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柄權坐在玉柱前,那輪明月在他眼中無限放大,到最後佔據了全部視野,之後又逐漸變爲彎月、殘月,直至完全消失。
王柄權略有所悟,微微皺起眉,等再次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愣愣盯了多久,此時柱子上的雲紋已迴歸原樣,似乎自始至終都未曾動過。
他站起身,緩步來到第二根石柱前,重新盤膝坐下,繼續像剛纔那樣靜靜觀望,有了上次的經驗,雲紋在注視下很快移動起來。
這次他看到的是一副山巔旭日初昇圖,幾筆簡單勾勒,便刻畫出山峰的雄奇及旭日的磅礴朝氣,王柄權甚至能感受到那日出之時由晦暗至光明的轉變,以及太陽高升時的灼熱。
外界,姖紅衣衫盡數化爲紅色,滾滾熱浪擴散開,王柄權卻站在十步內一動不動,這會兒已經烤得冒煙了,也難怪他能感受到太陽的炎熱。
“日。”
王柄權喉嚨裡再次發出模糊不清的音節,手中虛幻之刃光芒大盛,且隱隱有趕超女子的趨勢。
“這小子怎麼還罵人啊?”擂臺外有人聽到“日”字,開始爲姖仙子鳴起了不平。
“哎呀別吵,剛纔是月,這次是日,分明就是神通,哪裡罵人了?”沒想到竟有人主動爲其打圓場。
……
……
……
連過兩道火牆,王柄權再無技藝可施,以軀體直接撞入第三道火牆,火牆背後,便是女子。
王柄權深吸一口氣,周身傷勢肉眼可見好轉起來,這就是“金不換”的妙用,對面女子則嫣然一笑,擡起微微泛紅的酥手,打算直接結束這一切。
王柄權身前鮮紅寶劍懸浮,他左手抹過,將長劍除去獨留劍鞘,右手則順勢將虛幻長劍插入劍鞘。
擂臺西側一衆修士中,劍堂堂主南風傲見狀目露讚歎,捋着鬍鬚自言自語道:
“好小子,竟能靠一個仿品就領悟出白玉京一層中的日月二法,老夫果然沒看錯你。”
二者並不相合,但因長劍無形,故而並沒造成損壞,只是人羣中仍不免傳出倒吸冷氣的聲音。
王柄權面帶懵懂,目光遊移,似乎是剛睡醒,他下意識擡起手摸向自己的臉頰,一股鑽心疼痛傳來,他瞬間清醒過來,緊接着渾身上下連同內臟都發出火辣辣的痛感。
剛剛的戰鬥他以本能施展劍招,根本不在乎受傷損耗,如今不僅皮肉被烤到五分熟,連臟腑也受到了波及,最要緊的是靈氣所剩不多,若不能儘快解決戰鬥,最後恐怕只能主動認輸了。
龍角劍鞘納入長劍後,迅速變得火紅,不多時就散發出耀眼光芒,王柄權面無表情一把握於劍柄上,掌心立馬冒出大股青煙,同時一陣焦香瀰漫開來,顯然連他自己也承受不住這高溫。
不待王柄權反應過來,他整個人便被轟飛出去。
王柄權將最後一絲靈力匯於指尖,施放出一擊:
“蜃夢。”
王柄權身上百餘氣穴全開,形成一道堅實防禦,憑藉速度硬闖過第一道火牆。
整個擂臺瞬間被光芒覆蓋,位於中心的二人身形匿於其間,衆人見狀心都不由跟着揪了起來。
女子緩緩睜開眼,先是神色迷茫,緊接着俏臉變得冰冷起來。
二人相視一眼,先是不約而同露出笑容,而後姖紅馬上再次綻放出烈焰,瞬間覆蓋周身百步,王柄權見狀急急後退,並以功法療愈身上傷勢。
洞府內,火燭明暗恍惚,映照着桌旁男人臉色晦暗不明,女子面色平淡,不見悲喜。
……
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正拉着一位中年美婦的袖口,眼中蓄滿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流下來。
走出老遠,少女再回過頭,身後的大宅變小了許多,但同周圍其他建築相比,依舊宏偉。
男人聞言擡起頭,眼神閃過一絲複雜,最後嘆息一聲,起身離開洞府。
虛幻長劍再度變爲小劍,遊曳在身體四周負責掠陣,鮮紅寶劍重新入鞘準備以劍氣破局。
“既然父親這麼說,心中便已有了答案,何必再多跑這一趟?”
富麗堂皇的宅子門口,那名女孩長成了少女,她牽着長得跟自己一樣的妹妹,默默跟隨中年男子身後。
“孃親,不要走。”
他們很想知道這皓日爭輝究竟誰會笑到最後,二人展現出的修爲遠超金丹,不論勝負,今後都會成爲宗門重點栽培對象。
一劍遞出,光華盡褪,劍尖前段一道粗壯光柱迸射,直衝不遠處紅衣女子,後者不敢有輕視之心,周身靈力運轉至極,整個人同樣化爲一團光,飛身上前與那光柱撞在一起。
“紅兒,我答應了犽刺宗的提親,你與綠兒之中必須有一個人前去。”
說話間,王柄權已經緩緩抽出虛幻長劍,劍身散發出正午驕陽一般的亮白色,看起來甚是刺目。
對面女子雖沒被灼傷,但嘴角一絲血跡卻表明她並沒討到好處。
……
“啊?”
王柄權在觸碰到紅色火牆後,渾身血液都好似沸騰一般,他緊咬牙關伸出右手,修長手指輕輕點向女子額頭。
“拼了!”王柄權目露堅定,雙劍盡出。
於此同時,擂臺上一個粉色身影也胸口冒着火倒飛出去,但他是條漢子,受了這麼重的傷愣是一聲沒吭。
王柄權看着這位時隔多年再次暗自落淚的女子,心中不禁替對方泛起神傷,就在這時,原本還在惆悵女子突然擡起頭來,面色不善道:
“看夠了沒有?”
後腳剛踏過火牆,氣膜應聲碎裂,手中長劍毫不遲疑出鞘五寸,平地生劍氣,罡風瞬息而至,第二道火牆出現一個豁口,粉色身形一閃衝入。
觀戰修士們下意識屏住呼吸,安靜看着男子腳下發力,身形衝將上去,女子則在周圍築起道道火牆,火焰越往中間溫度越高,顏色也由昏黃變白再變紅。
女人不捨看了女兒一眼,最終狠心撇開她的手,快步走出院子朝天邊飛去,女孩愣愣看着孃親消失的方向,淚水終於流淌下來。
耀眼光亮足足持續了三息才散去,瞬間的高溫使地面都出現了融化,二人站在融化區域最中心,屹立不倒。
“隨意窺探別人隱私,絕非君子所爲。”
王柄權沒有反駁,更未就對方不留情面表露不滿,因爲他還在半空時就已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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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者,姖紅。”中峰頂部響起威嚴聲音,停頓片刻後,又繼續道:
“把那傢伙擡回去養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