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捂着臉一連退了好幾步,咬牙切齒道:“好!打得好!姑父,等你上法場的時候,我看誰來給你收屍!”
“畜生!”孫奇怒不可遏,抓起旁邊老太爺服藥的湯碗,劈頭蓋臉砸了過去,趙亮趕緊一躲,咣噹一聲,砸在地上,碎片撒了一地。
趙亮嚇得抱頭鼠竄,逃也似的跑出了大堂,衝到院裡,忽又想起什麼,眼珠一轉,磨轉身衝到老管家李有ォ面前,把手一伸,道:“把房產田產地契房契給我!”
李有ォ強忍怒氣,道:“憑什麼?”
“憑什麼?”趙亮一把揪住他的脖領,道:“憑老姑父是你們大老爺!他說的,趕緊給我!”
“老太爺說了,房產地產田產,都要留給四少爺的……”
“放屁!老太爺都要斷氣了,聽他的作甚!老太爺說了交給我,讓我帶出去保管着,趕緊給我!不然老拆了你這把老骨頭!”
“我不信大老爺會這麼說!”李有ォ猛地一把甩開趙亮的手“便是大老爺這麼說了,也不行!我只聽老太爺的,其他人的話我不聽!”
“你個老殺ォ!”趙亮舉起拳頭衝過去就要打,旁邊兩個僕從擋在了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怒目而視。
趙亮手都要被這人擰斷了,咧着嘴道:“你,你這狗奴ォ,想做什麼?”
“我們奉老太爺之命,保護李管家處理家產,勸你老老實實聽老太爺先前的吩咐,想打什麼壞主意,休想!”說罷,一抖手,將他摔了一個跟斗。
趙亮從地上爬起來,想不到老太爺早已經坐下了周密安排,調了這樣兩個好身手的護院保護管家李有ォ執行他的決定。站起身,罵了兩句,轉身跑出了院。
他回到屋裡,屋裡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姑媽趙氏抱着一大包東西坐在那裡,披頭散髮的,嘴hún哆嗦着。瞧見他衝進來,忙起身道:“怎麼樣?東西拿到了嗎?”
趙亮悻悻地ō了ō紅腫的臉頰:“沒有,姑父也不知道怎麼就犯糊塗了,把房契地契都給了李有ォ那老傢伙了,還打了我一巴掌,我找李有ォ要,老太爺那老不死的偏又安排了兩個打手護着,還摔了我一個跟斗。”
趙氏頹然坐在椅上,哭了起來:“這……這可怎麼辦啊……”
趙亮道:“我也管不到這麼多了,我走了。姑媽你保重!”說着,東瞧西望瞧了瞧,見屋裡早已經空dàndàn的被搬光了,能轉移的東西他早些天就已經轉到家裡去了,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轉的,低頭瞧見趙氏懷裡的一包東西,趁着趙氏失hún落魄之際,冷不丁一把搶了過來,轉身就走。
趙氏啊的叫了一聲,踉踉蹌蹌追着叫道:“亮兒,那是我的衣服首飾,我要帶着去的。留給姑媽啊!”
趙亮頭也不回:“你去當官奴,穿這些綾羅綢緞做什麼?我拿去還可以賣些錢財,那些錢我都會給你留着的,改明兒你遇到大赦出來,那時候還有的用的!”
趙氏知道這趙亮吃喝嫖賭無所不爲,錢到了他的手裡,哪裡還有得留下來的。呼天搶地追出去,趙亮早已經跑遠了。
跑到僻靜處,他把包裹放在地上,打開了一看,除了幾件精美奢華的衣裙之外,還有一個小包裹,打開了,裡面是些金銀首飾,閃閃生輝,料想價值不菲,眼珠一轉,拿起幾件看着值錢的,塞進了靴筒裡,然後依舊把包裹紮好,然後抱着跑向角門。
拉開門一瞧,門外守着一隊御林軍,一個軍校呵斥道:“幹什麼?”
“我,我要離開孫家,我不是孫家人嘿嘿。”
“要離開的只能走正門!回去!”
“是是!”趙亮答應了,趕緊退了回來,關上門,一溜小跑,到了前面正門,便看見外面一隊隊的御林軍,刀槍閃亮,鎧甲生輝,讓人不寒而慄,他打着哈哈下了臺階,來爲首的一個軍校面前,點頭哈腰道:“我不是他們孫家人,我可以離開吧?”
“你是誰?”軍校問。
“我是大老爺孫兆原配趙氏的侄兒,我叫趙亮。各位軍爺辛苦了,這老太爺治死了二皇,理當治罪,理當治罪,我不是他們家人,嘿嘿,說是我們這些局外人可以走的,對吧?”
那軍校旁邊有兩個專門負責辨認的人,他們跟孫家熟識,認得孫家上下的人,瞧了一眼,對軍校道:“沒錯,他是趙亮,不是孫家人。”
軍校點點頭:“人可以走,東西得留下!”
