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雍降下遁光，一行人急急迎了上去。
“抱歉……”
像是突然間老了幾十歲，孫雍眼神憔悴、氣息虛弱，面露苦笑朝着木道人拱了拱手：
“孫某……有負衆望！”
“孫道友無需自責。”木道人一臉關切：
“身子如何？”
“進階失敗，精氣神大損，壽元已是無多。”孫雍深吸一口氣，目露凝然，咬牙道：
“盟主，我打算親自去一趟天絕地核心遺蹟，一探究竟，也不枉盟主這麼多年的照顧！”
“萬萬不可。”木道人面色大變，急忙勸阻：
“孫道友有傷在身，當以養傷爲主，不易大動干戈。”
“呵……”孫雍一臉苦澀：
“孫某現如今已是殘軀一副，留在百聖盟不過是浪費資源，這麼多年孫某一直獨佔各種好處未曾爲盟內效力，現今也該拼一拼了。”
“盟主無需再勸，不然孫某再無顏面見諸位同道！”
“這……”木道人遲疑了一下，終究嘆氣點頭：
“隨你吧！”
孫雍心意已定。
他此番突破失敗，浪費了諸多靈藥資源，而且所剩壽元無多，已經沒了再進一步的希望。
不如在最後的日子，爲百聖盟一探遺蹟詳情。
而且……
若是能在遺蹟尋到修復傷勢、延續壽命的靈藥，說不定還有機會再次衝擊金丹境界。
總之，要搏一搏。
其他人自無意見。
若孫雍能夠證得金丹，百聖盟將成爲十萬大山一方霸主，至少千年內當無人敢奪鋒芒。
現今突破失敗，雖然遺憾，卻也正常。
畢竟散修進階金丹，本就成功率不大，即使有着靈藥相助，進階的成功率也不超四成。
終究還是太低！
“所謂金丹，乃精氣神凝結之物。”
“丹成，精氣內藏、鋒芒收斂，所有的精氣神、心意形盡數斂聚在一起，成爲圓滾滾、明坨坨的一團，不可琢磨、不可言狀。”
大殿之上，孫雍訴說着自己對於金丹的感悟，這等親自嘗試突破的體會與書中記載截然不同。
也能給其他人提供一下思路。
“金丹若成，精氣神將徹底相融，法力、神念、精氣難分彼此，可做到念動天地隨。”
“孫某在某一瞬間曾達到過這等境界！”
說着，遺憾輕嘆，眼神複雜。
通常而言，唯有法力才能引動天地靈氣、施展法術，神念只能感知，難以驅動天地之力。
而金丹宗師的神念，本就蘊含法力，所以才能做到念動天地隨。
同理。
金丹宗師的法力也帶有神魂之力，有着諸多以往沒有的妙用，且威力比道基境界有着天壤之別。
肉身亦如此。
一舉一動，都能引動天地浩瀚之力相隨。
“若想證得金丹，精氣神三者俱要圓滿，孫某肉身尚可，法力也足，唯獨神念欠缺。”
孫雍一臉無奈：
“這是功法之故，怨不得其他，若是再有二十年積累，孫某成功的機率應該還能增加一成。”
說到這裡，他又搖了搖頭。
馬後炮不值一曬。
此番衝擊金丹，他精神昂揚，自感機會很大，又服用靈藥把自身情況調整到最佳才行功。
可惜依舊失敗！
二十年後，底蘊興許更加紮實。
但定然少了份銳氣，而且那時候壽元無多，一旦失敗可能就身死道消，但凡有些遲疑都會失敗。
說不定，
成功的機率還不如現在。
“紫真仙子。”
看向紫真，孫雍正色開口：
“你肉身強悍，法力也經由秘法錘鍊，唯獨元神稍顯薄弱，這點倒是與孫某頗爲類似。”
“以後，當多多注意。”
“是。”
紫真點頭，面上也變的嚴肅。
她所修法門不全，肉身之強遠超同儕，法力只能說平平，而神念處於絕對的最下風。
好在有周乙修煉歡喜禪，經由陰陽調和勉強能彌補元神缺陷，但定然不如副盟主孫雍。
孫雍都承認突破失敗的原因是元神太弱，她定然更加不成，除非兼修秘法或服用罕見靈藥。
念頭轉動，她下意識側首看了眼周乙，隨即心中就是一定。
自己是不行，但夫君可以。
周乙道基圓滿，會顯示進度，只要進度達成，無需服用結丹靈藥也能順順利利突破。
屆時。
反過來以歡喜禪助長紫真精神，當能大幅度提高她的結丹成功率。
這也是周乙的計劃，也是因此纔不願紫真冒險，只要時間足夠，兩人定能走的更遠。
暫時苟一些而已！
紫真擔心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周乙那位本體‘周甲’。
