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初心中一跳,忙轉首看向太后:“母后,是阿菱在耍小性子了。怕是還在生朕的氣兒,這會兒便先叫她歇息冷靜一會子吧。”
若是就這樣定了死罪,那可是輕易挽救不回來了的。
只是太后這般明擺着要置穆菱與死地的態度,還是讓樑初很是疑惑。
太后便是再看不順眼一個后妃的德行舉止,也不會出面這般置哪個妃嬪與死地。而對於穆菱,太后卻是三番四次的親自下了殺手。
還有那一次在木樨園見着的暗衛,也是太后派去的。
莫非是之前阿菱住在木樨園,在那裡尋見了什麼東西,這才叫母后動了殺心?
樑初心思飛快的轉着,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看向太后:“母后今日想也是累了,且蘭兒受了刑也要回去歇息,今日的事兒便緩緩再說吧,改日兒臣定然會給母后一個滿意的交代。”
這擺明了是緩兵之計,偏生太后此時也拿樑初沒辦法。
只是今日若不出了這口氣,又恐怕會增長穆菱的氣焰了。
太后冷哼一聲站起來:“貴妃行事乖張、惘顧王法、抗旨不尊,該要給個什麼交代,皇帝你該是清楚的,別到時又糊弄了哀家去!”
這幾條大罪一丟出來,便是樑初也有些承受不住,更何況穆菱這般的宮妃。
便是前朝有穆尚書牽制着,但也不能如蘇晉那般膽大包天的頂朝堂半邊天,若是太后真動起真格來,穆尚書是保不住穆菱的。
樑初自然也知曉,神色有一瞬間的改變,卻馬上收斂起情緒:“是,兒臣自有定論。”
“哼!”
太后還是不太滿意,但也不願意多做糾纏,只甩袖走了。
事情到這般地步,慧嬪便是再哭鬧也無濟於事,便也只能乾嚎兩句:“皇上,您一定要爲臣妾做主啊,臣妾捱了這二十板子,可真真是要了臣妾半條命啊皇上——”
她將自己說得慘烈一些,樑初便不好再對穆菱手軟。
再怎麼着慧嬪只差了二十遍就受了這般重的懲罰,穆菱可是一份都沒有寫,懲罰只比慧嬪更加慘烈的。
穆菱轉眸淡漠的看了慧嬪一眼:“你且放心罷,他定然不會心慈手軟的。”
只不過這安慰從穆菱的口中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彆扭。
慧嬪面色一黑,身上是着實疼痛得很,再加上情緒激動了去,沒一會兒便暈了過去。
“還是將這你們家主子拖回去罷,若是地上沾了血,你們便擦乾淨了再回去。”
穆菱厭惡的看了一眼,揮手示意瑤華宮的宮女。
宮女們敢怒不敢言,只有半拖半扶着慧嬪出去了。
看着慧嬪的背影,還能看到腰部的位置被染紅的衣服,不由一聲冷笑:“才二十大板,倒是沒打死。”
她當初可是亂棍被打了一百不止,只剩了一口氣了,這亂棍的賬算在慧嬪頭上也不爲過。
穆菱可沒忘記,當初是誰在一旁拾啜着太后,非要打她那一百亂棍的。而又是誰在事後,非要追着補上那沒打完的棍棒的。
跟那一頓亂棍比起來,這二十大板,又算什麼報復呢?
樑初蹲下來,無奈的替她整理好衣服:“她不過是靠着靖國侯的勢力,你又何必與她斤斤計較?此番她受了這麼些苦楚,怕是靖國侯不會善罷甘休了。”
“我知曉你這後宮,全都是爲了平衡全是娶進來的女子。”
穆菱冷了面色,拂開樑初的手,自己站了起來,緩慢的往內殿走去。
樑初心中一震,她方纔的神色,卻是冰冷絕望至極,此番他若是不將她抓住,怕是要永遠的遠離他而去了的!
不,不可以這樣!
“你站住!”樑初怒吼一聲,跑上去將她抱了起來,“如今你腿腳不便,朕抱你進去。”
“倒是不勞煩皇上你,我自己能走。”穆菱冷哼,“倒是感謝你們法外開恩,竟是沒真的將我這雙腿給廢了。”
“你若要亂跑,朕便索性給你打折了!”
樑初着實是氣極,早知曉她這般不安分,他寧願折斷了她所有的翅膀,只讓她乖乖的待在這後宮內!
承乾宮的宮人哪裡還敢說半個字,此時都低頭退在一邊,只當是沒看見這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以免引火燒身。
內殿更是空無一人,樑初將人放在小榻上:“你怎麼竟是這般倔強?那女戒不寫便是不寫吧,我又不會怪了你去,你又何必跟母后對上?母后是個什麼性子你難道不知曉?與她對上你還能討到什麼好處?”
“呵呵……”穆菱忽然慘然一笑,“對啊,我和她對上確實討不到好處。這後宮,我與誰對上都是討不到好處的。”
不知是她的笑聲太悽然,還是她的語氣太過落寞,竟是讓樑初心中一慌。
張了張嘴剛想分辨些什麼,卻又聽穆菱繼續道:“這後宮我從來都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往日裡要顧忌着丞相,是以不能動了皇后。她是皇后,我只是個小妃嬪,這壓了我一頭便也罷了。今日我卻又要顧忌着靖國侯,不能動了慧嬪。在這後宮中,我除了緊緊地抓着你,安分的待在屋子裡,怕是沒法保住這一條命了,你說對不對?”
“這……阿菱……”
樑初蹙起眉頭,心中一陣不忍。
她說的確實是實話,在這後宮便是要安分守己的待着,誰也不去招惹才能活得長久。雖然不會有多風光,但榮華富貴一生卻是少不了的。
然而她是穆菱啊,她是追求自由的鳥兒,又如何肯被折斷了翅膀困在這裡?
不,他就是要折斷了她的翅膀,也不會叫她飛走了!
樑初的眸光徒然堅定而又狠戾起來:“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能想要離開我。你該知曉這番境況只是暫時的,等丞相一黨全數被剿滅,我便不必依靠靖國侯的力量。那時便是慧嬪也欺辱不了你去,你且只要忍一忍……”
“可你知曉,我即便好好的待在這承乾宮,你的蘭兒她也會來找我麻煩。”穆菱定定的看着他抓住她的手,神色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