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茶水攤子只有五張桌子,他們這一來加上下人就佔了三桌,加上那監門將軍夫人和她的丫鬟馬伕一下子就全佔滿了。
擺攤子的是一家人,老夫妻帶小夫妻四個人,老夫妻一個燒火一個做,小夫妻招呼客人收拾衛生,忙起來綽綽有餘。
這攤子上不光有茶水,還賣燒餅和羊湯,那羊湯聞着味道挺好的,衆人中午吃的都不多就一人點了一碗湯加一個燒餅,就是燒餅不是現烤的,味道差點兒。
那監門將軍家的夫人本來是喝茶歇腳的,看他們這一羣人都吃上了,也忍不住要了一份兒。
傾妍一直用神識關注着她,還查了一下她的馬車,馬車上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也沒有暗格一類的。
而等這女人吃東西的時候,傾妍發現了一點兒問題,這人是一個左撇子。
用右手拿着燒餅,左手拿勺子和筷子,而且左手虎口有一層繭子,雖然不厚,但這也不是很正常。
虎口上面有繭子的話,不是拿兵器磨出來的就是做農活兒磨出來的。
想來一個監門將軍家的夫人,臉上細皮嫩肉的,另一隻手也是乾乾淨淨的,不可能光只有左手有繭子,那就很有可能是有功夫的,而且經常手拿兵器練習。
那這樣一來的話,她的夫家是不是也有些可疑?自家夫人每天練武,對方不可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夥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女人之前就是出身武將之家,這也說不好,畢竟這裡有的女子會武功也不奇怪。
這個方面王副將應該會調查纔對,她就不操心了。
薛歡兒坐的位置正好是正對着那邊,時不時的就會看過去,也在暗中觀察着。
她畢竟不像傾妍有神識,不能仔細的查看,所以並沒有發現這些問題,她只是在看這個人在這裡停留是不是等什麼人。
當然,她的眼光比較隱晦,儘量讓自己做的比較自然,畢竟正對着那邊看過去也很正常。
就像那人也會時不時看一下這邊,與薛歡兒目光對上的時候還會朝她點頭笑一下。
整得一直觀察着她們的傾妍有點兒無語,若她們不是兩個女人,是一男一女的話,還以爲兩人互相有意思的眉來眼去呢。
傾妍爲自己的想法覺得有些好笑,連忙低下頭用喝羊湯掩飾自己翹起的嘴角。
她聽到車伕那邊小聲的討論起了山上着火的事,並沒有出聲阻止,這個知道的人太多了,在這裡也能看見山頂的濃煙,沒必要攔着。
而且她也想看看那女人的反應,她有沒有對這突如其來的火有所懷疑。
他們這邊倒是沒有人說話,主要是他們的教養和餐桌禮儀不允許他們吃東西的時候聊天。
王清月母女應該是第一次吃這種路邊攤,有些拘謹,吃的時候低着頭幾乎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傾妍看着那女人的表情,聽到那邊的話以後有一瞬間的僵硬,應該還是有一些懷疑的。
她還回頭朝清源山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就垂下了眼瞼認真喝起了羊湯。
傾妍收回神識就看到對面李漢贇一臉的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在想什麼呢?李漢贇也在想那火和王副將他們有沒有關係,
畢竟他剛給對方去說了住持那邊有情況,後院那邊就起火了,讓他想不聯想在一起都難。
他也在覆盤之前從傾妍這得到的信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麼別的線索,回去告訴祖父,說不定還能得到祖父的誇獎呢。
要知道他祖父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人,平常對下面的小輩兒訓斥教導居多,很少誇獎。
可越是這樣,他們這些小輩兒們越想得到他的誇獎,並以得到祖父的誇獎爲榮。