此人一個念頭，就能讓周乙獲得一證永證的金手指，理論上莫說金丹，就算修行至元神乃至傳說中的地仙也沒問題。
這等存在……
真的是他們能夠抗衡的？
*
*
*
孫雍只修整了半個月，就前往天絕地。
此番由他領隊，將有數位道基一同深入遺蹟，探尋內裡情況，這對百聖盟來說絕對是大動作。
在此之前，雖然也有道基進去過，但多是淺淺試探，通常還是煉氣修士在裡面探索。
遺蹟兇險，百聖盟拿人命來摸索裡面的情況。
紫真同行離開，不過並不進去，而是在後方坐鎮。
傳法殿。
副殿主趙碩引着周乙行出大殿，笑道：
“看來周大師對法眼頗感興趣？這些年從傳法殿拿走的類似法門，不下十餘種了吧？”
“是。”周乙點頭：
“周某有一類似禁法，只可惜有些不全，所以想借鑑一二，俗話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確實。”趙碩瞭然：
“周大師放心，再有類似的法門，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您，不過怕是難有達到禁法品階的。”
說着眼露驚疑。
禁法，可是許多頂尖道基都未曾掌握的法門，想不到這位精通陣法的周大師竟然通曉？
身懷此等法門，同階鬥法能佔很大便宜。
“有勞了！”
周乙拱手，正要告辭離去，不遠處陡然升起一道警訊靈光，靈光在天際凝聚經久不散。
“咦？”
“嗯？”
兩人同時面色生變，隨即對視一眼。
“有人遇險？”
“走！”
遁光一閃，兩人直奔靈光傳來的方向。
這裡可是百聖盟駐地，有諸多道基修士坐鎮，還有天罡四絕陣守護，是誰如此大膽敢在此行兇？
靈光激發之處距離傳法殿不遠，兩人趕到的時候，執法堂的弟子還不見蹤影。
“彭！”
趙碩大手一揮，木門四分五裂，露出內裡幾具殘破的屍體，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場中一共有三個頭顱，但殘屍看上去不止三人。
“好毒辣的手段！”趙碩面色陰沉：
“殺人也就是了，竟還如此折磨人，不知是哪位通道，這幾人又是如何招惹到他了。”
從場中情況看，下手之人定然是位道基修士，而且手段殘忍至極，死者死後面容猙獰。
這時，道道遁光落下，執法堂的弟子已然趕至。
“趙前輩！”
“周前輩！”
“嗯。”
周乙點頭，問道：
“你們可知死者身份？”
“知道。”其中一人面泛悲慼，道：
“是王師兄，最近盟內有幾位煉氣修士被殺，疑似魔修手段，王師兄奉命追查此事。”
“想不到……”
“他竟也遭遇不測！”
“魔修？”周乙手託下巴，邁步來到一具屍體之前，單手輕揮，屍體上驟然冒出幾縷黑線。
黑線好似有着生命一般，猛然朝上一竄，直刺周乙手臂。
“小心！”
“不好！”
場中幾人面色大變，周乙卻像是早有準備一般輕揮衣袖，一股烈焰迎着黑線纏繞上去。
“轟……”
烈焰爆燃，黑線在其中扭曲掙扎了片刻，隨即煙消雲散。
“竟然還留有後手？”
周乙若有所思，此番如果不是他出手檢查屍體的話，換做煉氣修士，十有八九會遇難。
不過……
“既然留有氣息，那就是自尋死路！”
“回光返影！”
手掐印訣，屈指一彈，場中靈光匯聚，幻化出一片光影。
“這是……”趙碩雙眼圓睜：
“回溯時光？”
“算不上。”周乙搖頭：
“不過是根據場中留下的氣息，逆推不久前發生了什麼，而且也非周某之功，是陣法之力。”
說着，朝天際指了指。
這是實話。
完整的天罡四絕陣可是四階陣法，雖然現在殘缺不全，但依舊擁有記錄逆推場景功效。
當然。
這是在場中氣息沒有被人爲故意攪亂過的情況下，不然就算是陣法，也難以逆推出來。
“下手之人實力不弱，但顯然不明白隱藏氣息的重要性，或者他明白但不知道我可以逆推時光。”
周乙開口：
“時間在一盞茶之內，他逃不掉的！”
說話間，場中光影中已經出現地上幾具屍體被害時的場景，包括下手之人的相貌特質。
