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御堂
王柄權先是花了五天將幾百塊石頭從地裡刨出並順代把留下的坑填平，而後像頭老牛一樣鉚足了勁吭哧吭哧犁地，戰犼有一點倒沒騙他，這差事雖苦點，但確實值得旁人爲此爭破頭。
那些仙子有說有笑在他身後播種，不時會以酥手遞上沾染香氣的毛巾、清冽的仙露，還有一種獨長於山頂的仙果，單吃上一顆就腹中充實遍體生力。
王柄權長相不算難看，並且不似力堂那幫漢子粗糙，加之久爲帝王，身上獨有一股上位者的王霸之氣，因此許多仙子都對他頗有好感，張嘴就稱呼公子、仙友，將王柄權喊得飄飄欲仙，犁地速度也提高不少。
王柄權白天玩命工作，晚上吐納修煉，直至第十四天傍晚，提前完成了任務，他坐在田壟上望着眼前一片仍帶着溼意的仙土，久違的滿足感涌上心頭。
“趙道友，這段時間辛苦了。”一旁赤霞兒含笑道。
“仙子哪裡話，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一直都樂在其中。”
赤霞兒沒料到對方這麼坦誠，往常男修士看到她們，恨不得像孔雀一樣將全身羽毛都撲楞開，表情卻又要裝得風輕雲淡，可謂將道貌岸然四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
“無論如何，還是要謝過道友出手相助。”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仙子若是真想謝，可否給趙某些山上的果子，我想帶回去給幾名弟子嚐嚐。”
穿過黝黑沉重的大門，耳邊立刻響起一片叮叮噹噹的嘈雜聲，御堂雖然位於石洞內，但卻並不顯得陰暗。
想必道友也知道，我們三仙界與外域修士爭鬥從沒停過，破界船的損耗也極大，有時趕上戰事嚴峻，我們的製造速度壓根就跟不上損毀速度。
李黑熊隨手撿起幾顆巖君山獨有的石子，並排放在一起，而後道：
“趙道友，試着擊打第一顆石子，不讓它損壞的情況下讓最後一顆石子碎裂。”
前方漢子聞聲停下腳步，將肩頭圓木杵在地上，回過身爽朗笑道：
王柄權一愣，他以爲黑熊只是個綽號，不想對方本名竟就是這個，黑漢子看出了他的疑惑，大大咧咧道：
“不瞞道友，灑家本就是這山上的黑熊，幸得掌門點化，化作人形，這纔有了現在的造化。”
王柄權雖不知他要做什麼，但還是點點頭屈指彈去。
王柄權臉色愈發凝重，這種控力方法未免太難了，當真有人辦得到？
他剛生出這種想法，就見黑漢子一連串擺出十顆石子，手指輕彈並說道：
“既然已經練熟了，便同我一起去找李堂主吧。”
“哦？你就是尊令欽點的那位道友？”魁梧漢子臉上驚奇更甚。
……
半個月時間，王柄權從千斤到五千斤將器械練了個遍，到最後，他的身體素質已經超出了尋常修士，若再給他些時日，必定可以達到力堂入門的水準。
王柄權並未阻止也沒問詢，只是靜靜等他開口。
“自然可以，這果子於金丹期最多補充氣力，但對低階修士卻有洗精伐髓的妙用，趙道友儘管多拿些便是。”
王柄權見狀精神反而一振，他好像已經掌握了一定訣竅，與此同時，身旁同樣傳來響聲，他下意識扭頭看去，卻見小徒弟正愣了看着第二顆碎裂的晶石。
“師尊對弟子有大恩，弟子卻心存戒備，實乃不忠不義，還請師尊責罰。”
……
這次石子並未立馬碎裂，圈圈細小波紋在表面上盪開，之後才“啪”地破碎開來。
王柄權擡頭望去，見南側洞頂鑲有一塊巨大晶石，晶石几近透明，其上篆刻有特殊紋路，陽光經此進入洞府，將光芒映射到所有角落，沒遺落任何一個地方。
煉筋增強柔韌，骨斷筋連始終一息尚存；煉骨使骨骼堅固，一拳可轟穿頑石；煉髒氣息綿長，靈氣經久不散；煉髓換舊血爲新血，氣血旺盛，力從心起。
