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柄權手指點中央定春額頭,後者只覺一陣酥麻傳來,隨即就見對方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她當即明白過來自己又被耍了,頓時惱羞成怒。
王柄權見狀連忙收回右手,乾咳一聲道:
“不逗你了,說吧,都知道些什麼?”
“休想!”
“哦?我明白了…”王柄權說着,將臉湊上前去,“師妹一定是因爲剛剛師兄我沒施展神通,心存遺憾吧。”
“放屁!”
女子嘴上雖這麼說,可因爲男子靠近,呼吸還是下意識急促起來,同時兩頰也不自覺染上紅暈。
王柄權眉目帶笑,得寸進尺道:
“來,告訴夫君,你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
“呸!”
羞憤至極的女子直接一口唾沫吐在對方臉上,王柄權也知道自己玩笑開過分了,擦了擦臉轉身道:
“趙某爲表誠意,先拿出了自己的底牌,可師妹你卻背信棄義,翻臉不認賬。無妨,師兄我也不會拿你怎麼樣,但回頭難保不將今日事蹟宣揚出去,讓整個三仙以及央蒼都知曉,你央皇少主是個言而無信之人。”
這話算是拿捏住了央定春的痛處,她從小以男兒自居,性格也更像男子,相比生死威脅,她更在意名聲。
片刻後,女子嘆了口氣,緩緩道:
“不論央蒼界還是三仙界,都是萬年前出現的,在此之前寰宇之內僅存一界,名爲創靈,也就是傳說中的古神界。
古神挑釁創世聖靈,慘遭覆滅,爲防此類事再發生,聖靈將古神界一分爲二,並額外增添了天道法則。
當中一條,便是每界修爲最高聖虛且只能有一位,雙方強者坐鎮各自界內,不可隨意離開更不得碰面,一旦二者中有人不遵循規則,便會引得兩界失衡,繼而帶來毀滅危機。”
王柄權此刻總算明白過來,兩界帝皇爲何總派小弟作戰而不親自下場打一架,起初他還以爲這是某種蹩腳帝王心術。
畢竟人活着便要製造矛盾,哪怕仙人也不例外,這種矛盾會隨着人數增多而變大,若不能給他們一個突破口,任其無頭蒼蠅一樣找敵人,最後只會找到自己頭上。
既然這樣,倒不如替他們找敵人,通過教唆渲染,讓修士一致對外,如此就要好掌控許多。
王柄權做了幾十年皇帝,凡事難免往權謀方向想,如今看來,這幫仙人倒也並非那麼目光短淺,相反,他們的謀劃可能遠比想象中要遠……
想到這,他繼續問道:
“要真如此,雙方保持相安無事不好嗎,爲何要頻頻發起爭鬥?還有,這與你們此次行動又有什麼關係?”
“兩界戰爭,並非一方挑起,而是雙方約定好的。”
央定春開口說出一句讓王柄權震驚許久的話,見他愣在那半天沒反應,女子自顧自繼續說道:
“兩界要保持平衡,單單一個聖虛可不夠,還有界內萬千生靈。於凡人來說,可能是一場他們眼中的天災,於修士來講,便是無休止的戰爭。”
王柄權聞言瞭然,雙方修士數量、修爲不同,便會時刻影響着平衡,凡人出生、衰老不同,亦是如此。
這說到底還是一場制衡,不過是聖靈留給兩界的制衡,同時也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陽謀。
這陽謀每一個毛孔都滲着血,它太過殘酷無情,無情到一旦公之於衆,必定會引發一連串的反應,繼而使無數人用性命堆砌出的平衡,徹底崩塌。
……
“既然要維持平衡,你們爲何又破界而來惹出事端?”緩過心神的王柄權沉聲問到。
“你當真以爲這場大戰是央蒼界挑起的?”
央定春反問一句便閉口不言,之後的事牽扯到皇庭機密,除非對方搜魂,否則她絕不會開口。
王柄權知道自己問的夠多了,朝鉗制女子的化神修士使了個眼色,後者鬆開禁錮,央定春神色複雜看了他一眼,轉身朝裂縫方向飛去,待飛出十餘丈後,她的聲音在王柄權腦海中響起:
“此次行動目的已完成,靈韻宗毀與不毀已無關緊要,勸你別再摻和接下來的戰鬥,以後倘若見面,我不會手下留情了。”
“丫頭片子,剛放你走就開始說狠話了。”
王柄權嘀咕一句後,似是想到什麼,嘴角挑起笑意,靈識傳出道:
“你又怎麼敢肯定,咱倆之前的記憶,不是我篡改而來的?”
空中女子明顯一個趔趄,而後速度驟然加快,消失在了裂縫中。
域外駐魂老者見狀嘆息一聲,搖搖頭道:
“任務完成,撤退。”
話音剛落,中峰頂部就傳出一個蒼老聲音:
“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歸墟,你當我靈韻宗是什麼地方?”
山峰霧氣層層捲動,天地之力齊齊匯聚至中峰大殿,一道白色身影從中邁出,一步便來到名爲歸墟的老人面前。
“李……李長生,你不是在三仙島嗎?”駐魂老者滿臉駭然。
“老夫早料到你們會費盡心思去三仙島,故而設了一出空城計,央頡那小子想算計老夫,還早一千年呢。”
言罷,白衣老人隨手便擰去了對方的頭顱,這位縱橫央蒼界幾百年的老修士,至死眼中都滿是不可置信。
李長生仰起頭,朝着蒼穹之上輕聲念道:
“天崩作囚籠。”
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天威,一道無比寬大的空間裂縫自上空緩緩展開,仍與靈猴交戰的青年猛地擡頭厲吼道:
“呂逢,你這個叛徒……”
不待他說完,一杆青銅大戟便從漆黑裂縫射出,直接插入惡煞後背。
青年身軀自傷口處急速膨脹開來,不多時便化爲之前臃腫模樣,一根根粗壯鎖鏈從裂縫垂下,悄無聲息沒入其體內,惡煞最後發出一聲不甘怒吼,被大戟及鐵鏈拖拽回了裂縫中。
做完一切,李長生平靜望向剩下域外修士,衣袖揮掃關閉他們來時的通路,嘴脣微微一動,餘下之人盡數被無形天地之力碾碎,僅留下一灘血肉。
……
不遠處王柄權望着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洪慶顏此刻也解開束縛,走上前向老者點頭哈腰稟告着什麼,片刻過後,開始指揮剩餘弟子打掃戰場。
李長生轉過身看向徒弟,緩聲道:
“可是對爲師的處置有何不滿?”
“弟子不敢。”
“那就是有嘍。”老人嘆了口氣,“你沒上過真正的戰場,等去那裡走一遭就明白了,爲師剛剛已經開恩放了那央家女娃一馬,你便知足吧。”
說罷,已是仙帝之尊的老者如尋常老人一樣,慢步離開了這裡。
王柄權看着對方的背影,若有所思,如今師尊的修爲,儼然到了看不透的境界,想來那就是傳聞中的聖虛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