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虞仲的到來,北營火光大盛。夜空中繁星沉沉,璀璨的星河磅礴浩然。柳都尉攥緊別在腰間的劍,緊張的一身冷汗,單膝跪地時雙腿止不住的發抖。
他剛纔說了那樣大不敬的話,大將軍是否會怪罪他?懷着這樣忐忑的心情,柳都尉半晌不敢擡頭。
虞仲覷了眼兒子,眼皮輕輕擡了擡,淡淡道:“都起來。”
這會素素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柏舟爹身上,她趕緊在吱吱的傷口上蘸了蘸,往自己臉上抹了一把血。
軍中向來是個軍令如山的地兒,虞仲命令剛下,衆將士“唰”一聲紛紛起身。虞仲向前走了幾步,覷了眼鐵爪人又瞥了眼素素跟柏舟,扭過頭問柳都尉,蹙眉:“怎麼回事?”
柳都尉朝虞仲拱手道:“回大將軍,這兩人想劫死囚。”
虞仲眉尾一挑:“放屁!”他壓制住憤怒吸了口氣,扭過頭問虞柏舟,“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虞柏舟衝着父親行了個拱手禮,不急不緩道:“回大將軍,是真正的兇手想殺人滅口。”
“臭小子!你胡說什麼?這畜生不就是兇手嗎?哪裡還有什麼真正的兇手!”柳都尉吼道。
柏舟鳳眼微挑,淡淡哦了一聲:“柳都尉怎知,我所說的‘真正凶手’指的是另有他人,而不是鐵爪人呢?還是,你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柳都尉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憤怒的抽了腰間的劍,直指虞柏舟,“臭小子,你胡說什麼!”
虞柏舟臉上毫無懼色:“柳都尉,您急什麼?”
在一旁觀望的虞仲用指腹摁了摁脹痛的太陽穴,旋即道:“柏舟,你知道什麼?”
虞柏舟看着他,又回過頭看了眼攙扶着鐵爪人的素素,他指着重傷的鐵爪人道:“先找個軍營給他止血,他若死了,可真就如了兇手的願。”
虞仲扭過頭給荊副將使了一個眼色,荊副將意會,差人去請了老軍醫來。隨後他又問柏舟:“你可知道兇手是誰?”
虞柏舟點頭:“心中已有數。”
一聽兒子這樣說,虞仲不由洋洋自得起來。他兒子不僅熟讀兵書,還會斷案。他兒子咋就那麼能幹呢?
他道:“那好,今夜你就幫本將軍找出兇手!”
“屬下定不辱將軍使命!”
一旁的荊副將看着父子兩打着官腔,有些忍俊不禁,明明就是兩父子,卻非要裝作不認識。但礙於有旁人在場,他實在不敢笑出聲來。
老軍醫揹着藥包趕來的時候,一見要給殺人不眨眼的鐵爪人醫治,他死活不幹;待他看見素素攙扶着鐵爪人,又有點小受刺激,素素這麼個小新兵都不怕,他一個見慣生死的老軍醫,怕啥啊?
得,就冒險一回!
老軍醫走過去給吱吱將腿包紮了一下,待止住血後,他瞅着鎖住吱吱肩胛骨的鐵鏈,回頭問虞仲,“大將軍,這鐵鏈要給他取了麼?”
取了人跑了咋辦?虞仲正色道:“不取,先給他止血。”
“是。”
在老軍醫給吱吱包紮的時候,素素就蹭到虞柏舟跟前,用手指戳了戳他,小聲道:“柏舟,吱吱真的不是兇手,我相信他!都怪我,把他害成這樣,柏舟,我知道你聰明,你救救吱吱好不好?”
聽素素叫鐵爪人叫得那般親切,虞柏舟醋味上頭,低聲呵斥她,“別人說什麼你都信,這大半夜的你還跑出來,你知不知道大家多着急?”
素素被虞柏舟的神色跟語氣嚇了一跳,她縮了縮脖子……柏舟兇她!柏舟竟然兇她!
虞柏舟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情緒歸於平穩,他蹙眉看着自己父親,拱手道:“大將軍,我想問您,見過那鍋人肉的都有哪些人?”
虞仲一聽兒子這麼問,有點小激動。兒子這是要斷案嗎?
他正色回答:“本將軍見過,荊副將、老軍醫以及處理屍體的士兵都見過,有什麼問題?”
虞柏舟又問:“那大將軍可否回憶一下,那些肉都有什麼特殊?”
虞仲擺擺手,胃裡有點翻騰,“一塊塊人肉沒什麼特殊,每一塊上面都插着筷子孔,若不仔細了看,我當真就以爲是豬肉了。這個就先別提了,本將軍都好幾日食不下葷了。”
柏舟嗯了一聲,又問荊副將:“荊副將可有覺得那些肉有什麼不同?”
荊副將思忖片刻,說道:“我也覺得無甚特殊,要說特殊,大概那方塊人肉中間都有些筷子孔。”
虞柏舟不急着說案情,而是一一問了見過的那鍋肉的士兵。虞柏舟雖問的輕鬆,可見過肉的士兵都覺得噁心,回答完虞柏舟的問話,個個胃裡都是翻江倒海,有受不住的已經開始乾嘔了。
最後虞柏舟才轉過身問素素,“蘇兄,你對那些肉可還有什麼印象?”
“當然有!”素素挺直胸板說道:“我不僅記得有孔的人肉,還記得那孔的大小。”素素的拇指跟食指比劃出一個銅錢大小的圓圈,“大概就這麼大。”
虞柏舟扭過頭問衆人:“你們所看見的孔洞,也是這麼大嗎?”
以虞仲爲首,衆人紛紛點頭,齊齊說是。
虞柏舟繼續說:“那不是筷子孔,而是箭孔。軍營內戒備森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就在短短几個時辰內便有十幾名士兵相繼被殺,且竟無人發覺,更無人聽見異常的聲音。死去的士兵們是定死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一擊致命。”
衆人正屏住呼吸,正想繼續聽虞柏舟揭開謎底,他卻停頓下來,扭過頭看了眼荊副將,“荊副將,案發當晚你在哪?”
“……”
荊副將也在津津有味兒聽虞柏舟分析,被虞柏舟這麼一問,他倒有些愣神。旋即反應過來,虞柏舟不會是懷疑他吧?
他忙道:“虞兄弟,青天可鑑,我可是好人,只殺敵人!案發當晚我一直在跟大將軍商議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