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自作自受

216 自作自受

一秒記住,

沈如意敢對天發誓,她今天打的就是欲擒故縱、不露痕跡式的求饒,絕對沒有半點兒打擊報復的意思。

至於皇帝說的話的確讓人心理反胃生理泛酸,她這身體就自然而然作出了反應……這事兒其實也不能完全怪她。她好歹是個孕婦,肚子裡懷着皇帝心心念念,幾乎差點兒和她翻臉的寶貝孩子,嬌氣點兒什麼的也不是那麼難以容忍——

希望皇帝也能和她一樣,這麼……善良。

“阿衍,”她才叫出口忍不住又嘔了一聲,“我不是故意的。”

然後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大頭朝下一陣乾嘔。

蕭衍這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心裡才叫一個糾結與酸爽並存,愛與恨交織。

在那雙漂亮冷冽的鳳目掃過污穢的鞋面時,眼皮不禁抽了兩下。

說她不是故意的,誰信?

誰敢站出來,他弄死那人!

蕭衍忍了又忍,咬牙衝着旁邊的齊刷刷望着地面,連眼神都不敢隨便亂飛的宮人們道:“你們就是這麼做事的?還不趕緊收拾乾淨,就這麼擺着好看的?”

宮人們表示,這是赤果果的遷怒。

沈妃先前吐的,他們要是收拾的乾乾淨淨連個渣渣都沒剩下,皇帝趴地上瞅都瞅不出來。只不過這一次沈妃吐的不是地方,偏偏弄皇帝腳面上,皇帝那一張俊臉青了黑,黑了紫的,他們哪裡敢往上照量?

本來這種活,就應當是沈妃親歷親爲的。這樣一來一往拉拉扯扯也正好把這倆作貨漸行漸遠的關係拉近些。

只不過整個兒大晉皇帝最大,他們怎麼敢放個屁。

宮人只好上前擦擦皇帝的鞋面,只是穢物哪裡是能擦掉的,反而越擦面積越大,皇帝那臉幾乎要沉到腳面上了。

琳琅貼心地遞上來一盞酸梅湯,沈如意一邊喝着,一邊拉着皇帝的袖子。喝下了半盞才總算將噁心的感覺去了。胃裡總算舒服了些。

只是那張臉已經腫的沒法看了,眼睛跟水泡一樣,琳琅是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心提醒自家娘娘一句,她真怕這話一說出口,沈妃娘娘的臉皮子薄,連見人的勇氣都沒有了。就更不用說這一天費盡扒力地將皇帝誆來算是前功盡棄了。

沈如意算是看明白了,皇帝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半點兒要和好的意思也沒有。

她拉住他的人,只怕也拉不住他的心。

和皇帝慢慢磨,她有的是耐心,只是皇帝等得。她也等得,在風頭浪尖上的沈萬年等不得。

“你們都下去吧。”沈如意微微揚高了聲音,然後鬆開了皇帝的袖子。

蕭衍看了看她。倒也沒說什麼,直到宮人們魚貫而出。屋子裡冷冷清清,連一絲聲音也沒有。

宮人在走時已經關上了窗子,便將忽然而起的幾片雪花也都擋在了外面。豹房的取暖還是十分充足的,沒過一會兒屋裡又暖烘烘,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只是,他心裡冷。

“沈萬年買兇殺人一事,有大理寺公斷,你找朕也是沒用的,朕不會插手。”

沈如意表示,怕的就是他插手。

不插手還好些,就皇帝那神奇的腦回路,讓人難以捉摸的神邏輯,誰能預料到他萬一插上一手,是讓整件事走向哪個方向呢。

“我只是想問問,在你心裡,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沈如意問。

蕭衍還真的仔細想了想。

他踱步到她旁邊的椅子坐下,近看她那張臉更憔悴,眼睛跟泡腫了似的,一張小臉蒼白的近乎一張白紙。

事實上,除了她重生薑湄的時候美豔絕倫,壓豔羣芳,其他時候包括她本尊沈如意,從來都不是最美的,但奇怪的是,他就是喜歡她,就對她有感覺,有時候甚至明知道這樣的感情對他來說太過恐怖,超越了他的掌控範圍,可他就是身不由己的深陷其中,這種洶涌澎湃的感情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越意識到這種感情,反而越是患得患失,受不了她半點兒的虛情假意——

