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這句話,威弗列德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他平時有午睡的習慣,不過每次只會睡上半個小時左右就會讓人叫醒他。因爲睡得時間長了,威弗列德就會覺得頭重腳輕,還會頭疼疲憊,甚至還不如不睡。
現在威弗列德就覺得有些頭暈,很是疲憊,就意味着他睡着的時間肯定超過了半個小時。
但是從治安署到王宮,就算慢一點也只需要半個小時而已。
“天色這麼暗……”
意識到有點問題的威弗列德使勁搖晃了一下腦袋,讓自己清醒了一些,才發現天色已經暗淡了下去,太陽已經西沉落下,連一點餘輝都沒有在荊棘之城當中留下。
在他的面前不遠處,正站着一個黑衣男子。
“你是誰?”
剛纔的隨意一眼,威弗列德就確定了眼前那個還來不及看清楚面貌的男子肯定不是自己的車伕,威弗列德對自己的車伕很熟悉,絕對沒有眼前的男子這麼高——他現在所在的位置當然也不會是王宮外面。
喝問的同時,威弗列德身子微微退後了一步,一隻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後,另一隻手則是摸向了還打開着的馬車裡面--車門旁邊放着一把暗色的長劍。
他那句問話與其說是詢問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份,倒不如說是分散他的注意力,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到了這個情況,威弗列德哪能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以前以爲這輩子都不可能遇到的事情——綁架。
堂堂荊棘之城治安署,整個帝國所有治安官的頭子——威弗列德竟然被人給綁架了?
這話說出去恐怕沒有任何人會相信。
然而荒謬的事情就這麼發現在了自己身上,容不得威弗列德不相信,並且做出最爲果斷和正確地反應。
當最後一個“誰”出口的時候,威弗列德雙手一隻手已經抓住了腰後的燧發槍,另一隻手則是握住了劍柄,只要一秒鐘就可以出手。
“不要緊張,是我啊。”對面的大半臉龐隱藏在黑暗當中的男子說道,聲音很年輕,語氣很輕鬆。
那自來熟的語氣讓威弗列德放鬆了一下,在心裡暗道:“難不成是陛下的人,不過這聲音有些陌生啊。”
似乎爲了讓威弗列德認出自己,那個男子朝前走了幾步,從陰影當中走了出來,將自己徹底暴露在了威弗列德的目光之前。
換做他說出那句自來熟,好像跟老朋友說的話之前,威弗列德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開槍了。
不過現在嘛——威弗列德只是看着那張有些熟悉的面孔疑惑。
這張臉,他的確有幾分熟悉,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只不過一下子記不起來了。
“你是?”
威弗列德皺着眉頭問道,難道真是什麼熟人?
“咦,你以爲你會認識我……”那個黑衣年輕人又向前走了一步。
臉上那冰冷的笑容讓威弗列德的心臟驟然緊縮了起來,眼前的這個傢伙,他終於認出來了是什麼人!
這個人,是特蘭東的那個管家——賽巴斯蒂安!
威弗列德覺得這張臉孔有些眼熟並不會因爲真的見過這個沃布斯家族的新關係,而是見過他的那張不算很相似的素描畫像。
威弗列德放在背後的雙手就要抽出來,開槍或者將利劍刺出。
可惜這個時候已經晚了一點,距離他不足一米的蘇墨已經搶先一步將自己的腳印在了威弗列德的胸膛之上。
因爲劇烈的疼痛,手中的槍和利劍都掉落,威弗列德的身子直接倒飛進了馬車當中,撞破了另一邊的車門重新飛了出來,在地上翻滾了好幾下。
強忍着劇痛,想要掙扎着爬起來,背上就被人踩了一腳,那個沃布斯家族的管家出現在威弗列德的面前,用帶着笑意的聲音說道:“都說了是我,不要緊張,怎麼就不聽呢?”
“是個屁啊!誰認識你了!不要搞得大家很熟好不好!”威弗列德很想將這句話咆哮出去,就好像他平時做的那樣。
但是背上的巨大力量還有胸腔當中傳來的疼痛讓他根本說不出話來,甚至,只能吐氣無法吸氣。
好在,對方應該沒有立刻殺掉他的意思,讓威弗列德感受了一下什麼叫做窒息的感覺之後就放開了他。
蘇墨蹲下,看着眼前這個因爲疼痛而扭曲,佈滿了冷汗的面孔說道:“我家少爺,還請威弗列德署長走一趟,我想您應該不會拒絕吧?”
“你們,想要幹什麼?”威弗列德咬着牙說道。
“幹什麼?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復仇啊。”蘇墨一臉正氣。
“復仇?”
