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二百二十七一切的改變
隨後那名半步宗師的屍體便被傀儡掛了燕家外面的一棵古樹上,日夜供‘瞻仰’,堂堂一位準宗師,卻落得如此下場,就連死後也絲毫體面不存,屍體任指點,而經過這一次,師映川身邊竟然有宗師強者護衛的消息也以颶風之勢席捲開來,衝擊着得知此事的們的神經,這件事所激起的震動甚至超過了師映川當初晉升之時,畢竟宗師強者已是站世間的頂端,莫說是師映川,即便是師映川的師父連江樓,也斷然沒有讓一位同等級強者貼身保護的道理,們驚駭不信之餘,也不由得生出了強烈的疑問:這師映川究竟是憑藉什麼手段,才拉攏了一位大宗師如此效勞?要知道這可是宗師強者,只要想要,什麼東西沒有?師映川無論是許諾金錢還是地位等等,都不應該看一位宗師眼裡纔對,若說用重利以及豐厚待遇來請一位宗師加入斷法宗做客卿長老之類,或許還有可能,但要對方做護衛,簡直就是笑話!
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有那一干心懷嫉妒之私下裡惡意揣測,只說師映川想必是憑藉美色籠絡了那名神秘宗師,畢竟是胭脂榜排名第一的怯顏美,就算大宗師已經能夠不爲外物所動,但‘情’之一字卻是能殺的,豈不聞英雄難過美關這句話?不過這樣的議論自然是沒有什麼敢拿到明面上的,也就是暗地裡說說罷了,總而言之,各方議論紛紛,這是繼前時方家女子與斷法宗劍子之間糾纏一事之後,又一出更加震盪心的熱門話題。
而作爲始作俑者的師映川這時卻燕家安穩度日,他所住的這所院子比其他地方都清淨得多,眼下師映川院子裡練劍既罷,左優曇遞上溼毛巾和涼茶,師映川擦了擦臉,捧着茶杯眯眼慢慢喝着,一副愜意之色,不遠處傀儡仍然一身連帽黑袍,樹陰下打坐,師映川看了一眼不動如山的傀儡,心中微微冷笑,從前他剛剛晉升之時,還並不想刻意暴露自己的這張底牌,不過如今不同了,現自己境界穩固,而且一些想法也已經不同,所以一個適當的時機打出這張王牌,事實上是有好處的,不但增加了自己的分量,也震懾了某些心懷叵測之,而且由此宗門內會取得更大的話語權,爭取更多的資源,以至於更好地發展自己的白虹山,這就是‘勢’的好處,同時與自己有着緊密關聯的幾方勢力當中,地位也自然水漲船高,比如宗門,比如弒仙山,比如萬劍山,比如山海大獄,畢竟,一個師映川與一個有着大宗師可供隨意驅使的師映川,絕對是不一樣的,雖然這樣說似乎很傷感情,但這就是現實!
此刻左優曇的目光輕輕朝着傀儡所的方向一掃,心中不覺微嘆,他發現自己其實還沒有真正瞭解師映川,至少師映川有許多秘密是不會讓他知道的,這樣的認知讓左優曇有些不太適應,不知道應該怎麼想,但他也很清楚,像師映川這樣的,永遠都是會有所保留的,就算面對最親密的枕邊也是一樣,又何況是自己呢?這麼一想,也就心平氣和了。
師映川喝完茶,又擦了擦手,便道:“好了,是時候去探望一下那位外公了,優曇給做點新鮮果醬,弄些拿手的奶酥糕,回來的時候吃。”左優曇微微一笑:“劍子既然喜歡吃,就多做一些。”師映川他如此一笑,平日裡其他面前的冷美展現出這樣的笑容,當真動到了極處,即便師映川不是好色之,也仍然止不住生出欣賞之意,便擡手撫摩着青年的臉頰,以及那天鵝般的頸子,雖然沒有身體上互相實質性的糾纏,但也已經覺得很舒服,而左優曇面對這一切,饒是兩早已有了親密的關係,也仍然略覺微赧,雪白的面孔上就多了一抹淡淡的淺笑,任憑師映川摩挲着自己的脖子,師映川看着那笑容,突然間心中就有一道電光閃過,也就是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會喜愛並接納了這個男子!
