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還是不答應?
李陵頓時就陷入兩難的境地。
不答應,肯定是會與張員外甚至是整個張家結怨的。
可若是答應了……
吃頓飯的功夫就收一個義子,他心裡總感覺有些不得勁。
對於別人來說,通過收一個義子來與張家結交或許是一件很划算的事,可李陵就不一樣了。
畢竟,這年頭的義子與親生兒子也差不多,都是有繼承權的,而且同樣有義務爲義父養老送終。
但李陵需要這個麼?
他可是註定要長生久視的男人!
李陵默默的看着張員外,目光中頗有怨念。
莫非這張員外有慧眼識英雄的特殊本事,那日接風宴看出我有仙人之資,所以提前來抱大腿了?
這個糟老頭子壞滴很吶!
早知道就不來參加這滿月宴了,誤中了這廝的奸計!
“張某知道,這件事對於大人來說有些爲難,可……可張某實在不想讓這個孩子夭折了啊!”
張員外面色悽苦的道了一句,然後以袖掩面,張夫人更是直接落下淚來。
雖說老兩口這副作態多少有些是裝出來的,可其中也不乏真實情感。
畢竟這是一個‘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的年代,上至帝王下到百姓,對於血脈的延續都是極爲重視的。
李陵沉默着,還在糾結這件事,老兩口正在等待他的答覆。
三人誰也沒有注意到,白玉君看着那嬰兒,深深的皺起眉,一雙眼眸變成了暗金色,倒映出一個漆黑猙獰,張牙舞爪的幼小身影,詭異而邪惡。
“張員外舐犢情深,我又怎好……”
思忖了片刻,李陵正要答應,白玉君忽然開口打斷道。
“這個孩子有問題!”
作爲玩弄鬼物的行家,白玉君自然不會看錯的,李陵也是相信她的,聽聞此言後頓時一驚,隨即不動聲色的後退幾步,同時取出了小金剛符與追風幻影符,扣在掌中引而不發。
深得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精髓。
“怎麼可能?”
張夫人抱緊嬰兒,一臉緊張。
張員外也變了臉色,表情難看的看着白玉君,頗爲聲色俱厲道。
“白公子可莫要信口胡言,我兒身體健壯,請兩位奶孃才能吃飽,而且又時常請醫師檢查身體,怎會有問題!”
李陵想了想問道:“張員外,這孩子可曾讓濟世堂的秦老先生檢查過?”
張員外搖搖頭:“請濟世堂的安郎中看過,安郎中是秦老先生的首席弟子,醫術雖然不及秦老先生,但也有其師的七八分火候了。”
“不是醫術的問題,秦老先生出自九大聖地之一的奇雲山,除了是一位神醫聖手,對於一些特殊的病症也頗爲精通,這點張員外不會不知道吧?”
提醒了張員外之後,李陵又強調。
“白兄除了武藝超羣,同時也精通一些玄門奇術,定然不會無的放矢的,本官可以爲其擔保!”
白玉君下巴微擡:“這嬰兒鬼氣深藏,體內應該孕育着一隻不弱的鬼物,本公子只是看在李兄的面上提醒一句而已,信不信由你。”
“白兄,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可否讓張員外和張夫人見一見這嬰兒身上的問題所在?”
李陵給白玉君使了一個眼色道。
他誠心誠意的替張員外說話,絕不是想借機長長見識。
“也好,省得你們懷疑本公子。”
白玉君合上摺扇輕輕一招,那嬰兒就脫離了張夫人的懷抱,隨即激發孕藏在其體內的鬼氣,並使之顯化。
頓時,嬰兒身上就出現了一層漆黑如墨的霧氣,竟似活物一般蠕動掙扎。
見此,張夫人驚呼一聲後退了好幾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雙手,張員外倒是比她冷靜許多,不過眼中不免有些驚懼。
雙方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又有李陵背書,還見到了嬰兒身上的鬼氣,張員外對白玉君剛剛說的話信了六七分。
接着,張員外就想到了張家偏房的那幾支,面色變的鐵青難看。
他接任家主已有二十餘年,憑着高明的手腕將偌大一個張家牢牢把控在手中,可近些年來,他的家主之位已經有了不穩的跡象,原因就是無後!
這個孩子的誕生無疑是打破了這種局面,可是他若夭折了,受益最大的就是張家偏房的那幾支。
就算窮苦之家,分家時還可能爲那幾畝薄田打的不可開交呢,就更不用說張家這等豪強家族了。
“居然有人敢暗害我兒!”
想通這些關節,張員外就更加確信了,立馬放下身段道:“白公子,你大人大量,剛纔張某關心則亂,失禮之處還望不要見怪……”
白玉君面無表情,直接無視了張員外,這讓他一陣尷尬。
張夫人臉色煞白,若不是扶着桌子,此刻怕是都癱軟在地了,口中不停的喃喃道:“我兒……我兒還有救麼?”
“李大人!”
張員外看向李陵,求助道。
“還請大人救我兒一命,張家上下感激不盡。”
這時,白玉君淡淡的瞥了張員外一眼,語出驚人。
“這嬰兒不是你的血脈。”
“什麼!!!”
夫妻二人頓時僵住了,如遭雷擊。
“果然如此啊,這下真的石錘了,隔壁老和尚,恐怖如斯!”
李陵心裡嘀咕了一句。
過了老半天,搖搖欲墜的張員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又問。
“白公子,你莫要開張某的玩笑,這孩子怎麼可能不是我的血脈,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白玉君淡然道:“若是不信,你可以去濟世堂找那個姓秦的瞧一瞧。”
聞言,張員外看向嬰兒。
自己方臉小眼睛,這嬰兒卻是圓臉大眼睛,而且嘴巴鼻子也不像……
張員外又想起當初圓通和尚做法事的時候,他渾渾噩噩的有一個多時辰,過後發現小妾似乎身子有些不適,他還以爲法事成功了……
接着,他就產生了一種沉入水底的窒息感,滿月宴時的揚眉吐氣與此刻的鬱憤對衝,大喜大悲之下,一口老血噴出,人直接倒了下去。
“老爺!老爺!”
臥槽!
李陵也急了。
萬一張員外這時候翹辮子了,他難免會受到連累,雖然不怕麻煩,不過誰又喜歡這玩意兒呢?
“張員外?張員外?”
叫了兩聲不見迴應,李陵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接着運轉氣血,死馬當活馬醫的往張員外體內輸了一股。
很快的,面如金紙的張員外幽幽轉醒,在張夫人的攙扶下站起來。
顫顫巍巍的行禮道:“李大人,白公子,讓二位見笑了。”
李陵抹掉一腦門子冷汗:“張員外言重了,這事也怪我們沒有考慮……”
“不!”
張員外面容扭曲,猙獰如同惡鬼,咬牙切齒道。
“若非大人與白公子,我張家百年的基業就易於人手了,到了下面我還有何臉面去見張家的列祖列宗?賊禿,這般奇恥大辱,張某與你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