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個多小時,蕭雲終於看見馬伕牽着馬車從王府左邊的後門那兒過來。景兒立刻上前教訓道:“你一個馬伕好大的膽子,竟然讓側妃娘娘等你!”
馬伕連忙縮着腦袋膽戰心驚地解釋道:“側妃恕罪,是王爺吩咐小的這時候過來的。”見到昔日被自己欺負過的人翻身做了主子,馬伕心裡虛得很。
想起煦王爺昨晚說的話,蕭雲冷笑,他這是在磨練她千金小姐的性子呢!“沒關係,上車裡等也一樣。”
馬伕卻伸手攔住了她們,眼神裡透着害怕,但是態度又很堅定,王爺和側妃,誰大聽誰的,他做下人的也沒辦法。“王爺未到,側妃娘娘不能先進車裡。”
景兒盛氣凌人的黑臉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阻止側妃?側妃一句話就可以叫你人頭落地。”
馬伕以爲自己死定了。在馬房裡他沒少得罪側妃,今日側妃還不趁這機會報仇嗎?
怎料,蕭雲語氣淡然地阻止了景兒:“算了,爲難一個下人又有什麼用!我們還是在這兒等吧!”
景兒意外一愣,她越來越看不懂二小姐了,按照正常的想法,側妃心裡一定恨透了馬房裡的下人。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放過了他。以前,她從不會猜錯主子的心思。
“小的多謝側妃娘娘饒恕。”馬伕激動地跪到了地上。
“若非保護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不到迫不得已,別給人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知道嗎?”蕭雲估計還要等很久,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一旁的侍衛們對視了一眼,好一句‘男兒膝下有黃金’。想不到側妃娘娘不但說話風趣,還深明大義,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蕭雲跟景兒和馬伕東拉西扯地聊着天氣、人情,幾個侍衛也會偶爾插兩句,等待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煦王爺姍姍來遲。
衆人頓時畢恭畢敬地行禮,洛子煦視若不見,越過大家走向馬車。架子十足。
馬伕敏捷地跪在車前,洛子煦一腳蹬上去,進了馬車。
蕭雲緊蹙眉頭,遲遲沒有擡起腳。
她不想表現突出惹人注意,自從來了這裡,爲了儘快適應新的人生軌道,她一直在強迫自己入鄉隨俗。
但是隨俗,不代表隨波逐流。這一腳,她實在踩不下去。
“謝側妃是不滿本王來遲了嗎?”
猶豫間,煦王爺不耐煩的聲音從馬車裡面傳了出來。
蕭雲撇撇嘴,搞不懂他不耐煩什麼。她真想衝上去指着他的鼻子大吼一通:“你明知道遲了爲什麼不能早點來?或者讓人通知我也遲點?”
奈何人家是堂堂王爺,別說讓你等幾個鐘頭了,讓你等個十年八年的你敢有半句怨言試試?!
不過……她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她篤定,以謝鬆攀附權貴的心思,肯定早早地就帶着全家老小在門口候着了。
“妾身不敢。”蕭雲低着頭,突然邪惡地笑了笑,加了一句:“只是妾身與三妹妹姐妹情深,怕她翹首盼望多時了。”
容嫣?洛子煦頓時臉一黑,光想治治謝容雪了,差點忘了容嫣。他恨恨地瞪了外面一眼,怨道:“那你還不快上來?”
蕭雲抿嘴輕笑,小小伎倆,還敢在她面前得瑟?省省吧!然後拍了拍馬伕的肩,道:“請你讓一下。”
馬伕怔了怔,躬身讓開了。
蕭雲扶着車門,費力的爬了上去。
跟在後面的景兒不以爲意,清高地睨了馬伕一眼,馬伕識趣地又過去蹲下,景兒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了上去。
洛子煦嗤之以鼻,真是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面,連個丫鬟都不如!
忽的,洛子煦心頭一閃,見容嫣幾次,身邊都是跟着景兒這丫鬟,認識容嫣的人幾乎都知道景兒是容嫣的貼身侍女,所以成婚那日,他看見這個丫鬟站在花轎旁,毫不懷疑花轎裡的人不是容嫣。後來知道新娘是謝容雪,他也沒作多想。
想到這裡,洛子煦驀然發現,景兒的氣勢一直凌於主子之上,另外一個丫鬟則是畏畏縮縮、卑躬屈膝,一股小家子氣,跟謝容雪很是相似。
這說明什麼呢?
心底有個答案若隱若現,他慌忙搖了搖頭,不敢再往深處想下去。
安靜的馬車裡,大家都沒有說話,洛子煦突如其來的搖頭晃腦,蕭雲差點嚇一跳,不滿地白了煦王爺一眼,嘟囔道:“神經病啊,沒事抽什麼風?!”
“你說什麼?”洛子煦猛一擡頭瞪着蕭雲。
“有人在說話嗎?我怎麼沒聽見?”蕭雲眨眨眼,裝傻充愣。
洛子煦心裡有些忿忿然,爲什麼這個女人老是能惹得他發火,又無從報復呢?
馬車在這時停了下來,馬伕在外面說道:“王爺,側妃娘娘,統領府到了。”
“哼!”洛子煦冷眼瞥了蕭雲一下,冷哼一聲,先她一步下去了。
下了馬車,蕭雲一眼就從謝家衆多人口中瞧見謝容嫣帶着勝利般的眼神,挑釁得直視着自己。
想必是已經聽說了她馬房一遊的事情了,知道她在王府裡過得不好,她也就放心了。
蕭雲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握成一記拳,無所畏懼地回視着她的挑釁,用眼神告訴她,你怎麼想無所謂,但是你千萬別惹我,不然我絕不客氣。
“恭迎煦王爺大駕光臨。”謝鬆領着謝家全體人一齊跪下,響亮地喊道。
做皇家人就是好,普通百姓回門都要送禮,煦王爺帶着她兩手空空就回來了,謝老頭還得滿臉堆笑地熱情款待着。
洛子煦上前扶着謝鬆的手臂,文縐縐地說道:“小婿攜內子回門,怎可受岳父如此大禮?!”
蕭雲低眉唏噓,客套話說得倒是漂亮,心裡估計恨死謝老頭了。
皇家人,就是會裝蒜!
衆人站起來之後,謝容嫣漫步走來,親暱地過來拉過蕭雲的手臂,甜甜地喊道:“姐姐。”
然後對着煦王爺,羞澀地低了低頭,嬌聲道:“姐夫。”
蕭雲冷然,皇子身份貴不可攀,她這聲‘姐夫’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出口的,如此不合禮數的事情,她又怎會不知呢?
擺明是在試探煦王爺現在對她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