--那是因爲他是這個的主宰,是這個的天!這個完全不會違抗他,一切的一切都寄託他的身上,只要他願意,他想要,這個俊美如仙的青年就徹底是他的,完完全全地屬於他,無論是身還是心!相比之下,寶相龍樹,季玄嬰,千醉雪,他們三個都是他的平君,可他們雖然是他的伴侶,但實際上卻都具有強者特有的驕傲和獨立性,他們喜歡他,也願意滿足他的要求,但卻永遠不會身心完全依附他,永遠不會徹底柔順以待,而他也不會真正成爲他們的主宰,他們,有太多的選擇,也因此註定不會讓他嚐到那種徹底征服一個的成就感,而這,恰恰是一個男非常意也非常享受的一種感覺!這,就是心!
這突如其來的念頭轉瞬即逝,但已足夠讓師映川洞徹真相,他嘆了一口氣,就笑了起來,走出了院子,現他對燕家也略熟悉了幾分,很快就來到了燕太元的住處,燕太元的精神還算好,造化丹延長了他的生命,但這也只是暫時的,師映川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氣血已經趨於乾涸,不會再有多少天好活的,或許是因爲大限將至的緣故,燕太元已經不再理會其他的事情,當師映川來探望他的時候,他只是說起燕亂雲小時候的事情,回憶着女兒成長當中的點點滴滴,那些有趣的、讓哭笑不得的小孩子的惡作劇是他說的最多的事,而面對這種情況,師映川所做的只是安靜地聽着,而燕太元所需要的,事實上也不過就是這樣一個聽衆而已。
“等死了之後,有空就替去母親埋骨的地方燒幾張紙……”燕太元似乎有點累了,他看着師映川那張與燕亂雲相似的面孔,嘆道:“忽然很想念娘,想念她小時候叫父親……”一個往往生命已經爲時不多的時刻,想的不再是平日裡追求掛念的事情,而是某些真正遺憾的東西,燕太元如今也不例外,所以他開始想念女兒,想念自己那個命運多舛的女兒,燕太元站燕家這個位置上,也許並不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因爲作爲掌權者,他必須要做出表率,做出一個姿態,冷酷而決然地展露出殺伐果斷的一面,即便是自己心愛的女兒犯下大錯,也一定照懲不誤,然而,他終究還是一個,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師映川心中略有感慨,他給燕太元倒了一杯水,說着:“對這裡沒有什麼感情,不過怎麼說也是母族,雖然不會照顧燕家,不過倒也沒必要打壓,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燕太元並不意外於這樣一番話,他點點頭,倚被子捲上,道:“以後如果燕氏有難,可會看母親面上,施以援手?”要知道師映川年紀輕輕就是準宗師,日後成就宗師之境是必然的,如此一來,壽元大漲,至少也能看顧燕氏一百多年,若是好的話,二百年也未可知,燕太元畢竟是燕家之,所思所想總還是不忘家族的,師映川聽他這樣問,倒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冷漠,只是不置可否地彈了彈指甲,道:“也許罷。”燕太元本也沒指望他會一口應承,現有這個態度,已經是可以了,便嘆道:“也罷……”
過得一時,師映川從房中出來,外面天光明燦,好不動,他舒展一下四肢,便施施然地出了燕家,青州這裡羣山險障綿立,自古多出異寶,曾經那凝華芝便是燕家一位先山中險地幸運地發現,師映川前日就去試過運氣,只不過當時天色已晚,這纔沒有什麼收穫就返回了,今日倒是可以再去,師映川也不用什麼馬匹代步,他的速度極快,很快就進到了上次去過的鷹嘴澗,其實這探險尋寶只是其次,主要是散心遊玩罷了。
……
空靈幽山之中一片鬱鬱蔥蔥的古林,微帶溼潤之意,蟲鳥輕鳴,此地深入山腹,不見蹤,倒是一片大好景緻,然而此時空氣中卻隱隱有血腥之氣,間或有慘叫聲響起。
“……該死!”燕步瑤銀牙緊咬,原本色彩鮮亮明麗的衣裙上已濺上了斑斑血跡,她看着前方不遠處的懸崖,眼中生出絕望之色,這下面就是莫測深壑,陡險高峭無比,除非是修爲極深的武道強者纔有可能安全而下,而她自己雖然修爲不錯,卻也是絕無可能從這裡下去逃生的,今日也是她運氣太差,原本她前些日子無意間發現了一小羣白犀獸的棲息之處,此次便是帶進山準備捕捉一頭珍貴的白犀獸,以血煉藥,哪知道這羣白犀獸原來也被另一批發現,對方也是青州世家,如此一來,雙方稍一考慮,就打算一一半,不料卻無意間驚覺這羣白犀獸竟是守護着一株剛剛成熟的陰九燭,向來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環,有或許可以治百病,但對於身體機理衰老而將死之卻是沒有辦法的,但此物卻可以硬生生地讓再延續大約十年的生機,當年師映川機緣巧合之際曾經得到過一株,獻給了連江樓,可想而知此物究竟有多麼珍貴,而這一株陰九燭,怎麼分給兩家?當即雙方便都突下殺手,反正這種地方只要把全部殺了,不留一個活口,就不怕走漏風聲!