所以李家兒郎們大多時候都儘量的好好表現自己,還真沒出現紈絝敗家子,就算是不出挑也是那種踏實肯幹的。
他們這邊因爲人多,所以用餐的時間也長一些,那監門將軍夫人提前他們一點離開的,不過間隔也不算太長,等他們再次上路的時候,那人也沒有離他們多遠,還在她的神識之內。
現在的馬車如果不是急着趕路快馬加鞭的,速度真沒比牛車快多少,甚至有的下人跟在車後面走都能跟得上。
他們這邊上車之前,薛歡兒纔跟李漢贇說那夫人就是那個與兩個假和尚接頭的人。
李漢贇一臉驚訝,有些埋怨的道:“大嫂你怎麼不早說,早說我就跟上去了,現在人都跑了……”
薛歡兒連忙打斷他,“停停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們知道她的底細,她能跑到哪去,再說剛剛看她那樣子,根本就沒發現自己暴露了,肯定是回家去了,不可能跑掉的。”
李漢贇聽了這話才稍稍放下心來,見王清月母子和傾妍慕雪已經各自上了馬車,連忙也上了車往前走去。
回到城裡依然是用了半個多小時,到了城門的時候,有不少人聚在那裡談論清源山頂着火的事兒。
那邊濃煙滾滾的,離着老遠就能看到,之前從廟會上回來的人也少,只是那時候還沒有着火,根本不知道,所以不少人在東城門口這裡聚着,想要得到第一手消息。
他們這一行一看就是從那邊過來的,只不過他們這馬車的樣式精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衆人都不敢上前。
要是那種普通一點的或是步行回來的,他們定要上前拉住打聽一番。
這種雕花木車廂在他們眼中這就是達官貴人乘坐的馬車,他們是不敢輕易上前攔截的。
不過他們不敢問,有人敢,那守門的士兵在檢查的時候就順便問了一句。
也不用薛歡兒他們出面,車伕直接就回答了,“是清源寺的後院兒走水了,我們離開的時候剛看到火光,怕有山火不敢停留,就直接回來了。
不過這一路上那火勢也沒有變大,應該是被撲滅了,不然不會這麼大的煙。”
檢查完交了費用就被放行了,到了十字路口那裡,跟王家母女道別了一番,就一個往西一個往北走了。
李漢贇是在守備府門口跟她們分開的,她們還要往前走,從守備府右側的衚衕轉到後面去,纔是他們那個小院兒。
李漢贇因爲沒有成家,現在住在守備府裡,算是替他爹在老爺子跟前盡孝,等成家了就要搬出來自立門戶了。
傾妍的神識一直跟着那個監門將軍夫人回到了她的家裡,她家也住在城西這邊,在接近外城的位置。
據薛歡兒說,這監門將軍是掌管四個城門的,官職並不大,但挺關鍵的,所以他們家住的院子不算小,是一個三進的院子。看上去好像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後院住了老兩口,應該是那監門將軍的爹孃,那夫人回來直接往後院兒去了,應該是去跟兩位老人打招呼吧,說一下自己回來了。
中院應該是他們兩口子的住所,還有幾個小院子,裡面都住着女人,看衣着不想下人,應該是妾室。
前院兒應該是監門將軍的兒子住着,有兩個在家裡,此時正在院子裡頭切磋,看上去跟李漢贇的年齡差不多,也是十二三歲的樣子。
傾妍突然發現,在這秦州城裡都比較尚武,讀書人也不能說沒有,確實是很少,據說就是知府通判同知那些文官都不是那種純文人,都是有些武藝在身的。
這可能跟這裡接近邊關有些關係。畢竟身體素質不太行的,在這裡也熬不下去。
這裡不光是風沙大,民風也很彪悍。
她們回到家之後,薛歡兒把女兒打發去休息,這才和傾妍嘀咕起來,之前在車上有女兒在,她們也不敢說這些,畢竟孩子小嘴不嚴,萬一事情被露出去招來麻煩就不好了。
關於孩子的事情,再怎麼小心都不爲過。
這時候把她打發走,她們兩個纔開始說了起來。
薛歡兒一臉好奇的道:“你說那火是不是清源寺住持放的,應該是王副將去捉拿他們,見自己已經暴露便放火,好給其他人示警,讓他們趕緊逃走……”
傾妍心說要不是醜醜看見了她也以爲是對方放的火,畢竟王副將看上去不想會幹這種事的人,那人長得可是一臉正派,這樣殺人放火的事怎麼看都不像他能幹得出來的。