甚至不是虛情假意,只是敷衍,他都受不了,心就跟擰成麻花勁兒似的疼,各種酸爽無力感。

沈如意曾經是他眼裡一本正經的皇后,之後形象各種分崩離析,是爲了生存也好,自己的利益也罷成了妥妥的溜鬚拍馬的小能手。她要想耍陰謀詭計,後宮妥妥的嗨翻天節奏,可她仍有自己的底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肚子心眼兒不假,但絕不害人。

她唯一的缺點,也許就是不如他愛她那樣愛他。

“你究竟想說什麼?”蕭衍皺眉,不想和她拐彎抹角。“我們不妨開誠佈公,別繞圈子。”

“沈萬年那人,心思深沉,手辣毒辣姑且不說,做出那種事還能讓人捉到把柄也是不堪重用。個人造化,你也不必因爲他是你哥哥,你就百般維護,他殺人那天就該想到後果。”

很顯然,皇帝是將她所有的動作都解釋爲爲沈萬年說項了。

儘管沈如意的初衷的確如此,但她如果真就此默認了,她這一次勾搭泡湯了不說,可以想像得到皇帝自己猜測怎樣都行,一旦經她嘴裡確認,將會暴怒成什麼樣。

保守估計撕了她的心都有。

“我並沒有要繞圈子,”她輕輕呷了口,剩了個底兒的酸梅湯壓下胃裡的不適。“我的話就是字面的意思。”

她擡眸看向面沉似水的皇帝,只有她知道其實自己現在心裡想的卻是——剛纔不應當吃那麼多紅燒肉又吃的那麼急,現在這種嘔吐感被勾出來,卻是怎麼壓也壓不下去了。

自作自受,說的就是她。

一如這種無力迴天的孕吐,一如倔強且最有自行腦補的小皇帝。天知道如果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她鐵定不會做任何讓他猜忌懷疑的事,從最開始就表現出對他的情有獨鍾。天大地大,他在她心裡最大最重要。

只可惜爲時已晚,她默默地爲自己點了根蠟燭。

道:“我只是不清楚在你心裡的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貪慕虛榮,爲了榮華富貴不顧一切的人。還是遊戲人間。喜歡和人玩感情遊戲的女人?”她問,“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你心裡的我是充滿了欺詐。半點兒真情都沒有的冷血動物——”

“我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蕭衍冷冷地打斷她。

他從來不認爲她是冷血動物,也不認爲她沒有半點兒真情。

他只是覺得,半點兒有些太少。

至少。她對沈萬年,對沈家也算是情深義重了。

沈如意不是沒受過皇帝的冷臉。冷言冷語,可是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懷了孩子,越發多愁善感起來,看他那眼神都是冷的。她這心一下子就不舒服了。

“你就是這麼想的!”

沈如意眼淚一下子涌出來,“你太欺負人了,以前人家沒那麼喜歡你的時候。你掏心掏肺的對人家好,現在我喜歡上你了。你就開始拿喬,不拿我當回事了!你太無恥了!”

蕭衍瞠目結舌。

他究竟是做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怎麼就和‘無恥’掛上了鉤?

怪道古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太特麼難養了!

不只強詞奪理,沒理辯三分,慣會倒打一耙的。

明明是她把所有人都排在他前面,說的話也不盡不實,怎麼到她那裡就變成他的錯?

“你講些道理——”

“你的態度都擺在那裡,難道這都不是道理?”沈如意從袖子裡抽出錦帕,狠狠擤了把鼻涕,那股子幾乎要把鼻子都擰斷的架式,生生鎮住了蕭衍,他一時間愣在當場啞口無言。

“你還說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把我屋子裡的東西踢個稀巴爛,連好眼神看我都沒有,以前你什麼時候這樣過?你不過是看我懷了你的孩子,死心塌地和你過日子,你就開始挑三揀四,橫豎看我都不順眼。既是如此,當初你又何必同意帶我進宮,還不如將我扔在宮外,就像你說的永不再見,恩斷義絕。”

“我——”蕭衍氣的漲紅了臉,只覺得她通篇的廢話滿是糟點反而不知從哪裡下手。

什麼叫是非不分,顛倒黑白,這就是啊!

