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立刻板起了臉,瞪了旁邊的冬暖一眼:“胡說,我明明畫的牛吃草!”
冬暖委屈至極:“娘娘叫奴婢準各的,明明就是一張白紙啊!”
葉傾眉‘毛’揚起,調侃道:“怎會是白紙,就是牛吃草!”
冬暖低下頭,嘴巴里卻還在嘟嘟囔囔:“反正奴婢是沒看到什麼牛!”
葉傾咳了兩聲,“那是因爲牛吃飽了,所以才走了。”
冬暖一下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主子:“那草呢?不是牛吃草麼!”
葉傾一攤雙手,眨了眨眼:“草被牛吃光了啊!”
衆美人嘴巴半張,看着無賴至極的太子妃娘娘,一時無語。
葉傾逗夠了她們,自己先笑了出來,“其實這副牛吃草,我還真是跟段家表哥學的。”
說着,她把小段狀元如何用牛吃草打發了大糧商,又被小妹將了一軍,爲了哄小妹開心,如何同弟弟父親一起,偷換了畫卷又‘弄’了一頭牛的趣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來。
聽得衆美人笑聲此起彼伏,連道有趣。
沈鶯捂住肚子笑道:“哎呦我這肚子都疼了,沒想到‘私’下里小段狀元竟是如此促狹的‘性’子!”
管嬌嬌一臉惆悵:“哎,若是嫁給小段狀元該有多好。”
屋子裡一時間安靜下來,片刻後,衆人齊齊的嘆了口氣。
傅十二眉‘毛’揚起,開口問道:“那段家小妹難道就沒問,怎麼讓牛回去麼?”
葉傾詫異的瞥了她一眼,管嬌嬌已經搶先道:“傅家姐姐真是笨,自然是再把畫偷偷的換回去了!”
傅十二不以爲然:“那以後豈非後患無窮,每次段家小妹想起來,都得把牛拉出來溜一圈。”
餘人紛紛點頭,均覺得十分有道理,只要一想那牛吃草,牛跑下來,再跑上去,就覺得折騰無比。
葉傾歪着頭,攤開雙手笑道:“還真被傅家妹妹說對了,小妹真問了這個問題,不過表哥當時告訴她的是——她手裡吃的包子,就是牛‘肉’餡的。”
衆美人哭笑不得,片刻後再次齊齊喟嘆一聲,滿心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恨不相逢未嫁時!
此時酒席備好,‘精’美菜餚流水一樣端了上來,衆美人嘻嘻哈哈的又醉了一通,葉傾因有身孕的關係,只是端着酒杯,在‘脣’上輕觸即止,含笑看着這一幫美人嬉鬧。
吃罷了飯,葉傾叫來她們的丫鬟僕‘婦’把這一幫醉醺醺的美人扶走,自己最後一個下了酒樓,剛走到一半,便看到高昊站在樓梯下,仰頭看着她,俊臉上又是一貫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葉傾眉‘毛’揚起,自然而然的伸出右手,高昊握住她的手,帶着她走下最後幾步樓梯,輕聲笑道:“娘子和段家表哥可真親近。”
葉傾訕笑兩聲:“我只一個孃舅,不和舅舅家親近,還和誰家親近?”
二人上了馬車,高昊親爲葉傾身後墊了靠枕,幫她調了個舒服的姿勢,自己卻坐到了方桌前,鋪紙研墨,葉傾忍不住道:“有什麼事情怎麼急,非要現在動筆!”
高昊瞥了她一眼,呵呵笑道:“我給小段狀元寫信,告訴他娘子有喜的好消息,讓他也高興高興。”
葉傾:“……”
太子殿下泥垢了!
葉傾合上眼,再也不想搭理高昊,有意冷他一冷,耳邊沙沙的寫字聲音一頓,接着一張薄被輕輕的蓋到了她身上,葉傾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還真睡了過去。
大概只是一個恍惚,她就被高昊叫了起來,太子殿下依然那麼體貼,拿起了斗篷親爲她繫上:“娘子方纔小睡出了些汗,小心不要被風吹到了。”
葉傾臉‘色’稍緩,高昊又輕笑道:“對了,給小段狀元的信已經發出去了。”
葉傾臉一黑,率先往前走去,剛一踏入東宮‘門’口,就見東宮大半人手都匯聚到了宮‘門’外,她的視線所及,宮‘女’內‘侍’們如下餃子一般,一個接一個,撲通撲通的跪了下來。
高昊一個箭步,從葉傾身後竄了出來,臉‘色’‘陰’沉的掃了一圈,“怎麼回事?!”
衆人無一應答,卻齊齊的向着殿內看去,高昊臉一沉,大步流星的向着東宮行去,葉傾眉尖蹙起,緊隨其後。
高昊的腳步卻在‘門’口停下,弓背低首,宛如一隻受傷的野獸,從頭到腳散發出了‘陰’沉兇狠的氣息。
葉傾踮起腳尖,越過他的肩頭向內看去,不由一怔,卻見大殿之內空空‘蕩’‘蕩’,她剛佈置沒多久的紫檀書架,雕‘花’圓桌,以及‘花’瓶擺設,盡皆不見。
葉傾半張嘴巴,喃喃道:“這是遭了賊了麼?”