可這火還真就是他侄子放的,當然,有可能是王開元自作主張也說不定,可王副將一臉淡定的在院子裡等結果,看到火也不慌張,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只是這些沒法跟薛歡兒說,她們明明是一起離開的,她卻能知道後續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兩人又討論了一會兒,最後也沒有說出個一二三來,反正事情他們已經說出去了,現在就只能等結果了。
傾妍一邊跟薛歡兒說着話,神識也沒閒着,一直看着監門將軍家,她發現自己已經練就了一心二用的能力。
之前用神識必須得一心一意的才行,整個人會呈現一種發呆的狀態。
現在好像不用了,就算這邊跟人聊着天,那邊也還可以用神識檢視着,當然,就只是監視的情況下可以。
若是那邊有什麼對話或者是細微動作的話,還是要聚精會神的才能聽得到看的到,不然也會被這邊的對話所打擾。
薛歡兒和傾妍同時打了個呵欠,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笑了。
因爲中午沒有休息,又坐着馬車趕了兩個多小時的路,其實都有些疲累了。
薛歡兒道:“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有什麼話等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說。”
傾妍點點頭,起身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在牀上就開始問醜醜,“清源寺那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醜醜:“沒事兒,火已經完全撲滅了,王副將帶着人秘密的從後門離開的。”
傾妍之前看到過那個後門,是上着鎖的,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打開的鎖,再想想住持都被他們抓了,開個後門兒應該很簡單纔對。
然後又問道:“另外幾個還好說,住持突然失蹤,那些滅火的僧人沒發現嗎?”
醜醜直接從空間裡跑了出來,也躺着傾妍身邊道:“他們去抓住持和那刀疤臉的時候,刀疤臉的兩個侍衛拼死反抗想讓主子逃走,然後就被王副將的手下殺了。
住持那廂房着火的時候,他們的屍體就在裡面,僧人救火的時候王開元他們故意阻撓,等燒的差不多了才讓他們把火撲滅,那兩人已經被燒成乾屍了根本認不出來。
那些僧人以爲是住持燒死了,正圍着那裡傷心呢。”
傾妍心說,自己之前還想着這着火了被發現的及時沒有出現傷亡,沒想到這就有了。
當然,這兩個人也不算是火災中喪生的,現在算是用來李代桃僵,看來這纔是他們放火的目的吧。
估計從知道住持也參與其中就想好這個辦法了,不然也不好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把人帶走。
還有就是那兩個侍衛估計知道的也不會太多,又拼死反抗,現在正好派上其他用場了。
醜醜又接着道:“王副將應該是想看看那倆假和尚和住持還有那刀疤臉是不是一夥的,把他們都綁了放在一輛馬車裡了,還讓人監視着。
不過很可惜,這兩波人應該不是一起的,我一直用神識盯着呢,那兩個人醒來之後發現在馬車上,先是疑惑後是驚恐,看到住持和刀疤臉眼裡有疑惑,並沒有別的情緒,雙方也沒有眼神交流,他們之間應該是完全不認識的。
當然,也有可能這兩個假和尚身份太低,根本不認識身份高的核心人員,就如下面的辦事人員與上層並沒有接觸過一樣,所以就算是一夥兒的他們也不一定認識。”
傾妍有些不同意見,“那也不一定,有可能他們就是兩夥人,那兩個人之前說的是吐蕃話,應該是吐蕃放在這邊的奸細。
那刀疤臉你不是說有可能是西夏皇族嗎,雖然西夏和吐蕃現在是合作關係,但兩國的探子或奸細總不會也合作了吧,有可能就是在完成各自的任務,正巧撞到一起了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