有了先前的經驗，王柄權並未急於出手，先是屏氣凝神讓靈氣緩緩流淌至指尖，然後臨空一彈，力道落在了第一顆石子上。
接下來幾天時間，王柄權與徒弟都在練習看似不值一提的彈石子，爲了防止影響弟子心境，王柄權特意與其分開，這一練就是五天。
李黑熊演示完，從懷中拿出一把晶石丟給少年道：
話音剛落，第十顆石子應聲而碎，其餘皆安然無恙。
他多次與人對敵，生死之間，也逐漸掌握了將一湖水變爲涓涓細流的方法，可即便如此，仍是會或多或少浪費一些，術法的精準性也有待改善。
誰都想要一個聰慧的弟子，但誰也不會任弟子比自己還聰明，少年嘴脣哆嗦一下想要開口，王柄權卻直接拍了下他後背道：
“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你若是出息了更好，這樣爲師就可以躺平了。”
李黑熊似乎不是很在乎這些，他指了指洞內一艘正在建造的巨大木船道：
“這就是御堂平日的工作，除了維護宗門各種設施外，最多的就是製造破界舟了，此舟是穿梭界壁前往外域的關鍵。
王柄權聞言瞭然，剛剛他就一直感覺對方毛髮旺盛，體型樣貌也與常人有異，因害怕失禮，故而沒有開口詢問。
這東西白天可以吸收多餘的光，夜裡陰天再將儲存的光釋放出來，連中峰都不曾擁有，算是個稀罕物。”
……
爲師曾經有位弟子，看起來沒頭沒腦，整日嚷嚷着要闖江湖，出門在外嘴上也沒個把門的，見到不順眼的就譏諷幾句，和你的性格截然相反。
與力堂不受待見不同，御堂的地位在整個靈韻宗十分重要，他們既承擔起了宗門建築的維護，同時又建出瞭如今的宗門防衛大陣，哪怕在運用術法方面，御堂也是許多弟子必經之路，因而其人數是五堂中最多的。
王柄權點點頭，微笑道：
王柄權點了點頭，就算他暫時不明白此招妙用，也知道絕對是一項密不外傳的神通，聶衷良更是兩眼隱隱泛光，他有着超越同齡人的聰慧，明白這受益終生的本事可遇而不可求，倘若學會，必定能在根骨不佳的情況下最大程度縮小與別人的差距。
“你靈氣薄弱，尚且擊不碎比鐵還硬的石子，先用這個練習，一旦你能學有所獲，等以後境界提升，施展術法自可信手拈來。”
王柄權沒想到自己在巖君峰如此有名，拱拱手謙虛道：
“不敢當。”
王柄權走上前，輕輕託着對方胳膊將其扶起，淡然道：
“李黑熊，你跟戰犼一樣，喊我黑熊就行。”
“行了，他們就交給我吧。”
少年被點破心思，隨即不再言語，點點頭默不作聲繼續練習，王柄權則無奈搖搖頭，暗道人太聰明瞭也未必是好事，有時候想東想西，反而徒增煩惱。
在赤霞峰享受了半個月清閒日子，回到巖君峰就沒那麼好過了，接下來半個月裡，王柄權雖沒經受十八般酷刑，卻接觸了十八般兵器。
御，既是駕馭也是防禦，王柄權師徒倆在御堂首先要學的，就是如何駕馭自己的靈氣。
可就是他這種人，卻能屢獲奇遇，身邊朋友也是接二連三。”
王柄權點點頭，停下四處打量的眼神，拱手道：
發覺師尊在看自己，聶衷良轉過頭，不好意思笑了笑，待看到師尊前兩顆石子都沒了蹤影后，一股不安感頓時在他心頭涌現。
“三、五。”
……
“在下趙之逸，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王柄權師徒二人經由戰犼引領，來到御堂門外，一名雄壯漢子正扛着一棵大樹往洞內走，漢子身高足近一丈，看樣貌不似常人。
“戰犼，你小子怎麼想起到御堂來了，聽說前一陣跟犽刺山的比試輸了？”
少年對這微小的改變喜不自勝，曬黑的臉上忍不住咧嘴露出兩排白牙，看起來倒與戰犼有幾分相像。
王柄權沒想到自己竟成了香餑餑，走到哪都有人爭搶，話不可以說太滿，況且他與戰犼的關係更要好些，於是依舊如之前一樣，給了對方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他以靈識探查洞府東北角，見小徒弟不知在哪掏來一窩鳥蛋在那練習，鳥蛋壁薄如蟬翼，竟被其以內勁攪亂蛋液而不傷外壁。
