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輛飛流戰車天女散花般發動着攻擊,箭雨懸頂,很快有戰馬失了飛蹄,慘亡於道。
三人換乘後仍飛馳不止,眼見與司正道等人正面相遇。
池魚之災近在眼前,四人相視一眼,匆匆遠避於道旁矮山腳。零零落落的飛箭落下,全數被悠悠劈落。四人只是在馬上靜靜觀望,似乎不會插手。
亡命三人見此更是急急而去。
司正道望向落地的箭矢,三面錐形流暢自然,箭身爲鐵竹木,內裡有閃閃光澤,竟是暗藏鐵膽,這雖不能如一品高手那般蓄勢成罡,但千萬飛箭絕對會威脅到一品境。此種飛箭甚至在大秦都極爲少見。能夠製造這般利器的,怕是隻有器宗人物了。藏身飛流戰車的人必與此宗有關。
而被追殺的三人,正是大秦內衛。
司正道輕勒馬繮,野性極大地馬兒嘶鳴一聲,似是很不安。
竹竿陪在正道身邊,而悠悠和禿兒似乎看熱鬧一樣,緩緩並駕到山頭上。
大好的狩獵,就在眼前。追逐的遊戲卻突然反轉。
只因禿兒一箭橫出,震斷了最前方的戰車一輪,頃刻間,後面兩車避之不及撞在一起,另外四兩雖竭力駛向道旁,但前方本是逃命的三人恰在此時射來了三連短弩箭。
戰車受損,那麼只有一戰,而且這似乎是一場伏擊戰。車上七人首尾相顧,前有三內衛高手,山上有神箭手,而那姍姍而來的姑娘,手中的彎刀更透漏着血腥。而七人更驚懼的是,路口兩少年,就那麼嬉笑的看着,彷彿欣賞獵物一樣。
勒馬嘶鳴,戰火起!大秦軍律,此爲攻!
三位大秦內衛自然知道,這般配合下,完美摧毀那飛流箭陣的戰車。
夏日黃昏,清涼的微風變得滲人。
看似七對七,可一方實力完好,一方傷員尚不能動手。
好在司正道四人清楚瞭解對方底細,而於對手來說自己尚是未知。
雙方似乎都在搶佔先機。三內衛折返殺來,悠悠乘山勢出刀,禿兒銳利的雙眼,指引着飛箭而去。
蕭瑟輕風奪命,本以爲是苦戰,卻見飛箭立功不止。
內衛短弩藏於身畔,對手更有飛針散開。
悠悠全力護住周身時,更想要護住正道,事實上已經纏鬥了兩位對手。
箭雨紛飛星火閃滅後,三個內衛承受了五人的飛針攻擊,已經斃命。而對手同樣有六人命隕在飛箭強弩中。
最後一人折返在同伴身前,慘笑而大笑三聲。看了眼內衛屍體,自己握箭自戕了。倒好似殉道一般。這七人只想着擊殺三內衛,沒有一箭刻意針對司正道諸人。
悠悠看着十人剎那間橫屍眼前,星眸閃爍,握刀的手發涼,打獵從來剽悍,卻不想自己這麼怕殺人。
竹竿爲這次勝利歡呼,已經上前查看情況。禿兒在山頭極目四望,戒備着無形的危險。
生命如煙花,綻放消亡總歸是匆匆。正道驅步而來,下馬後拍了拍悠悠手臂,那把未沾染人血的彎刀被收了起來。
“不必內疚,他們乾的本就是殺人越貨之事。算是罪有應得吧。”
看着悠悠泛白的臉色,正道安慰道。
“這是和尚的理,你算什麼道士。”悠悠嘀咕着,或許這樣更能掩蓋自己的窘態。
“他們是什麼人?”
竹竿撿起散落四周的些許暗器,飛針箭矢都極爲精良,羨慕的同時也充滿震驚與好奇。
“應該是器宗人,那三位是大秦內衛。”
“器宗?大秦內衛?”
對於正道的解釋,竹竿尚不清楚山外世界。
“擅長煉製各種器械,尤其兵器寶劍。器宗本是宗門,但如今已經分散天下,爲各大帝國建功。大秦內衛則是負責咸陽都王庭護衛人員。”
“他們這是、、、”
竹竿獵人的本能察覺到此事與自己一行人有關聯,尤其這些人所去的方向正是往老牛嶺。
“搜身?”
竹竿快速翻轉一衆箭下亡命十人屍體,每一個都仔細查看。
可惜一番尋找,卻是什麼都沒。
“會不會是口頭傳話?”竹竿猜測道。
“不會,帝國命令即便人死也會傳達出去的。”正道說着,親手再次檢查三位內衛的屍體。
可惜依然沒有收穫,三人所帶六匹馬,還有三具短弩。撿起三架精巧的弩弓,仔細檢查似乎沒什麼不同。
輕觸弩脊,其下扳手忽然有些溫熱之感。
再看其他兩弩,果然有暗格。
三弩扳手被拆下,是全黑色的玉器所制。互相連扣,正好爲圓形黑環。
三人正思量其中秘密,卻見黑環溫熱加劇,漸漸如流鐵岩漿一般紅亮滾燙。那黑色的物質似乎相護融匯,逐漸在環面顯現出五個字跡。
司正道與悠悠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鎮魔關易主!
