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賊的大帳看不到邊際,用着木欄杆圍起來,那木欄門,是兩撥人,一撥是那大黑還有四十多穿着鎧甲的流賊就如同雕塑一般在門口站立。
“我說王大麻子,你不好好哨探,來我這做什麼!”大黑冷着臉道,可那眼睛卻是不是嫖着那王大麻子身後的酒肉。
“方圓一里我都哨探過了,連只鳥都沒有,這不上午哨探打劫了一隻商隊,得了酒肉,就想着和兄弟你好好喝喝了”那陽光照在王大麻子帶着笑意的猙獰臉龐上,此刻他身後的馬匹上,攢滿了酒肉,都是從哪牧場運來的,熏製好的肉,還有好酒。“反正附近也根本沒人,站崗也是白站,而且我們就喝一點,大王也不會發現的”
“不行,大王交代過我,不可飲酒”打黑狠狠的嚥了口唾沫,將那想法壓倒了心底。
身後他的一衆手下都是眼饞。
“大哥,大哥,喝點吧,反正附近有沒有明軍不是”
“對啊,大不了留幾個兄弟站崗就行了”
大黑聽到自己手下的話,想起張河的囑託,立馬冷着臉,厲聲喝道:“都給我住嘴,好好在這站着。”那木製的宅門旁的士兵都是一臉可惜,那大黑努力讓自己不去聞到那酒的香味,道:“王大麻子,你要喝酒,就找個帳篷喝去,不要在某面前喝。”
“是,是”王大麻子一笑,道“可惜了,這好酒啊,某剛剛打劫了一個商隊,得來的這些東西只能自己享用了”
他剛走幾步,要離開這寨門,他手中那一罈酒卻是不小心打翻,一股濃烈的酒香四散。道:“可惜了,可惜了,不過沒關係,某還有幾壇呢”
大黑擦了擦嘴上的口水,嚥了口唾沫,那酒香卻是想一隻小蟲子在他心裡鑽一樣,身後一個小將,道:“大人,我們可以留一部分兄弟繼續看守營寨嘛,我們幾個就喝一點,一點,到時候大王也不會發現的,不是,”
就喝一點!對,就喝一點,大黑早就把張河的囑託拋到了九霄雲外,又道:“對了,負責駐守饑民中婦孺,還有那些看守馬匹的兄弟,不準喝酒,不準喝酒!”
一旁王大麻子冷笑道,嘿,老子就衝你的輜重,戰馬來的,哼。
一旁大黑笑道:“那王大麻子,咱就痛快痛快了,嘿嘿”他一臉笑意,拿着那酒盅就骨碌骨碌喝了起來。
那一衆手下都是大笑起來,連日的攻城天天吃糠咽菜,哪有好東西,來了酒肉,那都是搶着吃。
不一會,那大黑已經醉的不省人事,這酒是加了料的,更能讓人喝醉。
王大麻子看着寨門口這羣醉倒的馬賊,大笑起來,道:“去,把這些酒全都分給那些看守戰馬,還有那饑民婦孺,還有輜重的去送去酒肉”
板凳卻是有些心悸,道:“那之後那些婦孺呢”
對,婦孺,這些婦孺是個大問題,殺麼?他們的親人死在城下的可不少!最好的選擇就是全部殺掉,已決後患。
“算了,他們都是可憐人,已經夠慘了”王大麻子心軟了道。
“可!”一旁板凳有些着急道.眼神中有些詫異,這還是那個殘忍的馬賊二當家麼?
王大麻子嘆口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最近明白一個道理,殺人者終爲人所殺,辱人者終爲人所辱,時間萬物都有報應,我們殘殺他們,天理循環,這報應遲早落到我們頭上”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王大麻子麼”板凳眼神帶着差異,沒有剛纔的着急,反而十分平靜,道:“怎麼,現在開始信這些了。”
“嘿嘿,最近想的多了”王大麻子眼神中突然浮現出死去那個兄弟,眼神中帶着一股哀傷,道:“昨天小黑死了,我就在想,我兄弟死了,我這麼難受,那些婦孺死了,他們的親人該有多難受”
你!板凳卻沒想他說出這番話來,剛想說點什麼,可看到王大麻子那眼神,微微一愣,拿着酒罈,便奔着其中管理輜重的那些底地方去了。
那看守難民家眷的地方,猶如一個難民窟一般,沖天的臭氣,還有死屍的味道,裡賣都是一個個渾身污泥的女人小孩,臉上全然沒有生氣,就如同一個個行走的死屍一般。
不一會,那板凳推着裝着酒肉的小車走來,笑道“今天打劫了一夥商隊,嘿嘿,大家快來喝酒啊!”
那站崗的一衆流賊都是驚喜,道:“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不一會這邊喝完酒的衆人都是醉醺醺的倒地。板凳冷冷來到他們身邊,利刃摸過了脖頸,將那木欄門打開,道:“你們自由了!”
