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了話,白若的手非但沒有鬆開,反倒是拉得更緊了。
“鬆開啊!”我蹙眉去看他,嗔道。
“不鬆,我想拉着你的手,一輩子都不鬆。”白若深情的目光看向我,他的眼眶有些紅。
爲什麼他會如此的動情?
我不能理解。
我甚至不理解他喜歡我什麼。
是我公主的身份?
是我面上的容顏?
我不信什麼一見鍾情。
世間若有一見鍾情,自然該有人會對牛也一見鍾情。
顯然,沒有人會一眼就看上一頭牛,所以也不會有人有所謂的一見鍾情。
“鬆開!”我的語氣有了三分的不悅。
白若的眼神有了一絲受傷,他拉着我的手鬆了鬆。
就在我借勢要抽出自己的手,趕快跳到離他一丈遠的時候,他突然手腕使了力氣——
我的身子在這麼一個瞬間,便失去了平衡,再難以站穩,直接朝着他的身體便栽倒了下去——
與其說是我栽倒,倒是不如說是他將我拉入了懷中——
我撲在他的身上,臉正貼在他的胸口,聽着他一下一下地心跳。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我不由地閉上眼睛,這心跳——
當年,我也曾聽過另一個人的。
他將我抱緊,很緊很緊,我拼命地掙脫,卻掙脫不開。
“白若!放開我!”我的言語之中帶了怒氣。
心中有一人,便無法再接受另外的一個人了。
即便心中的那個人早已經不在這人世之間。
“我不放,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了!”白若說着我聽不明白的話。
“我要喊人了!你這是對我的失禮,對我的不敬!”我大聲道!
“失禮?不敬……”白若的手臂有了一絲鬆動,“你只把我當作映池的老師嗎?”
我藉着他手臂鬆動的這麼個機會,直接掙脫了他。
“沒錯!”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背對着他站着,“難道還有別的嗎?”
白若沒有說話。
我繼續道:“你的心意,當日已經同我表明,我的心意也同你說了。
你現在這般做,便是大不敬,是侮辱大周的公主!便是論罪處斬也不爲過了。
我念你教導映池有功,今日替我吃下月餅有恩,不追究你。
下不爲例!
若是再……再提及什麼喜歡不喜歡,一輩子兩輩子的,你便離開這裡吧。我自會爲映池再尋名師。”
說完,我也沒有再回頭去看白若,逃一般地出了屋子。
剛出來,正碰見映池和白桃。
白桃手中正捧着托盤,上面是一碗黑乎乎的藥。
“孃親,藥熬好了。”映池有些開心地說道。
“熬好了,便快去給先生服下吧!孃親累了,先回去了!”我說着,便匆匆離開。
身後還聽見映池疑惑地問白桃:“孃親怎麼怪怪的啊?”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反手將門關上,隨後捂着自己的胸口。
靠在門上,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趙洛俞啊趙洛俞!
你當真是一個討厭的人啊!
你都死了,死了這麼多年了,我卻無法走出與你曾經的日子……
你進入了我的心中,讓我的心中無法再容下任何一個其他的人!
彷彿只要我一想到自己要跟別人在一起,就會覺得對不起你,對不起那曾經的歲月。
可是明明啊,明明是你負我,是你欺我,是你三妻四妾,是背叛了我啊……
我好像是有一點點對白若的心動。
但是我必須要剋制我自己。
我不可以愛上他,不可以愛上除了趙洛俞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八月十五……再有不到一個月,便是趙洛俞的生辰了……
“公主……公主……”李公公來敲我的門。
我連忙擦了擦面上的淚痕,沒有開門,而是倚着門道:“怎麼了,公公?”
“我見你剛纔急匆匆地就回來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李公公有些擔憂地問道。
“沒有,沒什麼事,是我太累了,着急回來休息呢!”我道。
李公公在外面“嗯”了一聲,隨後道:“有事記得喊我啊!”
“知道了!”我回道。
聽見李公公離去的腳步聲,我才稍稍鬆了一口。
走至牀邊,看了看空中的月。
“月圓……人不圓。”
我苦澀地呢喃了一聲,隨後轉身回到了牀邊。
傷春悲秋,感懷過往,只要一會兒就夠了……
我拿起了一本書,“昨日之日不可追,明日之日不可廢。”
摒除一切煩惱的方法,便是看看書,這是我現如今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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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專注和信仰發生了改變,從前糾結的愛恨,便也不那麼糾結了。
白若在喝了兩日的藥之後,果然也就好了起來。
他再見到我的時候,仍舊是像上一次我拒絕他之後那樣。
他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又或者說,他好像是失憶了一般,忘記了那日他的非分之舉。
既然白若都是這樣,那我就更應該當作是什麼事兒都沒有的樣子了。
於是我跟他之間,便真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只有映池傻兮兮地問我,“孃親,先生這兩日怪怪的,他怎麼了?”
“怎麼怪啊?”我問道。
“先生總是會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能是剛剛病好,身體還不怎麼舒服吧。”我胡亂地編了個話來說。
映池的樣子是不全信,但是也沒有不信,“那我要努力一點,努力給先生熬藥,努力看書,讓先生少操心。”
我笑了笑,摸着映池的頭,“好,我的好孩子。”
八月十九,當今皇帝召見我進宮。
薛懷羨不同意我去,李公公要跟着我去,紅斗篷則說他暗中前去。
唯有白若,一言不發,只是看着我。
他本來也不是我的什麼謀士,什麼幕僚,他只是映池的教書先生,所以他不發表意見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去肯定是不行了,那便是抗旨。
但是進宮,確實是比較危險。
畢竟現在的陛下,已經知道了,父親要把皇位傳給我的這件事,只是不知道他知道了一個什麼程度。
我想了想,進宮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不如,我就把他的疑心給消除掉,省着他總不放心我,擔心我會篡奪皇位,也省着我總擔心他,什麼時候又派人來殺我。
只要當今的皇帝允我一個安定的生活,他做一個愛國愛民的好皇帝。那我也願意當一輩子的公主,不問朝政,不管諸多煩心事的無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