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愚人節的愚人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條未接短信,來自陌生的號碼。
“楠楠,你們畢業旅行是不是去海南啊?”
衛楠回:“是的。請問你誰?”
“我祁娟,你白癡啊?我都不認識?”
一剎那間,衛楠有種激動得想跳起來繞着車子跑一圈兒的衝動——好吧,車子在行駛中,這種危險動作先免了。
失去聯繫的好友,終於有了消息,這讓衛楠覺得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原本因爲昨晚沒睡好而耷拉在耳側的頭髮,也似乎瞬間有了精神,差點像倒刺一樣豎起來,腦海中也是一片清明,眼前放大的全是祁娟那張冷漠的女王臉。
衛楠笑着回覆:“小娟兒啊~可想死我了~你換了號我當然不認識,我不是磁鐵,沒辦法透過陌生號碼感受到你強大的磁場嘛。”
祁娟回覆地也很快:“少跟我貧嘴,什麼陌生號碼?我不是給你發短信告訴我新號了嗎?!”
衛楠一愣……
“那個,我家手機,沒收到您的聖旨。”
“死丫頭,你移動,我聯通,中間有鴻溝啊!!”祁娟發來一條之後,又接着來了句:“得,說正事兒,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法學院畢業旅行也是去海南,現在,你馬上往右側轉腦袋九十度。”
衛楠依言扭頭,突然看見一輛相似的大巴從旁邊飛馳而過。祁娟開了窗戶,微笑着衝衛楠招了招手,手裡還拿着一張雪白的紙巾,那動作就像鬼片裡衝你招魂的美麗女鬼。她把腦袋縮回去之後,那大巴就在前面的拐彎處消失不見了。
衛楠哭笑不得。
祁娟這傢伙,總是在最後關頭給你致命一擊,每次一說“馬上到”就突然出現在眼前,一扭頭就絕對能看到她那張燦爛的笑臉。
——實在是太強大了。
等她將來當了律師,估計那些犯罪分子會被她神出鬼沒的特技給……嚇到尿崩。
衛楠繼續低頭髮短信:“小娟,你跟蕭晴聯繫上了嗎?”
蕭晴出國後一直沒了消息,衛楠總覺得她出了什麼事,連最好的姐妹都不聯繫,一點兒也不像她的作風。
“沒聯繫上,不知道她搞什麼,電話一直是無人接聽,企鵝一直在沉睡狀態,郵箱也成了無底洞。”
“是啊,我打電話她也不接,□□留言她不回,發郵件也沒回音。”
結果祁娟來了句:“白癡,你不需要把我那高深的三句話重新解釋一遍吧,浪費感情!”
衛楠笑了起來,“月末了嘛,短信發不完也是浪費。對了,我跟葉敬文師兄聯繫上了,他說蕭晴有到學校報到過,還一起吃過飯,至少她是安全的,我起初還懷疑她被美國佬綁架了。”
“嗯,我也問了下她堂哥,他說蕭晴已經在學校上課了。我估計那丫頭是不是遇到什麼桃花運,見色忘友,被國外產的金髮帥哥迷昏了頭了。”
見色忘友的絕對不可能是蕭晴。那個單純的傢伙,從小到大還從來沒喜歡過什麼人,對美色也絲毫沒有興趣,她的一腔熱血都悶在胸膛裡等着潑灑給她最愛的美術,可惜因爲家裡的緣故潑不出來,只好壓回肚子裡悶着。她不聯繫兩人,或許也有她的苦衷嗎?
“好了,不說她了,她沒事就行。” 衛楠無奈地嘆了口氣。
“嗯。晚上的安排是三人一間,我想跟你住,有意見麼?”
“哪能啊,跟你住是我的榮幸,前世無數次扭脖子,修來的福分啊。”
“那另一個第三者,你給我找個熟一點兒的女人,氣場不合我容易上火,上火之後,我喜歡使用暴力來發泄。”
想起她的暴力,衛楠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遵命,我跟我舍友原元說說,她也很彪悍,你們應該合得來的。”
兩人開始發短信貧嘴,衛楠心想,正好到了月末,包月的五百條短信發不完也是浪費,於是從天南吹到地北,從中國經濟吹到美國政治,最後再吹吹日本動畫片,吹完了,手機也快沒電了,想打電話給老哥報個平安,那頭卻說——
“您的餘額已不多,請及時充值。”
衛楠一愣。
狠狠一拍腦袋——
移動和聯通發短信不算在包月範圍內,要另外收錢的!
