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崇禎皇帝大怒與震驚,這封奏摺主要敘述的就一件事兒,朱仙鎮大敗!
彷彿大明王朝的詛咒那樣,歷次大戰,每一次都是看似大明勝券在握或者是勢均力敵,可每一次,結局卻是莫名其妙就敗了,大淩河之戰如此,賈莊之戰如此,鬆錦大戰如此,如今的朱仙鎮大戰也是如此。
五月初五,闖軍壕溝合攏,將水源切斷,十一日,前來解圍的官軍主力沒看到開封城一眼,沒放一箭,左良玉部就率先崩潰,向外奔逃,緊跟着楊德政方國安,虎大威等總兵爭先四散奔逃,前面跳進壕溝裡的人還沒等爬出去,後面的人已經踩下,靠着屍體填壕,朝廷大軍這才衝出簡簡單單的三道土坡。
李自成收拾他們甚至比清軍收拾洪承疇部還要簡單,根本不需要費心思還迂迴包抄,農民軍騎兵在背後一路追殺即可。
這一戰,官軍主力土崩瓦解,丁啓睿逃奔大名,楊文嶽逃回保定,左良玉帶着五萬殘兵一路奔逃出數千裡,居然是逃回了湖廣襄陽,十八萬大軍至少陣亡了兩萬,快十萬人被俘,反倒是加入了李自成的闖軍,整個中原地區,大明是再也沒有一支力量可以阻擋李自成,中原徹底糜爛了。
而開封城則徹底成爲了死地,第三次被李自成大軍所包圍。
消息是十多天前,正好陳新甲代兵部尚書的時候。不過陳新甲也是無辜,下旨催促丁啓睿速解開封之圍是崇禎皇帝,接下來這倆月他不是忙着和清國議和,就是被關進大牢內,可以說他在這兵部尚書任上,真正能用於邊事的時間不到五分之一。
可太瞭解崇禎皇帝性格了!不管自己無辜不無辜,這場大敗,他一定會被皇帝踢出來當替罪羊的,這他費盡心機,想盡一切辦法,這才耗盡家財以用來辭官上。
也真是巧,幸虧今箇中午崇禎皇帝鬆口了,得了消息陳新甲家都不要了,轉身就跑,等暴怒的崇禎帝派錦衣衛登門臣府時候,只抓到了些茫然無知的陳家家丁。
“陛下,那陳新甲已經畏罪潛逃,逃到天津衛了!”
氣的腦仁兒生疼,眼圈發黑,聽着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的回報,崇禎氣的直接把筆筒給砸了下來,咣噹一下子砸在了他腦門上。
“廢物!”
“着刑部審議陳新甲之罪!天下通緝!馬上去辦!”
頭上多了個大血包,駱養性是忍着劇痛,悲催的跪在地上狠狠地一磕頭。
“微臣遵旨!”
就在崇禎皇帝大發雷霆時候,陳新甲帶着早已經出逃的一家子,此時已經在出海的大船上了。
這當官十年,所積累的積蓄是一遭散盡,坐在東江造高聳的客船船頭眺望着對岸的大明,這位倒黴的兵部尚書雙目滿是迷茫,他在大明是身敗名裂了!未來的日子如何走,他真有些不知道。
可這迷茫中很快又帶上了一股子恨意來,那點忠誠也是消弭的一乾二淨,咬牙切齒,陳新甲狠狠地捏着拳頭。
別想再讓老子當替罪羊!別想!!!
…………
震驚的不止的崇禎皇帝一個,還有陳留的袁崇煥。
幸虧闖軍急於拿下開封,取得大戰果之後也懶於進攻一個小小的陳留,也算是袁崇煥好運,他被流放東江十多年了,在鎮壓農民軍的戰爭中也是名聲不顯,在李自成眼裡,他袁崇煥就是個小蝦米,也懶得過來滅了他。
這得以讓袁崇煥暫時喘了口氣,還趁機收攏了點敗兵。
五月二十五,陳留北山。
還是望遠鏡眺望着,幾天了,巨大的戰場依舊保持了當初的慘烈,巨大的包圍圈附近,屍體自朱仙鎮向外蔓延,漫山遍野,密密麻麻,數之不盡,倒塌的旌旗,插在地上的斷矛破戈到處都是,一副淒涼之景。
此時正值暑期將至,燥熱的天氣吸引了成羣的老鼠蒼蠅,腐爛的屍體氣息哪怕是隔了幾十裡外的陳留都是腐臭沖天,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看這個場景了,可每看一次,袁崇煥依舊是感覺到無比的震撼。
這一次,除了催促丁啓睿進兵之外,戰略上,崇禎皇帝還真就沒指手畫腳過一次,朝廷的注意力完全在與清國議和上,可就算如此,依舊打輸了,這纔是最可怕的,力量的此消彼長下已經發生了逆轉,如今是朝廷弱而流賊強了!
