一定要做足,哥哥說過,任何時候,都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的怯懦。
安寧郡主在心底急速盤算,難道出了這麼大的事,百里雪還能安然無恙地全身而退?眉梢浮現撩人春色,“陛下,郡主身懷那麼多絕技,相比之下,臣妾就太愚鈍了,不若讓郡主教教臣妾抽紗繡的技法,臣妾一直想爲陛下繡件寢衣,雖有天香雲錦的料子,但繡法一直不滿意,如今郡主可算是雪中送炭了。”
百里雪泰然自若道:“難得寧妃娘娘感興趣,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安寧郡主笑得有幾分詭異,“本宮在此多謝了。”
皇上迷霧一樣的眸光掃過百里雪,忽意味深長道:“你母親曾經也是才藝冠絕京城的名門閨秀,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尤其擅水袖舞,你可曾習練?”
提到母親,百里雪豔如三月桃花的臉龐染上一絲哀傷,“母親早逝,我沒有福分常年承歡膝下,至今學藝不精,一直覺得愧對九泉之下的母親。”
皇上似乎也被感染了,似乎動了惻隱之心,微一嘆息,“元燁兄英年早逝,百里夫人也追隨而去,這些年,也真是難爲你們兄妹了。”
“多謝陛下垂憐。”百里雪垂下眼眸,蓋住了眸底冷笑,或許皇上此時的感慨是真的,但那又如何?絲毫不妨礙他用卑鄙的方式控制哥哥,以免臥榻之側有他人酣睡,這樣做,不過可以使他更加心安理得罷了。
“郡主也是個苦命的人啊。”安寧郡主適時發出了一聲感嘆,“幸得遇見陛下聖明,澤被天下,恩濟郡主,對郡主而言,何嘗不是天大的福分?”
安寧郡主的話讓皇上眉頭舒展了些,他的確在懷疑此事背後有人在搗鬼,很明顯,背後之人的目的就是讓江夏郡主在衆目睽睽之下再次演示抽紗繡,若他這個九五之尊真的當庭質問,豈非正好中了賊人奸計?身爲一國之君,豈能讓人牽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