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蕭雲分開後,趙長輕很快找到了正在參觀皇宮的洛帝他們。悄無聲息地走過去,趙太學和平真夫婦斜睨了他一眼,平真矮聲問道:“去哪了,也不說一聲?御國君主方纔提到了你的婚事。”
趙長輕正欲啓齒,婉露公主的聲音已然砸了過來:“素聞洛國乃禮儀之邦,遠道而來想學習一番,趙王未做交代便獨自離開,這就是洛國的待客之道嗎?”
她的聲音,引得一行人齊刷刷地看向趙長輕。
太子開口欲替他解圍,皇上的聲音提前響了起來:“婉露公主言重了。朕纔是東道主,下臣爲了瑣事私自離開無須報備。”
“洛帝言之有理,若一點小事都要彙報,那豈不是問不過來?小女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失言了,望洛帝莫怪!”御國君主馬上爲女兒辯護道。
婉露忙不迭地走到趙長輕面前,滿面愧疚地說道:“趙王殿下,是臣女不懂事,言之有誤,過於冒失,還請趙王殿下多多包涵。”
婉露弓着腰,保持半蹲的姿態,趙長輕視若無睹地從她身側走過,冷淡的道:“一點小事,無傷大雅,婉露公主不必多禮。”
在場的人都看出了趙長輕對婉露的漠不關心,御國君主臉上無光,乾乾地笑了笑,給自己圓場:“本王接觸趙王多在戰場之上,還以爲戰場之外的趙王會有所不同,沒想到依然保持這幅性情。難得,難得!”
婉露忙含羞地低頭說道:“非也,趙王與女兒獨處時並非如此。”
衆人聞言,不禁露出曖昧的笑意。
御王哈哈一笑。道:“那許是人多,才至如此。”
“本王與婉露公主迫不得已之下曾獨處過幾個時辰,期間未曾有過交談,婉露公主何出此言?”趙長輕不悅的皺起眉頭,澄清道。
御王和婉露一臉訕訕然,表情頗爲尷尬。
“犬兒天性確實如此。在家中也這般,御王見怪莫怪。”趙太學見狀,及時開口笑道,打破僵局:“習慣就好,內子也常說他木訥無趣,不懂說笑。”
“太學大人客氣。此乃真性情也!日後婉露嫁於趙王,本王倒不擔心了。”
趙長輕眸光一沉。鋒利地從婉露身上掃過,說道:“御王似乎弄錯了,與婉露公主和親的,並非小王。”
平真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將臉偏開。
除了洛帝、皇后,以及趙太學和平真公主之外。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他們記得很清楚,歸降時談的和親之人。就是洛國的趙王和御國的婉露公主呀!
“這……?”御國君主訝異道。兩國談判時他在場的,和親的人明明是趙王和婉露,“趙王當時可是親口答應的呀!怎可出爾反爾?”
這件事情上反悔了,那談判中其它的事呢?也一併不作數了嗎?
這纔是身爲王者最擔心的問題。
事態嚴重,若解決得不好,傳出去只怕叫人笑話。洛帝威聲說道:“關於此事,趙王所爲的確欠妥,朕以爲雙方有必要就此事坐下來詳談一次。來人,擺駕御書房。”
聽言,婉露急忙大跨幾步到趙長輕身邊,小聲道:“趙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本王與婉露公主並無私交,單獨說話恐怕有損公主名節。”趙長輕嚴聲拒絕道。
婉露不顧一切地猛抓住趙長輕的衣袖,阻止他離開,“趙王難道不想聽聽‘糧草’一事?”
趙長輕墓地轉眸,視線冷冰冰地射向婉露,厲聲呵斥道:“此事休要再提!”
“若我非提不可呢?”婉露決絕道。
兩人僵持間,洛帝等人已先行離開,他們終於可以放心說話了。
趙長輕憤然甩開婉露的手,語氣裡不帶一絲溫度,“非提此事不可,你意欲爲何?”
婉露流露出哀傷的神情,嬌聲哭訴道:“你爲何對我冷若冰霜?難道是在責怪我方纔在衆人面前責難於你嗎?我實乃情非得已而爲之啊!我來洛國多日,想盡各種辦法求見你,可是一直未能得償所願,方纔我一時情急纔出此下策,故意想引得你的注意啊!爲何你看不到我?”
“公主若想追究本王退婚一事,便隨本王一同前往御書房吧!皇上會給你們一個合理的交代。”趙長輕依然是那副態度,他一邊說着話,一邊轉身欲隨洛帝等人而去。
“你還在爲糧草的事怪我嗎?”婉露衝着趙長輕離開的背影痛聲喊道。爲了這件事,她毀得腸子都青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們御國也輸了,你爲何還要耿耿於懷?”
