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漁村快一個月了,卻是第一次在村子裡轉悠,周圍的一切都那麼新鮮卻又陌生。
這是個世代靠打漁爲生的村落,四面環海,氣候怡人。金澄澄的沙灘連接着一望無際的藍藍海洋,偶有幾名頑皮的孩童踏着浪花在海灘上追逐嬉戲,他們的腰間都彆着一個藤製的小簍子,阿民告訴吳力,他們都是到海邊擡牡蠣的,他指着停靠在岸邊爲數不多的幾艘小漁船中最小的那艘,驕傲地說∶“你看,那艘是我的!”
沙灘的盡頭被一排排的樹木攔腰折斷,樹木隨着漸漸增高的地勢顯得更加的高聳挺拔。穿過茂密的叢林才依稀可見由零星散落的石條屋子組成的村落。
阿民說∶“海邊的屋子都是用石條砌成的,一是就地取材,價錢便宜,二是堅固經得起長年累月海風的侵蝕。”
吳力不解地問阿民∶“從這看村子裡少說也有幾十戶人家,怎麼轉了整個村子都感覺人煙稀少的樣子。”
阿民帶他站後山的大圓石上,從這可以鳥噉村莊的一切,他指着左邊的一大塊空地說∶“那原來是個石雕場,工人們整天鑿擊石頭髮出清脆的聲音不絕於耳,長長方方的石頭經過他們靈巧的雙手,就能變成栩栩如生的獅子,面目慈祥的佛像。”
從阿民眉飛色舞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對這片土地的無比熱愛,從阿民自豪地描述中他彷彿看見漁村的繁華景象,男人們乘着夕陽的餘輝,滿載着魚兒的一艘艘漁船停泊岸邊。女人們放下手中正在編織的漁網翹首迎接丈夫的歸來,男人抱起不諳世事的兒女親暱地用胡碴在他們臉上摩梭。男人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挽着妻子,往炊煙梟梟升起的溫馨的家邁去,海灘上回蕩的歡樂笑聲久久都不能散去。
阿民長嘆了一口氣,又接着說道∶“半年前,村裡的王賴子突然死亡後,怪事就一直不斷,村民們家裡的雞呀鴨的經常平白無故的丟失,隔天院子裡就出現那些雞鴨的毛和骨頭。大家都說是王賴子冤魂不散,平日裡對他苛刻的人都得遭殃。於是,有親戚的投奔親戚的,有門路的找門路,能走的都走人,留下的要嘛無路可去,要嘛就是孤寡老人。”
這小小的村落竟還有這樣離奇的事發生,但吳力始終覺得事有蹊蹺。
他問阿民∶“王賴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阿民說∶“就是個無賴,平日裡遊手好閒專幹些偷雞摸狗的事,鄉親們都挺厭惡他的。”
半夜鬧鬼專殺雞鴨?看來人死了,習性還是難改。吳力若有所思地說∶“那他是怎麼死的?”
阿民說∶“說來也很奇怪,村裡人知道王賴子死的時候,只是見那後山頭多了座新墳,玉芬嬸坐在一旁哭哭啼啼。村長告訴我們,王賴子昨夜去玉芬嬸家偷東西,被玉芬嬸發現,倉惶逃跑的時候從牆頭栽了下去,腦袋砸石條上當場斷氣。村長說死得那叫慘,腦殼都碎了,**流了一地,雖說他也是咎由自取,但念在同鄉一場,就給他埋這了。王賴子平日裡就不招鄉親們待見,許多被他偷過的村民都說他死了活該。”
吳力眉頭緊鎖地問∶“玉芬嬸是誰?”
阿民說∶“不知道打哪來的,半年前才住進村裡的。村長說她是個寡婦,還叫大夥多擔待着點。”
吳力說∶“這麼說她住進來沒多久王賴子就死了,還是死在她家門口的?”
