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寺的白天是否破敗不堪陳、寧二人尚不得而知,但蘭若寺的夜晚的確是金碧輝煌。
蘭若寺的內部遠比它的外觀看上去要大的多,不僅分了東西南北四個廂房,寺廟裡還有着供奉佛像的大殿,院裡有幽雅靜謐的池塘和花園,在每一個廂房都配備有相應的亭臺和望風坪。望風坪的四周垂着半透的柔紗,坪上放置着桌椅琴凳,像是真的有人居住在這裡,每日對湖撫琴淺唱一樣。打望風坪向遠處觀望,可以遠遠的看見其他三個角廂房裡隱約的燈火。
但現在這些燈火併不是都亮着的,亮着的只有南邊的廂房,那是燕赤霞住的地方。燕赤霞見阻止不了兩人留下來的想法,便氣憤不已,回自己的住處就寢了。不大一會兒,南邊的廂房燈火就暗了下去,想來是已經入睡了。
寧採臣和陳潔南則選了隔着湖正對面的西廂房。
其實說不怕鬼神,但寧採臣的心裡還有些瘮得慌的。畢竟沒有鬼神說不定也有些其他什麼強盜小偷之類的,這些可靠膽子大解決不了。畢竟,鄰近的郭北縣刁民橫行,而這個蘭若寺又偏的很,怪事很多。有人裝神弄鬼的來打劫他,怕是告到縣府也沒人管。
就算是自己身上身無長物,萬一到時候強盜怒而殺人怎麼辦?沉到塘裡一了百了也沒人管。想到這,連美好的湖光月色寧採臣都沒心思欣賞了,好像下一秒真的會冒出什麼壞人來一樣。
“恩公,咱們也早點歇息吧,我看那東西廂房都沒有燈,應當整個蘭若寺也就我們三人住着了。之前的事只怕是那燕赤霞不想讓我們住進來,故意搞的鬼。我看他不像是什麼好人!”
本來陳潔南和寧採臣可以一人住一邊的廂房,但架不住寧採臣鐵了心要抱陳潔南的大腿,好讓自己安全些,硬是求得陳潔南和自己住在了同一廂房。
當然——是陳潔南睡牀,寧採臣自覺地打了地鋪。
陳潔南看了一眼主動縮進地鋪裡瑟瑟發抖的寧採臣,又再次望向位於中央地區的那座輝煌的大殿寶塔,頭也不回地回答道:“不用了,你去牀上睡吧,我晚上不歇息。”
“不歇息?怎麼可能有人不歇息呢?您跟我開什麼玩笑呢,沒關係的我睡地上就行了,不冷!”寧採臣以爲是陳潔南的好心託詞,急忙勸說道,忽然他又想起來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道。
“莫非……莫非您真的是仙人?”但他自己又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世上哪有什麼仙人,您應當是那種絕世的大俠吧!我聽說戲文裡說過!內力深厚的大俠可以隔空取物!還能用內力保持身上的整潔!您之前幫我的方法就是用了什麼神功吧!”
“呵呵,”陳潔南笑了,“我的確不用歇息,卻不是什麼仙人,更不是什麼神功大俠。”
“不是大俠?怎麼可能?普通人怎麼可能做到這樣的本事?”寧採臣不相信。
“普通人當然不可以,但我不是普通人。”
陳潔南坐在窗邊,有風撫起紗簾,吹進室內,月光爲陳潔南打上了一道淡淡地銀邊,將他的五官朦朧地籠罩進夜色中,像是一幅極美的畫卷。
他從他繡着花紋的長袍袖口裡取出一根木枝,這根木枝不像是路邊隨處可見的木枝,它被人細心地上了保護的釉,在月光下勾顯出出圓潤的弧度。
陳潔南右手輕攏着這支樹枝,食指輕輕搭在枝幹上,將樹枝在空中劃出一道微妙地弧度,又輕輕一點。
“熒光閃爍。”
只見那樹枝的頂端竟然升起一小團如月亮般的光團,淺淺地照亮了陳潔南的臉。
“哇——”寧採臣不禁目瞪口呆,他聽說過有人能用內力推滅蠟燭的燈焰,卻從沒聽說過誰能如此輕描淡寫地造出個小月亮來,這絕對不是內力的作用!
“您,您還說您不是仙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啊!”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腦子裡一團漿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不,我不是仙人。”陳潔南再次否認。
“那您是什麼?”
“我?我是個魔法師罷了。”陳潔南答。
“魔法師?那是什麼?妖魔嗎?”寧採臣傻了眼,他從未聽說過這個說法,而且魔啊怪啊什麼的聽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可陳潔南顯然也不是壞人啊……
“我們口中的魔和你們理解中的魔不一樣。”陳潔南解釋道,“體內擁有魔力,能學習使用魔法的就叫魔法師,大抵上和你們概念中的修仙修道差不多。”
“那果然還是仙人啊……”寧採臣感嘆道。
“不,修仙修道要看根基,吸收天地靈氣。但魔法師不同,我們的能力來自於我們自身的學習。這個世界大部分的人其實體內都蘊含着魔力,也就意味着大部分的人都有機會學習魔法,成爲魔法師。”
“真的嗎?”寧採臣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我、我也能成爲魔法師嗎?要是我能像您那樣強大,就不怕郭北縣那些惡人了!”
但他又喪氣地垂下了頭,“我應該不行吧,畢竟我年齡已經這麼大了……我聽說那些修仙世家都是從小練起的,像我這麼大歲數的基本就沒有希望了。”
“那可不一定,”陳潔南笑到,“只要你有魔力,就是有機會成爲魔法師的,即便是沒有魔力,也可以從事魔法相關的研究,比如熬製魔藥和占卜鍊金術等。”
寧採臣又重新來了精神,他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撲地就要朝陳潔南磕頭跪拜。
“師父!您教教我吧師父!我會用心學的!我想成爲魔法師!我什麼都願意學!”
“這都好說,”陳潔南一口應下。“但現在你應該也沒有心思學。”
“您——什麼意思?”寧採臣很是疑惑,“您是覺得我心不誠嗎?”
“不,你最好看看你的身後。”
寧採臣聽完這話,覺得脖子一涼,像是有什麼絲一樣地東西掃過他的脖子,他艱難地扭過頭去,瞬間被一團黑乎乎的頭髮纏住整張臉——這團頭發正來自一個七竅流血,倒掉在屋頂,垂落下來的女鬼。
“鬼鬼鬼鬼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