易主?何人能夠撼動大秦戰神離霍軍?何人能夠攻取鎮魔關?最關鍵的,這是從咸陽都傳出的信息,大秦難道會變天?自甘自廢武功,放棄鎮國之柱?
“司徒奎混蛋,就因爲我逃婚麼?”悠悠聲音顫抖,發出無力的抗議。
正道按着悠悠雙肩安慰。
“鎮魔關有變,而這封密信顯然是求救,當是衝孟叔叔所發。”
正道喃喃細語道。
“不行,我要趕快回去。”悠悠說着掙脫正道雙手。卻見正道胸前傷口,又不放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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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禿兒折返,應該會遇到孟叔叔,告知此變。我與竹竿有傷行程慢,走一趟咸陽,或許能發現什麼。”
“你、、、可以嗎?”突生變故,驟然分別,悠悠實在不知所措。
“放心,孟叔叔定會全力相助的。”正道尚不清楚帝國情況,但需要先全力保住離霍軍。目前只能寄往孟昇陽能及時趕去了。
禿兒與正道簡單交流後便北去,悠悠已是歸心似箭。二人疾馳在夜色裡。
竹竿看着天色,很是擔心。
“孟師傅真的在後面?”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讓他們返回?”
“悠悠現在能去咸陽嗎?我又不忍攔住她,那隻會讓她一個人急躁的獨行離去。我想禿兒會有辦法傳消息到劍谷的。當然若是遇到孟叔叔就最好了。”
“大秦、、、那我們還去嗎?”竹竿覺得似乎沒必要去了。
“我們休息一晚,改道沼澤地吧。”
竹竿撇撇嘴,兩個傷員當真成了負累啊。
看着司正道默不作聲,顯然形勢很嚴峻。雖然有很多疑惑,也不好多問,對於外界的世界,竹竿只覺得應該是廣闊無邊的大,至於宗派,大概覺得就像人們對月山神一樣敬畏,而對國家則充滿好奇,那是從未接觸理解的事物。
“大秦以戰立國,同樣還需要以戰守國。如今最鋒利的寶劍暗藏,福禍難料了。”司正道最可能簡化的解釋道。
“這個,爲何寶劍暗藏?”
竹竿不太懂政治,不明白爲何要自棄戰將。
“我們在山中圍獵,當獵物被殺後,寶劍難道不歸鞘?飛鳥盡良弓藏、、、算是吧。”
竹竿恍然大悟,頷首搖頭竟無言以對,覺得很複雜。
司正道心中想的卻是棄車保帥。
當下大秦內外憂患未去,遠未到寶劍歸鞘時。此時咸陽都傳出鎮魔關易主,那麼南方定是暗潮洶涌甚至戰火連天了。對大秦有仇怨的定然一心抓住機會除去大秦最鋒利的戰刀。
如此,大秦新主便爭取到充足時間,更宣泄了各方宗門教派的仇怨。於社稷看似大有裨益。
可惜,王意不公,人心必寒。即便作出暗通密信保功臣的補救,也不能消弭隱患。
百里外岐山下,孟昇陽和姬雲二人已經進山。三年前悠悠浪跡北地時,孟昇陽本就發現鎮魔關有異常,其後更與離霍軍有飛書聯絡。雖然離霍軍從未顯露異常,但對女兒悠悠的處境流露出寬慰之情,這種溫情在戰功赫赫的統帥身上出現,恰應了英雄氣短的徵兆。
唯一的知己,豈容暗箭被人傷。
雖六年困守劍谷,但孟昇陽情意順暢,自身反而心念通達,劍道修爲精進極大,更關鍵的是已經跨入極道境,自信能夠在萬千敵中殺出血路。
岐山前,遙見司正道東去咸陽,有那位道門理學宗師莫通在,加之正道等人在暗處,當不會有大礙。六年前若非莫通暗中傳信,自己怕是來不及救下眼前人了。
孟昇陽對莫通頗爲放心。這位宗師一心關注着自己唯一的徒弟,絕不會坐視正道遇險不管。
“這岐山倒是茂密,我們夜入山林,會不會不安全?”姬雲疑慮道。
“無礙,想來葉兒也是期待見到你的。”
二人乘風同行,嘈雜的夏林顯露出勃勃生機。
滿天星斗映照大地,莽莽叢林偶有山火點點。
“師兄,我們北行荒地有什麼指示呢?”
“沒有,如果我們能探查清楚北地山脈礦源,想來是不虛此行了。”
一個少年面目清瘦,但五官實在不敢恭維,眼小嘴大,鼻樑太高太瘦,一對招風耳更是醒目,時不時在夏風裡晃動。
聽了師兄的話,這少年撇撇嘴,小眼睛眨動不已,明顯不信。
師兄生的玉面臨風,一表人才,也不再解釋。
出門前師傅交代:遇人結善緣。
遇人還是尋人已經不重要,在這荒山野地,可不容易找,既來之則安之,過了岐山就到北地山脈下,一切隨緣吧。
孟昇陽已經感知到這兩個年輕人的存在,只是夜風微涼,可不願姬雲被冷風驚起,側耳微笑入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