“東西,這是我的東西啊,我自己的!”
軍校二話不說,嘩啦一聲,把腰間單刀抽出半截,白森森的,冷眼瞧着他。嚇得趙亮倒退了好幾步,ō了ō脖,趕緊把包裹放在了地上,訕笑道:“好好,我不要了,我不要了還不成嗎?軍爺別生氣,東西放在這了,我可以走了吧?”
軍校上前蹲下身,打開包裹,lù出裡面精美的女裝。不禁一聲冷笑,一揮手,幾個軍士衝上來,抓住趙亮便開始搜身,驚得趙亮一身冷汗,不停叫道:“你們這是作什麼?”
軍士很搜出了那些趙亮藏在靴筒等處的珠寶首飾,送到了軍校面前。軍校吩咐旁邊書吏逐件登記。
趙亮急忙道:“那些是我自己的東西啊。”
“你的?軍校冷笑“你還戴金步搖頭飾?分明是想將孫家家財轉走,左右,給我拿下!”
幾個軍士拿出繩索,將趙亮五huā大綁。
趙亮嚇得hún飛魄散,急聲道:“軍爺!軍爺爲什麼拿我?”
“皇后娘娘有懿旨,擅自轉走孫家家財者,依律治罪!你包裹藏着女服,身上藏的珠寶首飾,這些就是證據!你肯定此前已經轉走了不少孫家的東西,我們會通知你們家人,把東西一件不少還回來,否則,治你個窩髒之罪!帶走!”
趙亮長聲慘叫求饒,被軍士拳打腳踢拖走了。
這之後,趙亮家人得到信,趕緊把孫家轉移去的家產統統都交了上來,又送了若干重禮疏通關係,好不容易這ォ免了罪,把人給放了回來,這已經是三四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趙亮飽受這頓驚嚇,在獄中又受荼毒毆打,出來時都奄奄一息了,躺在huán上大半年,藥湯吃了無數,這ォ撿回一條命來,卻落了過失hún的毛病,一聽到響動就嚇得要死,大小便失禁,拉得一k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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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日落時分,府上的人能走的都走光了,偌大的孫宅頓時間變得寂寥清冷,空空dàndàn的。秋風橫掃,滿院金黃sè的樹葉隨風飄dàn,落滿了小徑、huā叢、假山和秋池。
老太爺孫用和還是沒有甦醒,病情越發的沉重,〖肢〗體已經從強直變成了癱軟,氣息低微,脈微yù絕了。孫奇診查之後,知道老父親這是元氣敗脫,神明散亂之象,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了。只怕已經熬不過這個夜晚。
這之前,孫奇已經讓葉知秋等人都出去外面,不要打擾老太爺,此刻見老太爺不行了,心中想到,永澤這孩是孫家香火唯一的依靠,他ォ十五六歲,年歲還小,若讓他眼看着老太爺病逝,心志受損,只怕不是好事,還是讓他離開的好。
想罷,抹了一把老淚,走出大堂,來到廊下,對守候在外面的葉知秋道:“你先回去歇息吧,不用等在這裡了。”
葉知秋探頭往屋裡瞧了瞧,道:“大伯,我去看看爺爺,行嗎?”
“不行!”孫奇斷然道,隨即放緩了語氣,道:“這裡你幫不上忙,還是回去歇息,老太爺這病,一兩天是好不了的,咱們不能都累垮了,明日得有個人換着。”
葉知秋道:“那大伯你們回去休息,我守着,有什麼事我去叫你們。”
“胡鬧!”孫奇怒道“讓你回去你就回去,囉嗦什麼?”
孫奇從來對葉知秋都是和顏悅sè的,從來沒有這等大聲呵斥過,把葉知秋嚇了一跳,便躬身答應了,慢慢走出了藥香園。踩着一地黃葉,回到了住處。
碧巧和邀月二女的眼睛都紅紅的,還掛着淚huā,見他回來,都圍攏過來。後面還跟着貼身小廝文硯。
葉知秋站在院裡,環顧四周空dàndàn的,澀澀一笑,道:“都走了?”
“走了!”邀月哭道“還剩下我們三個和奶孃呂媽。呂媽在太太屋裡。”
“你們三個呢?怎麼打算的?”
碧巧哭道:“我們早就說了,便是死,也要跟着少爺。”
“嗯,我去瞧瞧太太。”
葉知秋邁步來到母親岳氏住的正堂,遠遠的就聽到佛堂裡傳來木魚清幽的咚咚聲和誦佛聲。他站在佛堂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裡面木魚聲沒有停歇,只聽得岳氏說道:“進來吧!”接着又繼續誦佛。
葉知秋推門進去,只見岳氏盤膝坐在佛像面前的蒲團上,一手敲着木魚,一手捻着佛珠,雙目半閉,口中唸唸有詞。
旁邊一角站着奶孃呂媽,見他進來,忙過來低聲道:“太太在給老太爺祈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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