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上的笑意未減,心下卻在斟酌,堂堂榮基集團的總裁請我一個小代表吃飯,該不會僅僅只是因爲熱情好客吧。倘若此行只有我一個人,遇上這樣的情況確實有點措手不及了。
好在樑笙還在外面,我想了想,起身鞠躬,道:“能與玄總共進晚餐,我倍感榮幸,只是我還有一個朋友......”
剛好停頓,玄機跟着起身,馬上接話:“沒關係,讓你的朋友、一起。”
不是單獨吃飯就好,我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那我可以出去詢問一下我朋友的意見嗎?”
這句話一問出口,我就在想會不會唐突了一點,沒想到玄機絲毫不介意,只是笑道:“可以。”
朝他點了點頭,我便退了出去。
重新回到休息室,樑笙和金承恩兩人有說有笑的抽着煙,見我進來,兩人都默契的第一時間滅煙。
樑笙起身問我,“怎麼樣?”
我忍着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太驕傲:“簽了。”
樑笙挑眉:“這麼順利?”
我點頭。
金承恩大概是聽懂了意思,但又不確定,所以問我:“合同已經簽好了嗎?”
“感謝你們的熱情接待,合同已經順利簽完。”我揚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夾,笑着回答。
金承恩條件反射的說了一段韓國語,聽口音好像是驚訝的意思,我問樑笙:“他說什麼?”
樑笙望着金承恩,替我翻譯:“他說,玄總談合約從來沒有超過十分鐘的,十五分鐘你還沒回來,他就知道有戲了。”
“沒有了?他不是說了很長一段話麼。”總覺得樑笙的翻譯都精簡的過分了,像是省略了很多的內容。
樑笙嗤一聲笑出口,“他誇你。”
“誇我什麼?”
“運氣好。”他笑。
“......”
樑笙很爽快的應下了玄機的邀請,去的路上金承恩用英文跟我解釋了之前那段話的意思,原來是誇我聰慧過人,什麼運氣好,我瞥了樑笙一眼,樑笙好整以暇的端坐着,但笑不語。
時間已經是首爾時間六點,首爾的夜色就像國內的上海那樣繁榮,又像海城那般悠閒浪漫。夜色中的金碧坊,幽靜而又復古,是當地很有名的一家中國餐廳。
原本我還擔心自己吃不慣韓國菜,畢竟我不太能吃辣,不怎麼喜歡韓國泡椒的味道。一下車便看見了,招牌上三個中國漢字,激動地熱淚盈眶,樑笙站在我身側,睨了我一眼,那意思是‘你就這
點出息’,我故意別開眼神不去看他,免得他加深他的嘲諷。
金承恩熱情的邀請我們進店,金碧坊的大堂經理老早就等在門口,見我們上來立馬笑意相迎。
“歡迎來自中國的客人。”那經理開口就是流利的中文,讓我倍感親切。他朝我們作出邀請的姿勢:“裡面請。”
豪華寬敞的包間,自然是富麗,懸掛式水晶燈散發着橘色的燈光,旋轉的LED燈時不時掃過桌上精緻的中國式碗筷,一切都是晶瑩璀璨。
在大堂經理的牽引下進入包廂,各自落座,上茶之後,我們便安靜的等待因公晚來一步的玄機。
金承恩繼續用英語跟我們攀談,比起最初的正式,現在已經散漫了許多。偶爾也會跟我開玩笑,還會說些關於玄機的事情。
樑笙似乎對玄機頗有興趣,時不時還會跟金承恩詢問一些關於玄機不對外公開的小習慣。
金承恩說,玄機的本命其實叫‘玄基’,玄是隨母姓,基字是韓文音譯過來的,因爲玄機個人很熱愛中國傳統文化,這纔將‘玄基’改成‘玄機’。
聽到這裡,我下意識的開口:“原來是喜歡中國啊。”
樑笙和金承恩皆偏頭看我,“怎麼?”
