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談崩

沈湛走上前去,將宋彌爾的身子扳轉過來,宋彌爾幾欲掙扎,奈何男子的力氣大過女子,宋彌爾僵持了幾息,也就放任沈湛將自己轉過身面對着他,神色木木的眼也不曾擡一下。

沈湛又是嘆了口氣,“彌兒,你說你不明白,朕也不明白你到底在生些什麼氣!你且看看你如今的處境!你是誰?你是大曆朝的皇后!是與朕並肩的妻子!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我做了什麼惹你?”宋彌爾還是禁不住反脣相譏。

“不是你做了什麼惹了朕!關鍵是你什麼都沒有做!入宮幾月,你說你,被人暗地裡戲耍了多少次?每次你都被打得措手不及!你可知道現在後宮裡的人都是如何評價你的麼!”

沈湛早就不見平日裡在外頭的威儀風度,目下只像個因爲妻子不爭氣,而與她爭吵的痛心疾首的普通丈夫。

“你還好意思說朕寵着柳疏星文清婉?她們還比你晚進宮幾月,卻早就站穩了腳跟,眼皮子動一下就有人掏心掏肺地將命送上去讓他們踐踏!她們一舉一動甚至都可以影響後宮風向!她們眉頭一皺,都不用發什麼脾氣,自有人爲她們出謀獻策替她們出氣!

“可你呢?成天龜縮在自己的寢殿裡,除了仗着朕與你的兒時情誼和母后的喜歡,宮人們不敢明着得罪你,可暗地裡呢?你的宮女死了,你有法子替她報仇麼?你連仇人是誰你都不知道!你真當是那沒腦子的茜貴姬?那誣陷你下藥給文清婉的紙條你可知是誰寫的嗎?這次蓬萊殿過敏之症你又知道是誰在背後下的手嗎?!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可朕知道你不是愚蠢,你就是以爲蜷縮在自己的這一方小天地裡,就可以逍遙自在,就可以衣食無憂!朕告訴你!你簡直是可笑之極!你知道你是什麼身份嗎?你是朕的皇后!你坐的位置、住的寢宮、穿的衣服、戴的配飾,是後宮所有女人都心之嚮往的!從你當上皇后第一天起,你就該知道你面對的是什麼!後宮裡面都是你的敵人,都是野心勃勃想拉你下來的人,可你倒好,你不去反擊,不去留心,反而怪朕冷血算計,不顧兒時的情誼!”

沈湛越說越氣,甚至也不顧自己話中究竟藏了什麼意思了。

“朕告訴你,朕就是太顧着兒時的情誼了!但如今,朕不會了,你的禁足,只是第一次,你若仍如現在這樣偏安一隅,不思悔改,朕不會再救你,就讓她們把你咬得鮮血淋漓朕也不會救你!你連自保都不會,如何來當朕這個皇后?!”

宋彌爾不過嘲諷了一句話,沈湛卻一股腦兒說了她一通。

從未聽過沈湛說這麼多話的宋彌爾當下一驚,可聽着沈湛說的話,心頭泠泠,也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入宮不到一年,發生了這麼多事,若說有錯,最錯的人,一定有自己的一份。是自己偏安一隅,也是自己識人不清,更是自己太過大意懶懶散散,沒有將這權力的爭奪太放在心上。

心頭這樣想,說出來的話卻仍然不肯退讓半步。

“是,我有錯,錯在我抱了期望,錯在我過於執着,錯在我信任太過!難道我就想當這個皇后!你說得不錯,我簡直大錯特錯!”

沈湛聽得宋彌爾連不願做這皇后的話都說了出來,心頭一窒,嘴上卻是半分不留情:“好,很好!外頭那些人說你膽小、懦弱、自私、無能!朕還不相信,如今見着,卻果然如此!既然你不想當這個皇后。那就在這裡待一輩子別出去了!”

說罷,氣極的沈湛衣袖一甩,連打着了宋彌爾也不曾管,看都不看她一眼,沈着臉轉身便快步出了門。

爭吵的時候都是這樣,說出來的話至少都有一半都是誇張了的,甚至扭曲了自己心意的話,只圖說得越狠傷得對方越深,心頭才痛快,其實根本當不得真。

連沈湛自己都沒發覺,從宋彌爾最初進宮兩人的互相試探相處、回憶往昔,到如今沈湛越是見着宋彌爾,大部分時候越是快忘了自己還是個有着多重壓力的皇帝,他與宋彌爾的相處愈見放鬆,他在別的妃嬪甚至其他人面前,哪裡有這般放鬆這般多話?可就是這般放鬆,說出的話才更衝動,更沒有理智,也更不着調,恐怕沈湛前腳出門,後腳就忘記自己對宋彌爾說了多重的話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湛還沒有跨出乾初殿的大門,宋彌爾已經靠在美人榻上哭得淚眼婆娑。

