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寺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呼喝聲、喊殺聲、慘叫聲……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不絕於耳。
寺廟一角偏院的密室中,一道人影悄然出現,在其身體表面,包裹着一層黏稠的液體,只能大概看出是個人形。
黏液越涌越多,滴在地面上,粗糲的磚石都被腐蝕出大大小小的坑洞,片刻就形成了一個人高的巨繭。
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跳聲逐漸減弱,而後又一點點的增強,最終如低沉厚重的鼓聲一般,一聲一聲的在密室中迴響。
忽然間,一隻乾枯的手臂從巨繭中探出,而後巨繭被撕開,走出了一個膚色青綠、瘦骨嶙峋宛若妖魔的身影。
“哼,任你們奸猾似鬼,還不是喝了本座的洗腳水!先收一點利息,等你分開了,本座再一個個的找上門去……”
人影逐漸變淡,最終化爲虛無,只留怨毒的聲音在密室中迴盪。
寺中後院,一名武僧在三個捕快的圍攻下岌岌可危,身上的傷越來越多,體力下滑,逐漸呈現不支的狀態。
“難道要死了嗎?不甘心啊,剛冒了大險用那個小沙彌換來一次機會……”
噗嗤~
“額啊……”
一名捕快慢慢低頭,只見從他胸膛中探出一條青綠手臂,掌中正捏着一顆微微跳動的心臟。
接着只覺胸腔中涼風透過,在倒下之前,就見到其餘兩名捕快胸膛也被掏出一個大洞,心臟不翼而飛。
逃過死劫,那名陷入絕境的武僧頓時大喜,嘴角淌下鮮血的青綠人影在他眼中都變得慈眉善目起來。
“姑……姑姑?多謝姑姑相救,小……”
感激的話還未說完,那武僧就覺胸膛一疼,身體剩餘不多的力量被抽空。
“反正你也活不長了,本座借你心臟一用……”
隨後,青綠臉漢子不分敵我,又連殺了十餘人,皆是體格健壯精氣完足之輩,一番進補之後,他的身體就迅速充盈起來,脫離了骨瘦如柴的狀態。
又殺死了兩人,青綠臉漢子忽然有所感應,就朝着一個方向看去。
“來的倒是不慢……”
愣神的功夫,附近的武僧捕快及豪強武士都逃出了老遠。
“待本座傷勢恢復之後,再好好與你們算一算這筆賬!”
話音落下,青綠臉漢子就化作尋常人模樣,收斂了法力波動向寺外掠去。
眼看就要出寺的時候,就見一名公差從武僧屍體上拔出染血的鋼刀,正好擋在他的必經之路上,其血氣之弱如燭光螢火,這等血食他都不屑下口。
“死開!”
青綠臉漢子無視鋼刀,想也不想的一爪揮了過去。
啪嗒!
手臂被牢牢抓住。
“你!!!”
心中驚駭正要掙脫,卻發現身體僵直難以動彈,連體內的法力也被禁錮。
此時,青綠臉漢子的實力不足他全盛時的四成,直接就中了招。
“半步陰神,還真是一條大魚呢,不枉我等了你這麼久啊……”
半是感嘆半是欣喜的說話聲響起。
隨後,那公差右掌中浮現一個猙獰的鬼臉,一把按在了青綠臉漢子的腦袋上,扯出一個尺許來高的半透明小人。
赫然是他的神魂!
封魂,焚屍,揚骨灰。
一氣呵成。
堂堂一位半步陰神境的鬼道大修就這麼栽了,死的悄無聲息。
……
即便失去了主要戰力,寺裡的抵抗力量仍舊不小,幾乎每向寺中推進一步都會有人流血殞命。
而且,隱藏在武僧中的邪修屢屢出手偷襲,帶來的威脅就更大了。
人都是怕死的,傷亡越來越大,別說那些豪強家族的武士,就連一衆的精銳捕快都有些堅持不住了。
王策不得不充當救火隊員,以破法箭狙殺邪修,不過很快就被一名壯骨境武僧纏住,雙方再次陷入膠着狀態。
直到李陵一行搜尋那青綠臉漢子未果返回寺中,纔將抵抗的主力擊潰。
火光與喊殺聲幾乎一夜未絕,直到天邊泛出魚肚白的時候才逐漸停歇。
大部分的護院武僧都在混戰中被直接擊殺,剩餘的僧侶都被捆住手腳,關押在一個大院裡專門派人看守。
就在幾家正掘地三尺,熱火朝天的搜尋澄明寺密藏財庫時,失蹤了大半夜的李胡悄然出現在李陵身側。
拿出一個黑漆漆的儲物法袋:“公子,事情都已經辦好了。”
李陵眉開眼笑的接過:“呵呵,這次辛苦胡叔了。”
“公子不用這般客氣,這都是老奴的分內之事。”
李胡搖頭輕笑,然後又道:“據老奴所知,如今純真白虎血脈已經沒有幾個了,我家殿下性子衝動憨直,望公子日後能多教她一些穩妥自保之道。”
“胡叔這話就見外了不是。”
李陵面色一正,表情認真的道。
“咱們都是一家人,只要我還在,就定然不會讓小白吃虧的。”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說完,李胡又沉吟了一下繼續道。
“近日老奴有所感應,神通境的瓶頸完全消失,已經壓制不了多久了,府中官氣太盛於突破不利,所以想在外潛修一段時日,來時老奴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了殿下,此時再告知公子一聲,稍後就不隨公子回府了。”
“胡叔要突破了?!”