這時身後已有緊緊追至,一名貴公子打扮的年輕男子冷笑連連,也不廢話,直接一揮手,身後五已同時撲上,燕步瑤厲聲道:“姓江的敢!”男子陰冷一笑:“怎麼不敢?沒錯,是燕家小姐,瑤池仙地弟子,但只要們這些今天都死這裡,那麼又有誰會知道是江家做的?”此時燕步瑤身邊護衛只剩了寥寥幾個,若不是這些苦苦死戰,只怕燕家一方早就支持不住了,燕步瑤也知道自己今天凶多吉少,她雖然是個狠毒女子,但也有兇悍之性,既然明知必死,那也索性拼了,只待拉幾個墊背的也好!
但雖是這樣想,心中也不免絕望,自知絕無幸理,想着:“還這麼年輕,今天就要死這裡了麼?不甘心!好不甘心!”如此咬牙狠命搏殺,不知怎的卻是突然想起了師映川:“若是他這裡,很輕易就能殺了這些罷,可卻要死這些手裡,同樣都是有着燕家血脈,他還比小很多,憑什麼他卻樣樣都比好,總比幸運萬千?”思及至此,心底反而又恐懼起來,對於‘生’的留戀讓燕步瑤這個年輕女子無比渴望活命:“誰能來救一救?這種地方……就是死了也沒知道!不想死,不想死啊!”
就燕步瑤身邊護衛死絕、燕步瑤自己也傷痕累累、眼看着就要被斬殺當場之際,陡然間一聲尖銳的劍鳴響起,三尺青鋒寒光凜冽,帶着不可一世的劍光以一種無法形容的速度飛射而來,這飛劍快得化作一道青影,風馳電掣,根本看不清樣子,直取爲首那江姓青年,只見鮮血飛濺中,對方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一顆大好頭顱便沖天而起,緊隨其後的便是一道黑影,只能看到黑影看似隨意地出拳,重重轟擊一名江家之的背上,頓時那便爆體而死,燕步瑤目瞪口呆的愣怔中,轉眼間此地除她之外,其他都變成了屍體。
那黑衣從懷裡摸出一塊雪白的錦帕擦了擦手,一張半覆面式的銀色面具扣臉上,掩住了容貌,耳朵上一串長長的金絲墜絛隨風輕晃,燕步瑤頓時大震,只覺得眼前這一幕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她最絕望的時候,竟是這個來救了她?這個認知令她瞬間呆住,一種前所未有、無以名狀的複雜感覺從心底生出,讓她百感交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燕步瑤呆呆地看着這個,也就是師映川,不過這時師映川的注意力卻全部都被那江姓男子手裡緊抓着的小布包吸引住了,此到死也抓着這東西不放,讓師映川不免好奇,他過去拉出布包,打開一看,頓時愣住了:居然是一株陰九燭!
