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通天塔上,那座泥人底下什麼也沒有,早在預料在內,但是男人的內心還是抱有着一絲希望,或許神明大人真的會顯靈呢。
陣陣冷風,吹動了男人寬大的衣袖,男人絕望的看着那個高高在上的“泥人”,手中緊緊握着那把愛妻也就是八重櫻,八重凜的母親,贈送的寶刀,額頭青筋暴動。
冷風吹散了男人的思緒,緊緊捏着寶刀的雙手鬆開了一些,男人最後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該來的終歸回來的。
駝着背,男人下了通天塔,遠遠看去背影,本該而立之年的男人蒼老了許多。
“父親大人,神明的旨意是?”八重櫻看到父親回來,面色有些頹廢,雖然已經猜到了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神明大人沒有任何旨意。”男人像是被擊垮了什麼,朝着屋內走去,真的要走向他最不想看到了結局麼?
連自己兒女都保護不了,未免也太失敗了。
男人重重的嘆了口氣,今天並沒有心情指點八重櫻的劍術,甚至是說,他看都沒有看一眼,用略帶慚愧的眼神看了看八重凜的房間,直徑走向了後山。
後山有兩個宗廟,一座宗廟供奉歷代八重家家族,一座宗廟供奉歷代八重村的守護巫女。
男人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先去家主廟祭拜,而是直徑朝着巫女廟堂走去,來到了廟堂裡面。
青燈靜靜的在燃燒着,男人透過微弱的光線好像在尋找這什麼。
終於,在許許多多的牌位中,找到了一個稍微新一點牌位,這是他的髮妻,上一任的守護巫女。
“抱歉,我……”
“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女兒。”男人拿着牌位,雙手輕輕觸摸像是撫摸自己愛人的臉龐一般,只可惜,牌位透過的涼意還是告訴着男人,你的髮妻早就十年前已經遠離了人世間。
男人癱坐在地面之上,一直等到天上的太陽由明亮變得昏沉,八重櫻清脆的喊聲中,男人才恢復過來。
站起身,將自己髮妻的靈位放回了桌子上,雙手合併,虔誠的拜了拜,輕輕的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痕,爲了不想讓女兒看到自己這幅脆弱的表情。
這個家,再也經不起大風大浪了。
“櫻,別喊了,我在這裡。”男人眼中佈滿了血絲,哪怕已經把淚痕擦了乾乾淨淨但依舊能夠看出,面前這個男人剛剛經歷了巨大的打擊,或許在不久之前,也曾狼狽不堪的大哭一場。
“父親大人,我……”八重櫻欲言又止,看着父親蒼老的顏色,八重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勸說纔好,語言太過蒼白,面對血淋淋的事實,一點用處都沒有。
“走吧,去吃飯吧。”男人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拉起八重櫻的小手朝着用膳房走去。
八重凜已經乖巧的的準備好了碗筷,每個碗都裝好了雪白的米飯,今天晚上的菜餚格外豐富,雞鴨魚肉湯,還有刺身。
這些只有在過節才吃的東西今晚的晚餐準備的十分充足,就像是準備給一個人送行的一般。
八重櫻看了一眼八重凜,八重凜依舊是微笑的樣子,好像昨天早上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般,絲毫沒有影響到她。
八重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或許吧,小孩子才真的不會煩惱。”落座次席,父親落座主位。
“無上的稻米之神,謝謝你的恩賜,我要開動了。”八重櫻一如既往符雙手合璧,虔誠的禱告着,八重凜也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父親大人他,並沒有,八重櫻擡眼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平時循規蹈矩的父親大人,今天似乎變化很大。
“開動吧。”男人輕輕的說着,低着頭拿起筷子夾起一根肉絲細細咀嚼着,沒有去看自己的兩個女兒,尤其是八重凜。
聽到父親的話,八重櫻點了點頭,端起碗飯吃了起來,並沒有注意到,坐在她對面的八重凜一直看着她嚥下米飯,這才鬆開一口氣。
一頓飯在壓抑的氣氛中吃過,八重櫻端着碗筷去洗碗了,父親擡眼看了看八重凜,八重凜注意到了身邊男人的眼神報以微笑。
男人站起身來,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去。
……
夜深,
咚咚咚。
門外輕輕的敲門聲驚動了坐在案前的男人。
“進來吧。”不清楚的八重櫻還是八重凜,男人隨口對着門外喊到。
“父親大人。”八重凜清脆的聲音在房間響起。
“凜,你來了。”對於八重凜的深夜造訪,男人絲毫不意外。
“父親大人,我希望明天早上祭獻的時候,能不能別喊醒姐姐,我怕她接受不了。”八重凜輕輕的說到。
男人的身體微微顫抖,看得出來,他在害怕,看向自己那個女兒,難道她不知道祭獻到底要經歷什麼麼?
爲什麼可以說得那麼輕鬆隨意,就好像與她無關一樣。
八重凜沒有去在意自己的父親心裡在想些什麼。自故自動繼續說到。
“父親大人,我在晚飯中,在姐姐的碗裡放了一些可以讓人睡得更香的藥粉,如果沒有外力強行弄醒,或許姐姐能夠睡到明天下午。”
“我不想讓姐姐大人看到這樣恐怖的一幕,對於她來說,這未免太過殘忍了。”八重凜低下頭,看不到表情,自然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看着女兒的身影,男人沉默了一會。
走上前去抱緊了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小女兒:八重凜。
“父親大人,等我被神明大人帶走以後,能不能把所有愛獻給姐姐,包括我那一份一起送給姐姐。”八重凜稚嫩的聲音在男人的耳邊迴盪,男人再也抑鬱不住自己眼眶中的淚水。
諾大的漢子,抱着一個小女孩痛哭出聲來。
八重凜拿着純白麻衣袖子胡亂的擦拭這自己父親粗糙的打臉,嘴裡卻嘟囔到。
“父親大人不是武士,男兒有淚不輕彈。”嬌憨的語氣配合八重凜嘟起點嘴巴,看上去十分可愛。
只可惜,八重凜的面色蒼白,減少了幾分可愛,多了幾分惹人心憐。
“是是是,爸爸不哭了,不哭了。”男人勉強笑了起來。
這幾天哭的此數比他前半生哭得還多,被女兒提起,還是感覺有些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