嗷……我還特意把一條短點兒的短信分兩次發,長點兒的分四五次發,我真TMD腦殘啊腦殘!
以前發短信時,自己也有過這麼衰的時候。
大二那年的愚人節,衛楠想整一整祁娟和蕭晴,大清早就發短信說,“我胃疼,快死了,在田徑場邊等你來救命……”
不過是玩笑罷了,衛楠很清楚,她們那兩個知道自己脾氣的丫頭肯定不會信。沒料在手機電話薄裡,許之恆的號碼正好排在蕭晴後頭,衛楠手指一滑按錯了,等短信發送成功之後,衛楠狠狠一拍腦袋……完蛋了。
那時候,衛楠和許之恆,纔剛剛在一起。
衛楠只好打腫臉充胖子,迅速爬下牀穿好衣服,一路小跑去操場,因爲跑太快的緣故,那氣若游絲的樣子其實還挺像病危患者的。
許之恆很快出現在田徑場門口,騎着車飛了過來,一臉急切的表情。
衛楠只好忍着笑,垂下頭拼命按胃部。
許之恆皺着眉,輕聲道:“很疼嗎?我送你去醫院。”
把車子扔在一邊,他蹲下來,背起了衛楠。
趴在他背上的時候,衛楠只覺得心跳加速,呼吸不暢,他的步伐很急,也很穩。衛楠雖然很是心虛,不過被揹着還挺舒服的,難得跟他獨處的時光,再加上他嚴肅認真的臉,衛楠實在沒膽量說出“我騙你的,愚人節快樂”之類的話了,只好將計就計,接着裝病。
到了醫院,排隊,掛號,看病,整個過程中,許之恆一直陪在身邊。
等衛楠被醫生大罵一頓,面色慘白地出來之後,門外等候的許之恆沉着臉走過來,問:“不嚴重吧,好點沒有?”
聲音卻說不出的柔和。
衛楠根本不敢說出口,自己臉色慘白是被醫生給罵的,只好硬着頭皮點點頭:“嗯,其實……也不是特別疼,一點點疼而已……你不用擔心……”暗自吐吐舌頭,裝病真是件苦差事。
許之恆說:“先喝點水吧。”
遞過來的礦泉水,拿了太久的緣故,都被他捂熱了。
“我還以爲你在騙我,今天是愚人節呢。”許之恆微微一笑,輕輕摸了摸衛楠的頭髮:“你沒事就好,說那麼嚴重,害我以爲你真要死了。”
衛楠擡頭,對上他略帶擔心的目光,趕忙心虛地別過視線。
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愧疚感涌上心頭,這麼熱的天氣,他騎着車飛到田徑場的身影,額頭的汗水,關切的眼神,都讓衛楠覺得自己的小心思實在太卑鄙了,實在太對不起他的真誠和關心了。一邊唾棄着自己,一邊低着頭拼命喝水,一口氣把水喝光之後,胃倒是真的疼了起來,胃脹胃酸一系列症狀也接踵而至。
被許之恆扶回宿舍,等他走後,衛楠便趴在牀上翻來覆去地打滾,然後給哥哥,給祁娟,給蕭晴,都發了短信,說:“我胃疼,好疼啊,要死了!”
“疼就割了,死丫頭真煩。”哥哥的回覆。
“愚人節的把戲,太無聊了吧你。”祁娟的回覆。
“哦~胃疼啊,我現在正肚子疼呢,楠楠,過了中午,愚人節就失效了,這你都不知道啊?”蕭晴的回覆。
衛楠看着手機裡的短信,眼眶突然間就酸澀起來。
並不是責怪他們不信自己,只是許之恆的不同,讓衛楠心裡有些做了賊般的愧疚,和難受。
那個時候衛楠就對自己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一定要對他好。
我一定要對他好,一輩子都要對他好。
然,後來卻是自己親口說出了“分手”那兩個字。
也是後來,衛楠才知道,只有許之恆,是無條件相信自己的。
無條件的相信,並不是他傻,也不是他笨。
只是,他願意做那個愚人節裡,唯一的愚人。
米話說了,大家來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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