威弗列德瞪大了眼睛,“什麼復仇,爲沃布斯侯爵復仇嗎,還有這幾天的事情真的是你們做的?”
“不僅僅是爲沃布斯侯爵,還有特蘭東少爺他自己。這幾天的事情……不是我們做的,而是我一個人做的,哦,那份名單是特蘭東少爺提供的。”蘇墨說道,盯着威弗列德的雙眼。
可惜,他沒能從威弗列德的雙眼當中看出什麼特殊的情緒——果然動漫小說裡面眼裡劃過了慌亂被人看出來都是騙人的。
慌亂緊張這種事情,要配合表情才能看出來啊。而現在威弗列德臉上的表情早就因爲疼痛被“破壞”,沒有了半點價值。
滿臉寫着大大的“疼”字。
“復仇,你們這是復仇嗎?一羣瘋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威弗列德說道。
“我很清楚。”
蘇墨對於威弗列德的喝問沒有太多反應,隨意地應了一句說道,“順帶提一下,你也在名單上。不過屬於後面,沒有太多仇恨值的那種,不過你的身份不太好,特蘭東少爺很想知道當初他父母死亡的真相。再加上……小孩子嘛,總歸有點記仇的,你好幾次派治安官過來騷擾,他很不開心。”
“說了這麼多,你以爲你贏定了?”
威弗列德盯着蘇墨,冷笑了一聲,笑到一半就化作了疼痛的聲音,他覺得自己的肋骨應該被這個混蛋一腳踢斷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斷掉的肋骨應該沒刺到什麼地方,不會有性命之憂。
“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蘇墨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說道,“其實我也在拖延時間。”
聽到蘇墨的話,威弗列德心裡一驚。
他強忍着疼痛說這麼多廢話可不是沒有原因的。身爲荊棘之城治安署的署長,他坐在這個位置十年之久,難免得罪一些人,怎麼可能沒有人保護着?
不過這個保護是暗中的,亨利十一世派給他的影子護衛,一共六個人,每個人都是身手不凡。
這十年,威弗列德只跟他們見過三次面,卻被他們救了十幾次。
威弗列德相信,這一次會跟以前一樣,再度被影子護衛救出來——儘管這一次應該是最爲兇險,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好吧,其實我不是在拖延時間。”
蘇墨又開口說道,“我只是在等人,等的時候無聊跟你說幾句。好了,人來了。”
說着,蘇墨站了起來,威弗列德也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還有一點摩擦聲從背後接近。
腳步聲停下,緊接着則是重物落地的身影,威弗列德扭頭一看,就看到了幾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正是他的影子護衛。
只不過,此時此刻這些人都已經停止了呼吸。
“有沒有遺漏?”蘇墨對着過來的阿諾和七罪問道。
“沒有。”阿諾搖了搖頭,笑了一下,“這些人,比一般的撲街仔厲害一點,有那麼一點被我殺掉的價值。”
“得了吧,沒有被你殺掉的價值好像你就不會殺一樣。”蘇墨說道。
阿諾雖然講話語氣什麼的很有港漫風,但是本質上還是惡魔,殺戮這種事情簡直就是伴隨他骨子裡面的本能。
什麼因爲太弱所以沒有被我殺掉的價值所以不殺——這種事情當做故事聽一聽就可以了。
“那什麼。”蘇墨又重新蹲了下去,“我覺得大家還是乾脆一點,你有什麼想要說的,能說的就直接告訴,我給你一個痛快怎麼樣?”
威弗列德閉上了雙眼,又重新睜開:“你想要知道什麼?”
“不算多,關於我家少爺的失蹤你知道多少,還有前沃布斯侯爵的死因。”蘇墨說道,“這個地方雖然僻靜卻也不是什麼時候都不會有人出現,看你表現了,能不能把時間拖到有什麼人出現,說不定可以救你一命。”
威弗列德眼中迸發出了求生的光茫,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脣:“好……”
第二天早上,一聲尖銳刺耳的叫聲幾乎劃破了大半個下城區。
這座荊棘之城,還沒有從幾個貴族的接連死亡當中恢復過來,就再度陷入到了慌亂當中。
治安署署長,威弗列德被人發現死在了下城區,旁邊的馬車被人暴力破壞,車門掉落。而應該跟威弗列德在一起的馬車伕則是在中城區的小巷子被人發現,昏迷得相當香甜。
無數人猛然發現,這座繁華無比,帝國的中心,被人冠以荊棘之城之名的城市,比他們想象得要危險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