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逃跑啊,我這次只是想溜出來玩玩,趕天黑就回宮的,沒曾想耽誤到這時候啊。”
“是嗎?你就這麼不讓我省心的嗎?”
“誰讓你不許我出來,就那兩次,還都是大半夜,一點也不好玩。”
“所以你就有理由自己往外溜了?還是和親王。一個皇妃和皇上的弟弟如此出遊,還說得理直氣壯,真有你的。”
何依落眼睛骨碌轉了一圈,“你是不高興我溜出來,還是不高興我和昶王一起?”
“你說呢?”
“你怕旁人看到我和昶王一起會說閒話而傷了你的面子吧?其實……我也想到了的,所以才很隱蔽啊,如果不是這些波折,我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再回到錦園宮的,沒人看得着。”
“嗬,好個‘神不知鬼不覺’。”肖奕揚擡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最怕的是我知道吧。”
何依落哽住了,半天才說:“反正、反正這都怪我好了吧,跟昶王沒什麼關係的,皇上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別責罰這個責罰那個的了,顯得自己很小心眼。”
肖奕揚皺眉失笑,鬧了半天還是自己的不是?
何依落接着用手摸摸他臉上的傷,“要是因爲這個生氣……其實,想開點啦。有點缺憾的美,才更有真實感啊是不是?而且我以後天天幫你上藥,一定很快就會好的。再說了,我也是因爲要急於保護你,纔會失手的啊,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就當我們扯平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肖奕揚一把握住她在他臉上繼續亂摸的小手,實在有些哭笑不得,“小落落,你說錯了,我偏偏就是小心眼的人,所以對你的責罰免不了。”
“那你還想怎麼罰我啊?”何依落哀叫着,順手抽出了袖袋裡的那柄金色匕首往他面前一遞:“喏,你是不是想要也劃我一下啊?”
肖奕揚還真轉手接過來,揚起來就往她臉上招呼。何依落嚇得緊閉上眼睛,卻好一會沒覺到疼。微眯了眼,看到他已經將匕首合入了刀鞘之內,正在手中擺弄着。那金燦燦的色澤,即使在並不明亮的車廂內,也璀璨極了。
何依落不禁又來了興趣,湊過去就瞧:“這東西真好看,怪不得你總藏在身上,睡覺都不摘。”
肖奕揚抽抽嘴角,差點背過氣去。好不容易深呼吸一下,拉過她一隻手,就將匕首放在了她手心。“看你用得挺稱手,就先放你這兒吧。急時還能防個身。”
那匕首的刀鞘之上,雕刻着一隻盤龍。而刀柄上正是一個昂起的龍頭,與龍身完美連體。張開的龍嘴內嵌着一顆圓滾滾的玉珠。拿在手裡沉甸甸的感覺,讓何依落能夠立刻肯定那必是真金打造——可值了錢了。哈,這好東西,皇上跟前想必有一大堆,一個兩個也不稀罕,所以她毫不推辭一把攥在手裡就翻來覆去地瞧。“皇上你多的話再送我幾個唄。”
“你當我這還要賞你不成?聽着,罰你的事兒還沒說完呢。從明日起,罰你在錦園宮禁足一個月,抄寫‘女兒經’三百遍,另外扣除俸祿半年,終身不許私自出宮。”
何依落不淡定了,這條條都是要她頭疼、心疼、肉疼、渾身疼啊!還順帶要連她一輩子都搭進去!“不行不行!你還不如干脆別來找我,讓我在破廟那兒自生自滅算了!”
“想得倒輕巧。”
“你憑什麼那麼霸道啊!”轉念一想,人家是皇上啊,“爲所欲爲”還不是人家的專利?可是……“你是皇上,皇上就要一言九鼎,不能說話不算數。是你當初說的我可以在宮裡來去自由,我可以日後出宮想去哪兒去哪兒,我可以隨便和我的小弟們聯絡……”
說到這裡,何依落突然想到了關鍵的事情,頓時杏眼一瞪,抽出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對了,你說,是不是你將我幾個小弟趕出京城了啊?客棧掌櫃說二十幾天前有個白淨瘦小的小爺將他們帶走了,你說,是不是你派的喜公公啊?”
肖奕揚向後倚靠得更舒服,“是,又如何?”
“你、你把他們怎麼樣了?你憑什麼這麼做啊!就算你是皇上你也沒這個權利管別人要待在哪裡吧。你快說他們人呢?你有沒有傷了他們?”
“責罰你的事兒還沒完呢,你倒責問起我來了?”
“當然了!要不是你趕走了他們幾個,我哪兒能急着想要一個人跑回宮找你問清楚啊?我要不是一個人跑了,哪兒能被那些蒙面人抓了啊?我要不是被抓,哪兒能勞師動衆要這些人大晚上地滿地兒找啊?你還怪這個怪那個呢,說來說去,其實都是你自己惹下來的事兒。你快說,你快說他們在哪兒呢,肖奕揚你趕緊告訴我!”
“喂喂!”肖奕揚被她揪着衣服搖來搖去,再聽了她這麼一通“控訴”,實在是頭大,只得攥住她兩隻腕子拿開她的手,一臉的沒好氣,“你可真行,爲了幾個小混混,想要了我的命嗎?”
“你要敢對他們怎麼樣了,我就要了你的命怎麼着?大不了和你同歸於盡。”
“何依落,什麼人都對你這麼重要的,我還真後悔沒有對他們怎麼樣。”
“江湖上行走,怎麼能連這點道義都不講,更何況他們都是從小和我一塊兒的,你……誒,你是說你沒有對他們怎麼樣?”
肖奕揚橫她一眼,沒說話。何依落偏又湊過去拉着他問:“那他們在哪兒呢?快告訴我啊。”
只見肖奕揚嘆了口氣,用手敲了敲馬車車窗,說了句:“去上林獄。”
馬車隊伍轉了方向,又在京城裡走了很長的時間,街邊的燈火越來越暗淡,直到停下來時,何依落掀開窗簾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城樓高牆,想必這裡已經到了京城邊角,而前面是一個高高的門樓,牌匾之上,正寫着三個大字——“上林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