可迴應他的不是滔天的歡呼,而是沉默,詭異的沉默,那些難民婦孺依舊如同一個個行屍走肉,毫無生氣,他明白了,對啊,他們能去哪裡呢?說不定在他們看來,走還不如不走,縣城下沒有飯吃,無人接濟,在流賊這裡反而有飯吃,親人打仗贏了能升官,能發財,有盼頭,一種畸形的思想在他們中傳播。
或許真的是自己錯了吧,看着那一雙雙眼睛看了過來,有的甚至帶着憤怒,憤怒他結束了他們的好生活。
一旁王大麻子提着他那把帶血的重斧走來,看着這羣老弱,臉上全是嘆息,道“不如就接他們入堡壘吧”
“可他們不少親人死在我們的刀下,我們的火炮下”板凳冷冷看了他一眼道。
“那都是流賊做的,跟我們沒有關係,都是流賊,他們會明白的”王大麻子喝道。
“你變了”板凳沒有與他爭辯,只是苦笑一聲,道:“那個猙獰冷酷的流賊二當家已經沒了”
“你也變了”王大麻子眼神也是閃過一絲懷念,道:“我的三當家原來可是一個大善人,如今變得如此冷酷無情了麼”
“呵呵”板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不,我還是那個善人,因爲善,所以纔要惡,纔要狠,因爲善,纔要去殺人,懲惡纔是楊善!殺掉這些惡人,良善才能活下來”
”呵呵,你魔障了,三弟王大麻子嘆口氣,道:”這樣你自己就是一個壞人,你就會變成那個壞人“
”如果可以保護我想保護的,保護這個大哥侵入心血的堡壘,這個家,我寧遠當天下最惡的人,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板凳臉上帶着殘忍道”這夥難民必須殺,明白麼,他們必須得死“他臉上全是猙獰。
看着板凳的樣子,王大麻子板斧哐噹一聲調到了地上,道:”可能是我錯了吧,不過我還是希望能夠說動他們,讓他們相信,他們親人的死和我們沒有關係,是那些流賊的錯“
”可能麼,他們的父親,他們的丈夫死在我們手裡啊,這種血海深仇,他們日後不會報?“板凳冷哼道:”我們今天少殺一個,將來堡壘中就會多死十個,多死百個!“
*****
那一衆呆滯的流賊中,卻有幾個不一樣的人,他們穿着打扮就如同一個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可剛纔的老頭,此刻卻是比年輕人還要靈活,輕鬆翻到了一個大帳後面,圍成一圈爲首的是個臉上帶着膏藥,看起來似乎奄奄一息,手中還拿着柺杖的傢伙,他此刻一出聲卻是青年男子聲音道:”這人真狠啊,上萬婦孺說殺就殺“他想起剛纔看板凳的那一眼,看着對方的臉龐,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寒意。
”對啊,怎麼辦,要是他們把難民殺了,我們任務完不成,命還要搭進去“
對,孃的,第一次遇見這種狠人,上萬人說殺就殺
帶着膏藥的老頭嘆口氣道。“我們的任務就是潛入順昌堡,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讓那羣人相信這羣流賊不會記恨他們,這樣他們說不定纔會心軟,我們任務才能完成,他們所想的就是攻城戰殺了他們親人,他們會不會記恨上自己”
”對,在流民中散播謠言可是我最擅長的“
“不過這順昌堡還真不一般,竟然玩諜戰,連流賊都給騙了!”
“對啊,這夥流寇都進攻幾天了,每天擡那麼多屍體下來,這百戶所也太強了吧,竟然能夠抵禦這麼一夥強賊這麼長時間的進攻”
“要不厲害,怎麼能被那位看上呢,呵呵”這首領一般人眼神帶着崇敬道:“等我們進了堡壘,就找城中的鬱金香,明白麼,找到她,她會給我們任務指示!”
“那我們進去之後到底要幹嘛,是殺人?還是刺探情報?”一旁一人問道。
”對啊,我做了這麼多年任務,還沒有做過這樣的,具體命令竟然是潛入一個百戶所,還是聚集了這麼多高手,卻連接下來做什麼的命令都沒有“
”不清楚,你們也知道那位和這位的關係,還有那位的脾氣,誰知道他到底要幹嘛,我們先潛伏進去再說“那帶着膏藥的老頭道。
”一會在這夥難民中傳播一種思想,就是他們親人的死都是那些流賊害的,流賊害的,那麼面前這夥人就纔可能收留這夥災民,我們才能潛進去!“帶膏藥老頭下命令道。
”你確定那夥百戶會收留災民?“
“如果我沒有看錯他,他會的“那膏藥老頭說道。”而且現在最主要的是傳播這種想法,而且讓這種想法,讓面前幾個人得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