趙長輕半側身體,毫不留情地撲滅了婉露心中最後的幻想:“婉露公主,本王希望你清醒一點,若公主覺得這件事可以威脅到本王,公主待會不妨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來。本王不懼。”
“趙王?趙王?”婉露深情的呼喚,仍然喚不回趙長輕決然離去的心。她慢慢收起脆弱的表情,緊緊咬住脣內,眼底升出一抹狠意。
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御書房裡,一些關係不大的大臣被屏退,參與這次談話的,只有和親一事的關鍵人物。
“有關和親一事,今日就此機會,洛、御兩國正式會談一次。朕先表明立場,和親雙方各代表我們兩國,爲表兩國交好的誠意,和親一事必須執行。御王,你意下如何?”
“臣下也正有此意。”御王點頭贊同道。
趙長輕撩起長擺,行至御王面前,拱手致歉道:“此事上,小王確有不周之處,願一力承擔御王的問責。兩國和親一事不會更變,只不過,小王已有正妻,無法另娶婉露公主。”
婉露冷靜地問道:“那趙王當初爲何應承和親之事?趙王這般作爲,分明是有意戲耍我們御國。”
洛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精銳的眸子在當事人身上來回流轉,似在謀算什麼。
“本王忙於邊關一事,忘了家中定下的婚約,回來之後才憶起此事,婉露公主,實在對不住。願以茶代酒,向婉露公主賠個不是。”不管婉露接不接受,趙長輕把禮數做全了,很真摯地道歉道。
趙太學連忙說道:“都怪微臣不好,替犬兒盟了婚約在身,他臨去邊關前微臣才匆忙地告之於他,許是他心繫公務,所以引發了這種誤會。”
平真拿眼乾瞪趙太學,她還沒同意這樁婚事呢!心裡雖然這麼想的,可是卻沒有開口否認趙太學的話。
但婉露根本不買賬,她憤懣地道:“那爲何我們來了,趙王才說這樣的話?趙王不是想羞辱臣女嗎?”
趙長輕眼底閃過一絲冷冽,御王頗爲緊張地瞥了瞥洛帝等人,瞧他們不動聲色,似乎是想讓當事人自己來解決此事,於是識趣地抿上嘴,沒有插話。
“本王曾寫信致歉,將此事坦誠相告,並且推薦了我朝中出類拔萃之輩以供挑選,望婉露公主另擇良媒,這番計較,足以表示本王道歉心誠,又何來有意羞辱一說?”
婉露矢口否認道:“趙王何時寫過信件?臣女沒有收到。”
趙長輕冰利的鋒芒冷冷看着婉露,“公主以爲,本王會懷疑手下的人辦事不利嗎?”
“那是趙王的事,臣女沒有收到,就是沒有收到。”婉露強硬的道。
趙長輕失去了耐心,冷聲說道:“沒有收到不要緊,現在通知你,爲時未晚!”
平真咂了咂嘴,一眼瞪過去,低聲提醒道:“長輕,注意你的氣節!”
“兒子大了,自有自己的考量,你說他作何?”趙太學暗暗地扯了一下平真的衣袂,輕聲道。
“洛帝陛下方纔也說,和親關乎兩國交好的誠意,並非你我二人的私事,趙王怎可擅自做主?”婉露步步緊逼道。
趙長輕毫不動容,一雙深若幽谷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婉露,緩聲說道:“婉露公主似乎曲解了皇上的意思,兩國和親勢在必行,只要能代表着各自的皇朝,誰與誰和親,意義都是相同的。”
“強詞奪理!”婉露恨聲道。
御王看不下去了,憤恨地說道:“這未免欺人太甚?婉露好歹是公主,御國固然戰敗,也不至於讓一個公主出來受委屈。洛帝?”
洛帝輕抿一口茶,看了御王一眼,慢然說道:“洛國一向注重德禮,趙王有婚約在先,豈可食言於人?若叫婉露公主爲妾,這纔是委屈了公主之尊,朕怎能答應?不過御王大可放心,我朝中未婚的皇親大有人在,出色的不在少數。”
“敢問那位女子何等身份?婉露是公主,應該比任何女子都更能配得上趙王。洛帝爲何不讓那位女子另嫁旁人?難道,他們已經完婚?若不然,叫她爲妾也可。”御王不服氣地替女兒爭取道。
“父王,別說了。”婉露哽咽道:“定是女兒自身不足以媲美趙王的妻子,所以趙王才如此對待女兒。趙王是出色的男子,該出色的女子相配。”
“婉露啊,趙王這般待你,你還要爲他說好話?”御王恨鐵不成鋼地氣道。
洛帝與皇后對望了一眼,兩人臉上不約而同地浮出尷尬與惋惜的複雜之色,越看婉露越覺得順眼,如果長輕要娶的那位女子能如婉露公主這般體貼懂事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