師映川剛纔救下燕步瑤只是適逢其會,雖然他對這女子沒有什麼好感,但既然遇見了,順手救其一命也並無不可,反正對自己也沒什麼損失,現他看見這陰九燭,略一思索就差不多猜到了這場廝殺的原由,當下就把這東西揣進懷裡,反正陰九燭對燕太元這樣走火入魔導致快死掉的也沒有用,現自己大模大樣地把這東西收爲己有,師映川表示對此毫無壓力。
燕步瑤眼睜睜瞧着師映川把陰九燭收起,卻沒有什麼自己的東西被搶奪的感覺,她心裡亂得很,非常古怪,師映川卻渾若無事一般,看了她一眼,見燕步瑤雖然受傷,但並不嚴重,便問道:“這些都是什麼?”燕步瑤這才如夢方醒,道:“是江家的……”她此刻心下急浪滔天,有些僵硬地欠身行了個萬福,說着:“蒙君上搭救,感激不盡……”師映川不以爲然,他現意外得到一株陰九燭,也就沒有心思再留山中了,便掉頭準備返回燕家,燕步瑤見狀,連忙跟了上去,她傷得並不重,倒還忍得住,師映川見她跟着,也不意,等到兩回到燕家,燕步瑤這副狼狽樣子讓燕家吃了一驚,待知道事情始末之後,燕夕道臉色陰沉,他原本就因兒子燕太元之事而心情沉躁,如今聽說曾孫女幾乎被江家圍殺而死,怎能無動於衷?這江家與燕家相比,要略差一截,當下燕夕道沉吟片刻,吩咐道:“去請劍子過來一敘。”
當夜,江氏家主並長老七被師映川攜傀儡一舉擊殺,經過一番混戰,除江氏部分旁系族之外,嫡支族包括核心成員不曾留下一個,江氏一夜之間覆滅,由於有師映川與傀儡出手,燕家的傷亡被降到了最低,師映川站一片廢墟中間,看着火光中一張張燕家興奮的面孔,以及地上的一具具屍體,心中一片平靜,這無關對錯,只是江湖冷酷殘忍的一面罷了,許多光鮮背後,不就是無數屍骨堆積出來的麼?他用帕子輕輕擦拭着雙手,這時就見燕夕道不知何時出現一旁,道:“……老夫已命將江家歷年積蓄的財物全部集中一起,稍後便會派出足夠手運往白虹山。”師映川輕笑,低頭看着自己未染半點血跡的潔白雙手,慢條斯理地道:“燕族長果然有魄力,這江家盤踞青州數百年,家族當中積累可謂豐厚,金銀鉅萬也還罷了,但那些丹藥以及珍貴草藥等等,就不是單純用銀子可以衡量的,如今一口吃下,燕族長倒是眉頭也不皺。”燕夕道淡淡說道:“有舍纔有得,況且江家已滅,一切都由燕氏接收,這纔是老夫真正看重的,也是家族發展壯大的根本。”師映川微微一嗤:“也罷,怎麼說那株陰九燭也算是撿了個巧,這次出手一番倒也不算什麼。”
聽到師映川說出‘陰九燭’三個字,燕夕道臉上的肌肉情不自禁地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從燕步瑤那裡已經瞭解到了事情的始末,當然很清楚那株能讓延壽十年的陰九燭就師映川身上,但那又怎麼樣呢,莫非還能向對方索要不成?笑話!哪怕是再珍貴的東西被師映川拿走,也只能認了,如今師映川早已不是當年初出茅廬的宗門小劍子,天下之大,又有幾能夠有資格盯着這個年輕手裡的東西,打他的主意?一個兒童捧着金燦燦的元寶走大街上,那是找死,可若是換了一個彪形大漢呢?結果自然不同!
回到燕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師映川洗了個澡,坐牀上打坐,這一日的收穫很不錯,除了陰九燭之外,青州江氏的財富盡入他囊中,不要以爲師映川就不需要財物,他培養門下弟子,吸收下屬,擴張自己的勢力,哪一點不是需要無數的錢財和資源?這些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了。
左優曇坐桌前拿着師映川的佩劍,用特殊的藥物給佩劍仔細做着保養,室中很靜,燈光溫亮地照着這一方空間,事實上除了師映川所的這個院子之外,今夜的燕家註定要度過一個不平靜之夜,不過這裡的安寧氛圍很快就被打破,一個聲音外面道:“……君上睡下了麼?”正打坐的師映川微微一怔,他當然聽出這聲音是燕步瑤,只不過此女這麼晚了還來自己這裡,是要做什麼?他看了左優曇一眼,左優曇會意,就去開了門,燕步瑤手裡提着一隻食盒走了進來,她把東西放桌上,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君上先前江家勞累,想必現應該用些吃食了,做了些點心,味道還可以……”
燕步瑤離開了,師映川打開食盒,裡面是幾樣精緻點心,師映川當然不怕燕步瑤做什麼手腳,他也不認爲對方會這麼蠢,於是便隨手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味道還不錯,師映川眨了眨眼,詫異道:“這女,真是莫名其妙……”左優曇卻是比他這方面更敏銳一些,道:“這個燕步瑤似乎對劍子有好感。”師映川失笑:“怎麼可能?莫非以爲這是那些市面上的三流蹩腳江湖小說?某家小姐被所救,以身相許……”他卻是不知道,女的心思永遠都是不可捉摸的,也永遠都是讓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一句話,往往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