清和等人眼巴巴地站在一旁,也紅了眼圈,卻無人敢上前去勸,最後還是淑節強行扭了宋彌爾起來,擦了臉,要帶着她去園中散步。宋彌爾此刻身心俱疲,腿軟得站都站不起來,哪裡還能去園子裡散步?於是又回了靠窗的美人榻上坐着,支走了衆人,一個人發愣。

再說沈湛怒氣衝衝地出了宣德宮,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後宮的人竟是都知道了。

柳疏星呷了一口茶慢慢地品着,暗處那人依舊看不清面目,只聽見他輕笑道:“竟沒想到,我們的皇后娘娘這麼快就倒了。奴婢怎麼說來着,她果然是不足爲慮,這下娘娘您該輕鬆了。”

柳疏星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緩聲道,“現在說這個還爲時過早,不過是禁足月旬,本宮不相信,他們十多年的情分,一夕之間就會坍塌。”

“要我說,那皇后娘娘也是個蠢的,目下這麼多人盯着她的位置,她也敢大張旗鼓地辦宴會,真是敞開了中門讓人攻擊······”

柳疏星面色一沉,“你家主子就是這般教你規矩的?皇后娘娘是你能編排的?可別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暗處那人面色一僵,正要反駁,卻深深吸了口氣,咧了咧脣慢慢躬身道,“娘娘教訓得是。”

語氣中辨不出情緒。

柳疏星見他神色恭敬不似僞作,便也放下了心思,茶蓋在茶碗上一轉,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家主子最近可有什麼計劃?”

“計劃倒是還不曾有,但主子說了,新帝登基,朝中定然紛亂不堪,娘娘倒是可以從這裡入手,吹吹枕邊風······”

暗處那人說到這裡見柳疏星臉色不善,忙帶了笑意續說到,“娘娘在後宮中的影響力越大,主子在外頭行事也就越方便,還望娘娘看在與主子合作這麼多年的情誼上,高擡貴手······”

柳疏星輕哼一聲,倒也沒再說什麼別的。

暗處那人見柳疏星一言不發,眼珠子一轉,又笑道,“最近侯爺······”

話還未說完,柳疏星便重重地將茶盞一放,“不用盯這麼緊,本宮知道給你安排!”

那人見目的達到,便也不再多話,默默福了福身,又隱在了角落不再有任何動作。

另一廂,柔貴姬文清婉正在如兮的攙扶下在廡廊上散步,經過近日來的調養,柔貴姬的臉色早已不復當初那般蒼白,身子骨也健康了很多,但太醫也說了,那一次換藥,傷了她的根基,仍需調養好些時日,短時間內,不宜生育,得知這個消息時,文清婉簡直晴天霹靂,她自己的身子如何,自己一向都知道,雖是柔弱,可於生育卻是沒什麼問題的,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那太醫封了口。一想到這個,文清婉就氣不打一處來,那日的事情,本來不過是打算在自己的藥中加重點劑量,從而換得陛下的留宿,卻不曾想,被揚兮那個賤婢壞了計劃,甚至,還壞了自己的身子!

想到這裡,文清婉慢慢吐了口氣,平穩了心神,放緩語氣,柔聲問道身邊的如兮:

“揚兮最近如何了?”

比起揚兮,如兮則顯得有些老實木訥,但也正是這樣的老實木訥,才讓如今的文清婉敢用她。

如兮低垂了眉眼,小心翼翼地扶着文清婉,斟酌了半刻纔開口道:“自從主子將揚兮姐姐打發到外殿之後,揚兮姐姐心情都不大好,今日還責罵了兩個少侍,但揚兮姐姐做事都還是利落乾脆,也將外殿的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文清婉被如兮扶着的手臂一收,朝着如兮高聲道,“她算你哪門子的姐姐?如今你已是我身邊的一等宮女,你能不能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如兮面上一白,急急地後退一步朝文清婉跪下,“主子,奴婢說錯話了,求主子責罰!”

文清婉深吸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地上伏着的如兮,“你給本宮起來!哪裡來的動不動就跪的規矩?!”

本就膽小的如兮被文清婉加重語氣這樣一說,站直了身子咬着脣卻不敢再上前了,文清婉又是心頭一堵,緩了一緩,朝着如兮宛然一笑,放柔了聲音:“如兮,你附耳過來,本宮交待你做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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