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聽到王恬的話,沈如君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怎麼還不走?那可自己是未來的夫君,她爲何要走?
這小子從小就喜歡與自己作對,小時候搶玩具,長大了搶婢女,現在可倒好,連男人都給霸佔了。
見女子愣愣站在一旁,宋劊也開口道:
“如君,你不是還有事要做嗎,我正好同王爺講幾句話。”
“連你也趕我走?”女子難以置信睜大了眼。
“我不是趕你……”
不待宋劊說完,沈如君便打斷道:
“不用解釋,是我多餘了,你們好好聊。”
說完,轉身離去,剛出大門,就聽堂弟在後面喊:
“姐,待會麻煩沏一壺上好的菊花茶送過來。”
“若再聒噪,信不信我來年在你墳頭插滿菊花?”
女子恨恨說完,身影消失在走廊中。
……
大概一個時辰後,王柄權跟宋劊拱手道別:
“如此便說定了,宋大哥有空一定要來王府做客。”
“王爺有雅興,宋某必奉陪到底。”兩人相視灑然而笑。
王柄權似乎跟武官很合得來,每次聊上一會兒就可稱兄道弟,過後更是把酒言歡,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多少年的莫逆之交。
送走了宋劊,王柄權雙手插袖,總感覺自己似乎忘了點什麼,這時一個穿着二品文官服飾的身影從正院方向過來。
來人中年模樣,見到王柄權後下意識捋了捋鬍鬚,語氣平淡道:
“怎麼想起來尚書省了?”
“沒事瞎逛唄。”
王柄權說話間不忘打量對方,尋常二品官見了自己,好像見了親爹一般殷勤,眼下這中年人說話方式,倒更像是他親爹。
想到這,他明白過來,中年人定然就是王恬的父親,吏部尚書沈功德。
果然,當中年人看到他不着調的樣子,頓時皺起眉頭,語氣略帶質問道:
“聽如君講,你剛纔拿火銃指着她?”
“是她自己讓我隨便挑武器的。”
“簡直胡鬧,萬一走火怎麼辦?”
“放心,我壓根就沒裝填火藥,不過話說回來,堂姐可不是愛打小報告的人,該不會是您詐我呢吧?”
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奇異,轉移話題道:
“剛纔你同宋將軍聊什麼了?”
“當然是國家大事,難不成聊招妓?”
沈功德自然不相信他這個不務正業的兒子能懂屁的國家大事,不過宋劊爲人正直,肯定不會跟他臭味相投,想來還是有關沈如君的。
“宋劊即將成爲你姐夫,宋家在軍中名望頗盛,你這個王爺怎麼來的自己心裡有數,以後見面別沒大沒小的。”
“您要不信,孩兒也沒辦法,哦對了,有點事要跟您講。”
王柄權說着,走到院中一個木墩子旁坐了下去,而後指着旁邊另一個道:
“您最好也坐下聽,我怕一會兒您受不了。”
沈功德看了兒子一眼,走到一旁坐下,王柄權瞄了眼院口方向,確定沒人後,詢問道:
“爹,您怎麼看待魏晉唐此人?”
沈功德知道兒子跟那大太監多有來往,便不避諱道:
“爲父雖是皇親,但在朝堂多受排擠,得虧魏公公時常提攜,爲父纔能有今天的地位。”
“所以,您纔會按魏公公指示任免官員?”
中年人似是被戳到了痛處,微微皺眉道:
“人在官場,迫不得已,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柄權瞥了中年人一眼,略帶猶豫道:
“今天散朝後,魏晉唐找過孩兒,同我說了些話。那膽大包天的閹狗,竟敢攛掇孩兒造反,而且……”
他停頓一下,故意壓低聲音:“他還自稱是孩兒的生父。”
王柄權說完,閉口直勾勾看向身旁中年人,沈功德眼角抽動一下,極力保持臉色平靜,但周身散發出的憤怒卻是遮掩不住,他目光陰沉道:
“魏晉唐還說了什麼?”
“他說之前同母親是舊識,母親嫁給您時,已經有孕在身,他還說要輔佐孩兒坐上皇位,以後人前管他叫亞父,人後叫他父親……”
“夠了!”
不待兒子說完,沈功德一掌拍在了旁邊石桌上,青石桌面立時被其斷去一角,王柄權眼神微眯,暗道這中年人看似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想竟還藏了一手硬功夫。
沈家到底出過數代武將,這力度少說養了二十來年的氣,十個八個蟊賊輕易不能近身。
……
王柄權故作驚駭嚥了口唾沫,小心道:
“爹您放心,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我都認您這一個爹。”
這話雖然聽着彆扭,但沈功德怒氣明顯消去不少,他看了兒子一眼,目光中透出些許欣慰。
王柄權見狀繼續道:
“您貴爲吏部尚書,沒必要受他這份鳥氣,要不咱把他給辦了?”
沈功德聞言有些奇怪,且不論這小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親兒子,單就他從小到大怕死的勁,給十個膽子都不敢去招惹魏晉唐,更別提對方還可能是他的父親。
若魏晉唐真肯出力幫他奪皇位,此事八成沒問題,他又何必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該不會是他們親父子倆給自己這個後爹下套吧?
見中年人目露懷疑,王柄權也知道自己有些急於求成了,撓撓頭笑道:
“我知道父親有顧慮,可您看我是坐皇位那塊料嗎?皇帝也就權力大點,整天還得處理一堆麻煩事,一旦處置不利,就要背個昏君罵名遺臭萬年。
孩兒當王爺這些年,每天架鷹遛鳥,攜惡僕惡犬招搖過市,見哪家小娘子標緻,便擄回府中雲雨一番……”
他忘乎所以說着,卻見“老爹”臉色越來越怪,連忙話鋒一轉道:
“所以說,我幹嘛放着好日子不過去遭那罪?況且話說回來,誰知那老閹貨是不是怕我過河拆橋,才隨口瞎掰一通,所以這件事,咱就都當沒發生過。”
王柄權說話時情真意切,將對方的懷疑打消了大半,不是他演技多好,而是真覺得做王爺比皇帝滋潤。
……
沈功德沉吟片刻道:
“爲父無法單憑你幾句話就與魏晉唐爲敵,你可有什麼計劃?”
“不瞞爹說,這事不是孩兒一個謀劃,宮中還有一位早就看魏晉唐不順眼了。”
中年人眉頭微皺,很快反應過來:“長公主?”
“然也,爹您也知道孩兒所好,長公主她……嘿嘿。”
沈功德聞言心頭一跳,差點一巴掌掄過去,這個逆子向來下半身決定腦子,之前再無法無天,卻也沒將目光放到過周邊人身上。
王柄權見氣氛不對,連忙解釋道:
“父親莫要想歪,是長公主他許給孩兒十個國色天香的婢女,我才答應了這樁要命的買賣,如今孩兒已同岳父說好了,長公主也聯繫了嚴廣將軍,文官那邊就有勞父親走動了,咱們要堂堂正正讓魏晉唐伏法。”
說到最後,王柄權眼中已不見絲毫猥瑣,反而帶着一股浩然之氣,令旁邊沈功德不由爲之一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