“我什麼時候說過恩斷義絕!?”

最後,他也只記得她最後一句話。

“你叫陳槐傳話給的沈萬年,沈萬年傳給的我,現在要不要叫陳槐和沈萬年到跟前當面對質,看是我信口雌黃冤枉了你,還是你說了的話翻臉不認帳?”

站在門外趴牆根的陳槐默默的表示,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說沒有就是沒有。

蕭衍氣鼓鼓的,好懸沒炸了肺。只覺得有理說不清,明明自己這邊滿是理,一到她跟前怎麼就有理也變成了沒理,滿腔滿腹的委屈都讓人當屁給放了?

“沈如意,你別欺人太甚!”

“還我欺你?”沈如意震驚了,連眼睛疙瘩都忘了掉,難以置信的小眼神就衝他射了過去。“明明是你總在挑我的錯,看我這不順眼那不順眼。你說我不想給你生孩子,爲了要你要相信我對你的心,我孩子也要給你生下來了,說我對你不關心,我現在更是處處以你爲先——”

“是回不到從前了,從前你哪裡會這樣對我?”

沈如意越說越氣,抓起皇帝的手吭哧就是一口,疼的皇帝嗷地一聲,目瞪口呆地瞪着她,幾乎沒把眼珠子給擠掉地上。

……如果他沒有記錯,理虧的難道不是她?

主動求和的也是她?

爲什麼他這一趟過來,氣炸肺了不說,還要受這種肉|體的折磨?

蕭衍鼻孔陡地變大,話都到嘴邊兒了,又讓沈如意一嗓門兒噎回去了——

“就算是以前,我待你算不得掏心掏肺,也是一片赤誠。以往你總疑心我與沈萬年有首尾,現在你分明都知道他是我親兄長,還是對我不信任——我求求你,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不信任我?”

“你說啊!”

沈如意騰地站起身,整個人充滿壓迫感,捧着微微突起的肚子居高臨下地望向蕭衍。

蕭衍有種錯覺,那雙腫成魚泡似的眼睛嗖嗖往外冒着火,如果她有能力化虛爲實,估計他早被就她燒成了灰。

他一向知道她聰敏慧黠,鬼主意一個接一個,極是能說會道的。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她,那張伶俐的小嘴得巴得巴,把他說的啞口無言。好像連他聽着,都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她似的。

這,對嗎?

“能給我句話嗎,陛下?”

蕭衍怒目圓睜,“能!”

沈如意:“……”

給的就是‘能’這一個字嗎?

她也是服了。

“陛下,我對你一片真心,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沈如意垂眸,深深嘆了一口氣。“我說過,這個世界我只有你了,這並不是一句假話。我心裡明白,不會有人像你待我一樣好。”

“我如果早知道我會對你愛重生命,我會在最開始之初便全心投入,讓你知道我的真心。”

沈如意說完這話,怔怔地望向蕭衍。

她看得出,他已然動容,可偏偏還是有些固執的念頭在他心裡,一時間難以抹去。

“阿衍,我真的……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和話音一塊兒落下的,還有她蓄意在眼中已經轉了幾圈的眼淚。

這個場景在她想像中是欲語還休淚雙垂,淒涼的美感。卻奈何理想總是很豐滿,現實永遠是骨感的,她完全忘記自己嘔吐過後水腫的臉,以及素顏脂粉未施的蒼白憔悴算在其中。

她預想中的場景是美的,可看在皇帝眼裡,卻是極狼狽不堪,可憐巴巴又憔悴,看得他心裡這叫一個酸溜溜。

他心愛的女子,懷着他心心念唸的孩子,怎麼就讓他折騰成這副德性?

“也不是的。”他思量再三,勉強憋出這麼幾個字。

“哈?”沈如意疑惑地看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噼裡啪啦一車一車的話往外倒,就換來這四個字,但問題是回答的是她哪句話,這是個謎。()

ps:因爲身體的原因,很抱歉這幾天沒有按時更新。本文已經接近尾聲,某宋保證會完本,堅決不太監~再次跟菇涼們道歉tt。。。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以後有緣再見~謝謝一直訂閱、打賞支持的姑娘們,沒有你們,絕沒有現在的我。這兩年我不會過的這般充實,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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