“沒什麼。”我笑道,“方纔談合同的時候,玄總從頭至尾都在跟我說中文,我還以爲......以爲他熱情好客呢。”
其實是我自戀的以爲,他是對我格外關照。
樑笙看了我一眼,轉移了話題:“他今年該有四十了吧。”
金承恩用標準的韓國音‘嗯’了一聲,然後用英文說:“再過兩個月就四十一了。”
“四十一?”我驚訝出聲,意識到自己失態,頷了頷首,壓低了聲音道:“他看上去不過三十而已。”
金承恩笑彎了眼睛:“我們玄總平日裡很注重保養得,他喜歡中國的養生文化,也經常運動,也可能跟單身有關吧,所以顯得年輕。”
“單身?”樑笙細細的品味着這個詞,眸中散出一些難以捉摸的光亮。
正說着,包廂門被拉開,大堂經理引着玄機進入,玄機邊走進來邊和我們道歉,依然用他不熟練的中文:“很抱歉,臨時看了一份文件,讓你們、久等了。”
金承恩幫他拉開椅子,他落座後,掃了一眼桌上的茶壺,彬彬有禮的開口:“你們中國的傳統,遲到的人、是不是、罰酒三杯?”
“還有以茶代酒?”他頓了一秒,補充道。
我抿脣而笑,這種酒桌上的話題我自
然是不會主動回答,一般只要是樑笙在場,我都儘可能保持沉默。
樑笙深邃的眸子笑容未減,“久聞玄總酷愛中國文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今日我們是在韓國,中國文化裡還有入鄉隨俗一說,罰酒就免了。”
這次輪到金承恩困惑了,因爲我們三個人都說中文,他便成了一個字都聽不懂的那個,只好愣愣的坐在一邊,我們笑他就笑,我們嚴肅他就沉默。
玄機欣然點頭:“對,還有入鄉隨俗,不過、今天你們是、客人,我、還是、以茶代酒。唔,先乾爲敬?”
他捏起桌上的茶杯,斟酌之後才說的‘先乾爲敬’,看得出來,他正努力將他學到的中國詞語或俗語準確的應用出來。
三杯下去後,一道接一道的中國菜上桌,嚴格按照國內五星級酒店的標準,先是冷菜,然後熱菜,葷素搭配,營養均衡,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甚至比國內的很多酒店還要精緻一些。
樑笙與他閒聊,“玄總很喜歡中國菜?”
玄機點頭,放下筷子,認真回答:“中國的、我都喜歡,因爲、我父親、是中國人。”
樑笙似是有些意外,“您父親不是金社長?”
‘金’?
我本能的想到了金承恩的‘金’,應該是同一個吧。
“那是我、後父?不對,繼父!”玄機第一次說錯了詞,不過‘後父’我們也可以理解。
原來他也是離異家庭,這倒讓我有點意外了。
金承恩突然一陣牢騷似的插話,用的是韓語,我完全沒聽懂,剛打算問樑笙,玄機主動替我翻譯,“他說、我們再說中文、他找、翻譯。”
我下意識的看了金承恩一眼,此刻的他竟然有點像韓國小男生似的噘起了嘴,然後用英文說:“你們說道現在我什麼也沒聽懂,哥,你爲什麼給沈小姐翻譯也不給我翻譯?”
哥?我登時抿了口,之前就覺得他們倆某種感覺很相似,原來是兄弟,難怪父親都姓‘金’呢。
玄機低頭微笑,也沒言語,再次擡頭時,熱情的招呼我們吃菜。
樑笙時常沉默,安靜的觀察着玄機,時機差不多的時候,他放下筷子,開口:“不知我能否問一下,玄總爲何如此爽快的簽下了華屹的合約?”
原來他一直在糾結這個......
不過我也很想知道,畢竟我心裡最清楚,整整十五分鐘,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談判能力,甚至連項目內容的一些細節都沒講解道,幾乎全程都照顧他的中文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