因高昊把所有傢俱物件都收到了庫房裡,結果又被顯慶帝打劫走,葉傾見不得屋子裡空空‘蕩’‘蕩’,從嫁妝裡選了些傢俱擺件,又與高昊說好,等太子殿下新打製的傢俱做好,再重新換上。
一旁的張姑姑小心翼翼的道:“皇上今日來打了下秋風。”
“呵呵呵呵——”低低沉沉的笑聲從高昊口中傳來,彷彿受傷的野獸的嘶吼,葉傾亦是出離憤怒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打秋風在勳貴之家也算正常,主家分家的,誰家還沒幾個窮親戚,上‘門’來打下秋風,舍點銀子物件,救濟一下也算正常。
可真沒見過這有錢的爹跑到兒子家打秋風,把兒子家搬的一千二淨的!
這日子沒法過了!
葉傾轉頭就走,“我去找姑姑!”
現在滿皇宮怕也就葉歡歌還能剋制顯慶帝這臭不要臉的了!
葉傾一到朝鳳宮,就被迎了進去,滿宮上下,誰不知道貴妃娘娘最疼這個嫡親的侄‘女’了。
不用葉傾出手,迎她的姑姑就主動‘交’代了:“娘娘,皇卜也在呢。”
葉傾沉靜的點了點頭,如此也好,當面對質,叫他死個明白。
還沒到內殿,就聽到顯慶帝獻寶的聲音:“愛妃,快看這個鏤空雕‘花’銀手爐,將來等皇兒大些,在上書房讀書的時候用正好。”
沒等葉歡歌說話,葉傾揚起下巴,口齒伶俐的道:“父皇真是好眼光,這手爐正是當年孝賢皇后的心愛之物。”
葉歡歌一見葉傾,便歡喜的坐了起來,朝她伸出手,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邊,方又把視線投到了顯慶帝的手中,笑道:“我說這手爐怎麼有些眼熟呢。”
沒等顯慶帝吭聲,葉傾又笑意‘吟’‘吟’的道:“姑姑不記得了麼,當初我出嫁,還是姑姑親手把這手爐挑出來,說給我添妝,我說不要,留給葉芸葉茹好了,姑姑就說她們也都有。”
話音一落,滿屋予都靜下來了,站在屋內四周角角落落的宮‘女’內‘侍’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心裡都痛哭流涕了——艾瑪,求不要聽到這麼刺‘激’的皇家秘辛!
貴妃娘娘給太子妃的嫁妝,咋就到了皇上手裡了呢!
這命題太難了!
葉傾卻不管那麼多,笑着又道:“還有那對美人瓶,雙螭青銅鼎,百駿圖——”
葉傾一口氣說了二十多樣物件來,每說一樣,顯慶帝的臉就黑上一分,葉歡歌臉上的笑容也漸漸隱去。
末了,葉傾依然笑語嫣然,渾不知自己說的有多麼令人震撼:“這些玩意雖然不值什麼錢,卻是家中長輩所賜,父皇賞玩夠了的話,還望行個方便,把兒臣的這些嫁妝還來。”
咣擦一聲,葉歡歌手邊的茶碗已經砸到了顯慶帝的腳下,飛出的茶液濺溼了半片龍袍。
當朝最受寵的葉貴妃毫不客氣的破口大罵:“一把年紀真是活到狗身上了,你個臭不要臉的,連侄‘女’的嫁妝都搶!”
葉傾聽到侄‘女’二字,心中大定,在葉歡歌心中,她果然先是自家侄‘女’,纔是皇家兒媳。
顯慶帝瞪了一眼葉傾,轉頭對着葉歡歌,已經換了一副嘴臉,忍氣吞聲的道:“愛妃,朕這不都是爲了皇兒麼——”
因怕誤傷小兒,葉歡歌手邊除了方纔丟出去的茶碗,找不到什麼堅硬的玩意,乾脆一口啐到了顯慶帝的臉上:“本宮有的是東西給皇兒,搶小輩的東西,你丟的起人,我還丟不起呢!快點給本宮退回去!”
葉歡歌說着,叫過了一旁低眉順眼的周順,“周順,你帶着太子妃,把皇上搬走的東西都給搬回去!”
又對葉傾道:“傾傾,你跟着周公公去,我就不留你了。”
葉傾站起來深施一禮:“多些姑姑成全。”
葉歡歌臉‘色’稍緩,點了點頭:“嗯,你去吧!”
待葉傾出去,顯慶帝‘陰’沉着臉,眼神四下一掃,殿內的宮‘女’內‘侍’們一個個垂着頭,安靜而有序的退了出去。
見屋內無人,顯慶帝深呼吸了一口氣,決定和自己的愛妃好好溝通一下,他板起臉,向着葉歡歌瞪去,卻見葉歡歌亦是沉着臉,側着身子,對着他的半張側臉膚白勝雪,紅‘脣’緊抿,配着滿滿的怒氣,如冬日的寒梅,怒然綻放。
顯慶帝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這‘婦’人怎麼一次比一次美了,還沒等他想好,身體已經先動了起來,自動自發的坐到了葉歡歌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