阿民點頭說∶“是的。”
吳力又問∶“那鬧鬼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阿民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說道∶“王賴子死後的第三天夜裡就開始了。大清早,大夥正準備出海,玉芬嬸的一聲尖叫把大夥都引了過去,三隻雞隻剩毛和骨頭,血流了一大攤子。玉芬嬸害怕地拉住村長說,該不是王賴子冤魂不散找我索命來了。村長說不會的,不會的。接下來的兩天,玉芬嬸家的雞鴨全都遭了殃,全部只剩毛和骨頭,一攤子血。再後來,陸陸續續其他村民家也出現了這樣的怪事。村長家也是,他說他半夜起來解手還看到王賴子的鬼魂在那生吞活剝雞呢,嚇得他都尿了褲子。村裡面開始人心慌慌,都說這村子不安寧了沒法住,能搬得都搬走了。”
“還有其他人親眼看到過王賴子的鬼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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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就村長一人親眼見到過。”
這樣荒誕離奇的鬼故事,吳力聽到過不少,但真正遇上了,他卻覺得這當中有太多不尋常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蹊蹺在何處。
“阿民,今天沒出海?”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打斷我的思緒,擡頭望去,她挽在腦後的頭髮中帶着幾縷青絲,看不出她的真實年齡是多少,但粗布青衣的農婦裝扮掩蓋不住她眉宇散發出的氣質,那雙眉毛分明是經過精心修飾的,棱角分明不帶一絲摻雜,還有她頭上的繫住挽發的簪子,作工質地絕不像一個村婦所有之物。
“是啊,玉芬嬸。陪我力哥到處逛逛。”
原來她就是玉芬嬸,從牆外一眼可以看到整個院落的情形,如此低矮到沒有一人高的土牆能摔死人?牆角除了散碎的小石仔哪來的青石條?何以會腦袋開花迸出**?
“阿民,這是你親戚?怎麼從未見過?長得很是白淨呢,進來坐會喝口茶?”玉芬嬸招呼到。
“對,這是我遠房表哥,城裡呆煩了,到咱這窮鄉僻壤換換口味。”吳力第一次在村裡走動,沒有人認識他,他也曾交待過阿民對外就說我是他表哥。阿民看着他,眼裡透出要不要坐會的意思,吳力點點頭,決意要會一會這不尋常的人物,接過話茬,說道∶“玉芬嬸真是會說笑。”
她見我們進來,早已擺好了小方桌小矮凳,桌上的茶壺也飄出了陣陣清香。
她給我倆各倒一杯茶後,說∶“粗茶一壺,阿民他哥可別嫌棄。”
“玉芬嬸您客氣了,叫我阿力就行。”
“阿民好福氣呀,有這麼一個表哥,是來接阿民去城裡長住的吧?”
阿民窘迫地抓着頭不知該如何作答,吳力趕忙解圍道∶“玉芬嬸,您誤會了,是我生意破敗投奔阿民來了。”
“哦?”玉芬嬸的眉頭讓人難以覺察的皺了一下,“阿力也是在說笑吧,我還以爲阿民有了好去處,可以離開這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
“阿民沒有對你說起鬧鬼之事?”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話雖如此,你是沒碰上,你要是遇上就知道有多嚇人,我絕不是危言聳聽。”
不覺間,夕陽的餘輝灑了下來,映得整個院落金澄澄的,吳力和阿民出了玉芬嬸家的門,走在滿布落日餘輝的小道上。
路上,阿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疑惑地看着吳力。
吳力笑了笑說:“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阿民說:“你對玉芬嬸的態度?”
吳力說:“我對他的態度怎麼啦?”他故意繞***,想看看這個憨厚的阿民到底看出什麼時候端倪。
阿民說:“不知道,我總覺得你對玉芬嬸好像不是那麼友善。”
吳力笑眯眯地點點頭說:“看來你還不是朽木。”
阿民睜大眼睛眼睛看着他說:“什麼朽木?我可是人。力哥是說我是個木頭吧。”
見他有些許不悅的神情,吳力趕緊掉轉話題,說道:“我覺得鬧鬼之事很是蹊蹺?”
阿民用很是驚訝的表情看着我,嘴巴張的大大的,卻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吳力問他:“怎麼啦?”
他神色慌張地說:“力哥,這種事可不能亂說。”
吳力知道阿民也是瀆信鬼神之說的,他怕因此招來無妄之災。吳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用怕,力哥我是不會亂說的。爲什麼我會懷疑呢?一.王賴子死的時候只有玉芬嬸和村長在場,你們根本連屍體都沒有以過。二.玉芬嬸家的土牆那麼矮能摔死人嗎?再說牆下根本沒青石條,就算摔死也不會腦袋開花。三.玉芬嬸這個人不簡單,她的妝容,她眉宇間的氣質,她的言談舉止,哪裡像是一個村姑。”
阿民聽的懵懵懂懂,只是一個勁的點頭,然後露出憨厚純樸的笑容說:“力哥,你真厲害,那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吳力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也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