李陵先驚後喜。
雖然他從未見過李胡出手,但也能確定,這老狐狸的實力絕對不是一些野生妖類能比的,就算與尋常的凝竅圓滿境修士相比,也是更強一些的。
這就是跟腳與傳承的重要性。
而且,一旦突破到神通境,李胡實力還會迎來一次暴漲。
如此一來,他手中可動用的力量就更強了。
“這般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李陵埋怨了一句,左右看了看見周圍沒什麼人,又道:“我那秘術還能施展幾次,胡叔你準備好。”
“好!好!老奴時刻都在準備着!”
老狐狸這就激動了。
離開的事完全可以讓白玉君轉告,可他卻特意提了一下,爲的不就是能在突破前再提純一下血脈麼。
“胡叔,我要開始了,受不了的時候記得要開口。”
李陵可沒忘,有次功德投的太多直接把鬼物給充爆了,由此可見,一次投的功德太多了也不是好事。
“公子儘管來吧!”
見李胡已經準備好,李陵就擡手按在了他身上。
功德注入:-1、-1、-1、-1……
“呃~嗯哼~啊~”
李胡閉上眼,渾身顫抖打着擺子,體驗加點帶來的奇妙感覺。
剷除了澄明寺,之前投的150點功德不但回了本,而且還翻了好幾倍,此時他的功德數值直逼1000大關。
如今李胡到了突破的緊要關頭,他自然不會吝嗇的。
不過也怕一次性投的太多李胡承受不住,就每隔半個呼吸投入1點功德。
當功德減少了40多點的時候,李胡就猛的睜開了眼睛。
“公子,老奴不要了!快快收了神通吧!”
聞言李陵立即鬆開手,李胡頓時就軟了下去,好半天才恢復過來。
隨即向李陵鄭重行禮:“公子,老奴這一去短則半月長則三五月,這段時日就勞煩您多多看顧我家殿下了。”
“胡叔,你就放心的去吧,小白交給我了!”
李胡皺起眉:“……”
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目送李胡離開。
李陵就來到關押僧侶的大院。
院子裡,十餘名手提染血鋼刀的捕快在四周警戒,中間空地上蹲着五六十名僧侶,大多都是衣衫不整灰頭土臉。
驚惶,恐懼,絕望……
種種表情不一而足。
在他們當中,大部分都是吃齋唸經的和尚,但也不乏一些打算矇混過關的邪修以及爲惡的武僧。
李陵來這裡爲的就是這些人。
此時,紅袍赤臉的文若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一罈烈酒,正大口大口的灌着。
呂素則湊在白玉君跟前獻殷勤。
正是有他們在,那些心懷鬼胎之人才老老實實的不敢輕舉妄動。
“小白,胡叔跟我說了他的情況,就不跟我們一起回府了。”
剛纔李胡直接離開了,這件事自然是需要說一下的。
白玉君略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同時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
呂素的熱情她實在有些消受不了。
接着,李陵手在眉心一按,開了天鑑法瞳看向那些僧侶。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一連點了十幾名僧人。
“全都拉出來砍了!”
場中頓時一靜。
“喂,縱使這些僧侶中混有爲惡的妖僧,也應該仔細甄別纔是,直接點出來一批殺掉是不是太兒戲了。”
湊在白玉君身邊獻殷勤的呂素就立即站出來問,然後又反過身道。
“白姐姐,這個人胡作非爲,跟他在一起遲早會被連累的。”
聞言文若也噴着酒氣大點其頭。
“不錯不錯,應該好好甄別。”
這時元衡進了院子,瞪了他一眼。
人家三個人的事,你瞎摻合什麼!
從他手裡奪過酒罈一看,發現就剩一個底了,而後又看向李陵無奈道。
“大人,這廝是一個酒鬼,一上頭腦袋就不靈光了,開始胡言亂語,勿要與他一般見識。”
“喂喂喂,問你話呢!”
對於李陵這個‘情敵’,呂素可謂是敵意滿滿。
“我修了一門瞳奇術,有鑑別善惡之能,自然不用擔心冤枉了好人,被我指出來的這些僧侶,頭頂之色黑中透着血光,亦或是一片桃色,皆非善類。”
這次收穫滿滿,李陵也懶得跟她一個工具人計較,幽幽的開口解釋道。
呂素也不是胡攪蠻纏之輩,嘀咕了一句“誰知是真是假”就不再說話了。
倒是元衡,他也修有瞳類奇術,聽李陵這麼一說就起了交流之心。
他對自己在瞳術上的天賦還是頗爲自得的,自從得了這門奇術,苦蔘半年得以入門,而後每日抽出兩個時辰祭煉自己的一雙眼目,七年小成,一十八年大成,如今距圓滿之境已經不遠。
如果可以通過交流經驗觸類旁通,定然能讓他的瞳術更近一步。
於是開口道:“不知大人修的是何奇術?在下這幻虛重瞳也是一門瞳類奇術,可否交流一番?”
李陵擺了擺手,謙虛道:“這就不必了吧,我資質平平,足足用了三天的時間纔將這門奇術修至小成,而且又不求甚解,怕是說不出什麼心得體會。”
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