平他一個,能力挽狂瀾嗎?
“督師!!!”
就在袁崇煥看的出神時候,山下的呼喊聲猛地傳了來,那頭,也是一身的文山甲,兵部主事,監軍楊廷麟站在山腳下,費勁的揮舞着手叫嚷着。
“前軍已出發,李參將讓下官詢問督師,督師何時動身!”
終於是回過神來,袁崇煥揣起了望遠鏡,一面急促的先山下跑着,一面亦是大聲的叫喊起來。
“本官這就來!”
事在人爲,聽天由命了!和親兵匯合,上馬隨行,最後重重的眺望了一眼這個巨大的戰場,袁崇煥又是猛地回過了頭,一路向着陝西前進着。
…………
另一頭,東江。
雖然是大農莊牧場連成了片,牡丹江鎮也取代了狹小的鐵山,成爲新的東江政治中心,不過這兒的商業纔剛剛興起,那頭田地裡,水稻剛冒出嫩綠的芽兒來,這頭一個個壯着膽子先行趟商路的商人亦是茫然無知的進了城。
可牡丹江總督府這陣子卻是喜氣洋洋,熱鬧非凡,跟着毛珏去倭國折騰了大半年,素衣這妞,也終於誕下了東江毛家第二個後嗣。
只不過令衆人失望的是,這是個女孩。
畢竟還是男尊女卑的時代,女人無法繼承毛珏的豐功偉業,諸將也就是送了些禮物表示祝賀,並沒有大操大辦。
可對毛珏來說,這麼個小生靈的誕生,卻是比陳嬌那頭更令他震撼,畢竟是近在眼前的,而且,穿越之前,有一個女兒就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
堂堂東江都督,遼東督師迅速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女兒奴。
“乖乖,等你長大了,爹爹就給你買很多很多的漂亮裙子,還有小靴子,帶你出去踩水花!冬天堆雪人,打雪仗,玩的快快活活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讓那些世家子弟直流口水。”
“你可要快些長大啊!”
搖籃邊上,又是抱着個襁褓,毛珏美滋滋的搖啊晃啊的,看得坐月子的素衣都有些無奈了!
“老爺,公事要緊!”
“那頭不有娜娜和範先生他們操持着嗎?再說……”
還想長篇大論,可素衣的小臉兒已經黑了下來,這時候可得罪不起這妞兒,毛珏也不得不放下襁褓。
“玉兒,你娘要發飆了,爹爹玩點再來看你,愛你呦!”
目送着一個麼麼噠離開的毛珏,素衣那虛弱的臉龐上也是堆滿了無奈,不過無奈中沉浸的卻是滿滿的幸福味道,有什麼能比給愛的人帶來血脈更高興的事兒。
外頭,也等着一張黑臉,宋獻策那大腦袋黑的跟冬瓜似得,迎着毛珏,就重重一鞠躬。
“將爺!聖人云!”
“別聖人云了!本將這不是出來了嗎?已經定下來的事兒,你們去操辦了就行了!對了,範先生呢?”
“範先生去視察阿城邊境了,在往北尼布楚,據說來了一股子羅剎人!將爺,不要岔開話題,您爲東江之主,怎能沉溺於兒女私情中,東江上百萬軍民全都指望着您,您這怠惰政事……”
“投降!本將投降!別說教了!有這時間,把盛京來的那傢伙已經打發了!”
看着毛珏一溜煙已經翻身上馬了,很是無奈的搖搖頭,宋獻策只好是趕緊一個箭步衝上他的騾子,也是追了上去。
東江沒有朝廷那麼完善的機構,招待外賓,就只好把直屬於東江一個酒樓子給騰了出來,毛珏還專門給起了名字,釣魚臺!
難怪毛珏如此不急,因爲有人比他急多了,這纔剛到釣魚臺門口,才從京師千里迢迢趕回來的范文程已經是滿臉熱切的迎了上來。
“拜見毛督師!聽聞督師喜添千斤,我家皇上不甚欣喜,特派下臣送來東珠十斛,珊瑚樹一棵,望督師笑納!”
這纔剛在京師裝完爺爺,換了個地方,范文程立馬是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裝起了孫子。
誰讓東江如今是如此的強勢!看着一大堆禮物,毛珏是漫不經心懶洋洋的一點頭。
“貴國主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