“是他！”
“齊雲英！”
“怎麼可能？”
見到兇手，不止周乙兩人面露詫異，就連在場之中的執法堂弟子，同樣一臉的不相信。
“齊雲英也是執法堂的人，此前探尋遺蹟得到一枚築基丹，去年藉助丹藥成功築基。”
趙碩眉頭緊鎖：
“此人向來爲人和善，竟能做下此事？”
“會不會有人假扮他而爲？”
一干執法堂弟子連連點頭。
場中殘屍碎肉遍地，下手之人的心性很有問題，十有八九是個心理變態，這與幾人印象中的齊雲英截然不同。
“是與不是，一問即知。”周乙揮袖：
“走！”
遁光一起，直衝天際。
身在半空他先是揉了揉眉心，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打開破妄法眼，朝遠處看了一眼，才循着氣息感應撲去。
有問題！
齊雲英竟真是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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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羣人來勢洶洶，還未來到齊府，就有數道靈光逆勢上衝，斬向帶頭的周乙、趙碩。
“哼！”
周乙鼻間輕哼，周遭氣機陡然一沉，來襲靈光瞬間崩潰。
他可是親手建設的天罡四絕陣，在這百聖盟駐地，對於陣法的掌控權僅次於兩位盟主。
就連堂主，都無此權限。
藉助陣法之力，就算是道基圓滿修士，他也有把握正面強殺！
齊雲英不過初入道基剛剛一年，手頭法器不強、法術不精，隨手一揮就可強行鎮壓。
周乙的打算也是如此。
“轟！”
下方大地巨顫，一頭長滿無數長毛的怪人從齊府衝出，一個閃爍，就頂着威壓來到周乙面前。
“道基異類？”
“找死！”
周乙雙眼一縮，一拳擊出。
“彭！”
拳勁爆開，來人手臂直接被他轟成肉沫，慘叫聲還未落下，身體又被道道劍光貫穿。
只是一瞬，這頭有着堪比道基中期修士的異類，就被轟入大地。
“周兄住手。”
眼見周乙拿出赤金棒，趙碩急忙道：
“他是齊雲英！”
“嗯？”
周乙一愣：
“怎麼會？”
齊雲英作爲百聖盟的新晉道基，道基之宴他是參加過的，對方更是專門給他行過禮。
印象裡，是位文質彬彬又不乏英氣的年輕人，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就像是修煉了五毒八兇！
不過黑風洞的五毒八兇雖然能讓人化爲異類，卻需經年累月方成，一年之內根本做不到這麼大的改變。
而且齊雲英如果是這個模樣，其他人肯定發現不對。
“嘿嘿……”
被周乙施法壓制，脫困不得，渾身黑毛的齊雲英竟是面無懼色，反到眼泛狂熱大吼：
“萬物終將寂滅，你們都會死！”
“死！”
周乙雙眼收縮，掌勁瞬間爆發。
“彭！”
齊雲英的身體直接被震成粉碎。
“周大師……”趙碩上前一步，面泛無奈，唯有一聲長嘆：
“哎！”
*
*
*
“周乙！”
一處漆黑的洞穴內，黑影晃動，聲音傳來：
“百聖盟竟還有這麼一人？”
“是。”洞口處，一人抱拳拱手：
“此人通曉陣法，是百聖盟立陣之人，有着道基中期的修爲，在盟內可壓制道基圓滿。”
“唔……”黑影開口：
“也就是說，多了一個變數？”
“是。”人影點頭：
“我等只知此人陣法造詣了得，確實忽略了他的實力，而且此人數十年來從未離開過百聖盟。”
“要對付他……”
“怕是不太容易！”
“我記得，周乙與那紫真爲道侶。”黑影道：
“他們感情如何？”
“十分恩愛。”人影道：
“紫真仙子本是昂揚的性格，但因爲周乙不允，這些年來從不做涉險之事，一直穩紮穩打。”
“也是因此，我等還不清楚她的具體實力。”
“知道了。”黑影開口：
“把紫真引去遺蹟，順便也把周乙引出百聖盟，一併了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