王柄權與徒弟呆愣愣看着這如同戲法一樣的表演，聶衷良下意識看向漢子那比自己手腕還粗的指頭，不得不感嘆對方控力之精妙。
“十。”
黑漢子將木頭扔在地上，見王柄權師徒倆好奇打量着頭頂，笑着解釋道：
“這洞府是我們自己修建的，但洞頂那發光的精巧玩意可做不來，當初第一任堂主磨了半天嘴皮才請動器堂那幫傢伙製作的。
石子之後便是雞蛋，蛋殼脆弱一碰就碎，難度上升不少，王柄權一通百通，僅僅一天時間就能夠熟練掌握。
“謝過仙子了。”
李黑熊不走尋常路，直接選則中間一顆，這次依舊沒有意外，第七顆石子“砰”地化作粉末。
聶衷良還是第一次聽師尊提及這種事，於是小聲問到：
李黑熊講完，便轉頭去忙活自己的事了，師徒二人尋了處偏僻角落，專心致志對付起了地上的石子。
若是道友日後有意加入御堂，黑熊定然十分歡迎。”
第五天傍晚，王柄權已經可以做到李黑熊那般隨心所欲，至於他的徒弟，早在昨天就已經完成了訓練，許是怕刺激到這個師父，所以才遲遲沒有說出來。
“阿良，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如果太過執拗於此，到最後反而會使得自己身心俱疲，也難能交到知心人。
“你也看到了，我這裡都快忙得腳打後腦勺了，哪有功夫跟着你們胡鬧。”
說罷，轉過身朝洞內走去。
“師父，這位師兄現在何處？”
……
“啪”地一聲，所有石子依次撞擊，卻無一毀壞，王柄權皺了皺眉頭，手上微微用力再次彈去，結果這次力道過猛，前三顆石子盡碎，後面的卻安然無恙。
說完，他轉頭看向王柄權，“趙道友何時能像我這樣做到隨心所欲，再以雞蛋練習，修爲越高，就越是要學會操控入微，切莫覺得小小偏差無傷大雅。”
巖君峰御之一堂，位於一處石洞中，洞門是兩扇三丈高的鐵門，每一個都重達萬斤，需要多人合力才推得動。
王柄權搖搖頭，思索片刻再次發功，這次波紋僅持續了片刻便向第二顆石子傳遞，一聲脆響傳來，兩顆石子同時被崩飛，撞到四周牆壁上，摔了個粉碎。
王柄權與戰犼互相一抱拳，帶着徒弟也跟着走了進去。
王柄權特意放緩步子朝徒弟走去，後者有所察覺，先是猶豫片刻，而後站起躬身相迎，並未特意隱藏那幾枚鳥蛋。
漢子一口氣吐出兩個數字，結果仍不出乎意料。
靈氣有質無形，觸之即散，往常王柄權施放術法，都是將體內靈力一股腦釋放出來，這種方法損耗極大，往往幾個回合就有靈力枯竭的跡象。
二人不約而同站起身，遠處，戰犼正咧着嘴朝這邊走來，王柄權看到對方後，原本的笑容也變成了苦笑。
一個月時間也使得聶衷良改變不少，原本清瘦的他在不分晝夜鍛鍊與吐納中，身體明顯壯實了一圈，而且還到達了煉氣一層。
“黑熊，好久不見！”
王柄權見狀有些驚訝，沒想到他竟學會舉一反三了，這小子哪都好，就是心性尚需磨練，許是小時候受過什麼傷痛，爲人心細且敏感，凡事都以防人爲先。
黑漢子說着，目露好奇看向王柄權二人，無需他過問，戰犼主動介紹道：
“這位是前不久剛加入宗門的趙兄弟，旁邊的孩子是他徒弟，今天來是要跟你歷練的。”
……
“別提了，犽刺山那羣鏟獸屎的還是一如既往生性，你也不去幫我撐撐場面。”
“七。”
“徒兒知錯。”少年突然跪倒在地。
黑漢子也沒過多問詢，重新將圓木扛上肩頭道：
王柄權以寶珠測試，發現其資質中竟多出一絲藍色，看來誠如戰犼所講，煉體真的可以改變修士的根骨與資質。
戰犼主動打起招呼，與黑漢子相比，本就不算高的他顯得更小了。
王柄權搖搖頭，嘆息道：
“失蹤了，不過以他的性子，在哪都能混得風生水起，若是有緣再見，說不定境界會超過我。”
聶衷良聞言點點頭，內心不經意間動搖了一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