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心中對靈韻做法不滿,王柄權還是決定聽聽那位掌門的說辭。
來到洞內,眼前只有一名鐵鏈束縛的乾瘦老者,身上捆綁數條鎖鏈,每一條都比他胳膊粗,彷彿隨時都可能嚥氣,絲毫不見仙人風采。
老人修爲赫然達到了聖虛,但所處境地,卻是比大乘還要悽慘。
王柄權怨氣漸消,抱拳施禮道:
“靈韻晚輩趙之逸,見過雙巢子前輩。”
老人微微一笑,指了指身前勉強可以稱爲石凳的東西道:
“趙小友請坐,事情公孫長老已經同我說過了,黑首蛟偷了你的肉身,靈韻理應爲你討回公道,可眼下的情況小友已經看到了。
我踏足聖虛後,被修羅意志困於一席之地,體內生機無時無刻不被汲取,再等下去,怕是撐不到回去了。
太白仙帝說你有帶我們離開的法子,老夫深信不疑,只是觀你表現,似乎並不清楚自己該如何做。”
老人說完,發出一連串的咳嗽。
王柄權聽聞此話有些汗顏,老人見狀知道自己猜得不錯,笑笑繼續道:
“此事怪不得你,李長生那老傢伙向來喜歡賣關子,倘若給你百年千年,說不定可以領悟到,但老夫等不了。
黑首蛟手上黑刀想必你也體會過了,此刀可斷絕因果,哪怕捆縛我的鎖鏈也能輕鬆斬斷。
他答應帶領靈韻衆人離開修羅,條件是我們助他攻入聖靈界,完結萬年前那場恩怨。”
“死了那麼多人,還不滿足嗎?”王柄權突然說道。
老人微微一怔,搖頭道:
“這便是人性,永遠改變不了。”
老人再次咳嗽一陣,轉移話題道:
“你的肉身是要不回來了,老夫這裡倒是有具合適的,若小友不嫌棄,便送予你,權當老朽賠禮謝罪了。”
雙巢子一拍儲物袋,其內飛出一具赤條條的軀體。
軀體呈半透明狀,皮肉晶瑩,骨骼剔透,血管根根分明,非男也非女,整體透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勻稱美感。
老者對這具身體頗爲滿意,捋捋鬍鬚道:
“此乃先天道體,無垢無塵,蘊含最初始的渾沌之氣,如胎兒初生,不論研習道法還是吐納突破,都會事半功倍。
最要緊的是他蘊含一滴聖靈精血,能讓修士獲得一絲晉升聖靈的機會。”
王柄權不算貪心,此刻聞言也不由有些激動,語氣恭敬了幾分道:
“老前輩,如此貴重的東西,當真要送給我?”
“怎麼可能?如此好的東西,當然是留給自己的。”
王柄權有些發愣,“那你還給我看?”
“炫耀。”
老者好似怕他搶,一揮袖又將軀體收了回去。
王柄權怔怔看着對方,一時有想罵孃的衝動。
老人不管他的想法,再次拍拍儲物袋,這次出來一具資質尚可的男修軀體。
“喏,這纔是給你的。”
……
黑首蛟離開靈韻不久,前方突然出現一羣人攔路。
來人個個面戴白紙,紙上繪有各色動物臉譜,手中持烏黑鐵鏈,在天際上拉成一條線。
黑首蛟停下腳步,抽出黑刀,“要對付我,白浩居然不親自來,反而派你們這些畜牲白白送命?”
“黑首蛟,你不也是畜牲化形,瞧不起誰呢?”一個白紙畫猴面的人尖聲說道。
“別跟他廢話,主人有令,只要東西。”
面繪豬頭的人說完,十幾個修士一擁而上,手上鎖鏈甩動着捆向對方。
黑首蛟長刀翻轉,幾下便輕鬆斬斷這些連古神都懼怕的鐵鏈。
攔路者悍不畏死,正欲羣起攻之,一個模糊聲音突然從遠方響起:
“你逃離修羅數千年,原來是爲了這古神遺物。”
攔路之人聞聲紛紛停下動作,臨空朝東方跪拜道:
“恭迎修羅意志。”
“白浩,別縮手縮腳,有本事出來一戰。”黑首蛟挺然而立。
“如你所願!”
話音剛落,風雲變色,一道虛影自天邊而來。
來人着白鎧騎白馬,鎧甲纖塵不染,卻透着一股刺鼻血腥氣,他牽動繮繩止住馬匹,冷聲道:
“黑首蛟,本尊親臨,還不跪?”
“哈哈哈,白浩,想你堂堂十大惡神之首,投奔了聖靈又如何,還不是肉身盡失,永世鎮守這修羅界?倒不如與我一同反出去,結果了那僅存的聖靈。”
“大膽!”
虛影一槍探出,瞬間扎透黑首蛟胸口。
血液噴涌而出,對方卻是若無其事道:
“白浩,幾千年不見,你就剩這點能耐了?往日你這一槍我是躲不過,而現在,我不屑於躲。”
言罷,一刀揮出,刀氣從對方身體穿過,沒能留下絲毫痕跡。
黑首蛟再度收刀,語氣森然道:
“聖靈庇護…看來你這條看門狗沒白當,可如今你傷不了我,我也傷不了你,待在這耗上千萬年又有何用?”
“我知道留不下你,也阻止不了你的計劃,但這世上不只有我一人忠於聖靈。
你遲早還是會敗的,而這次,你的罪孽可不只有發配修羅界那麼簡單。”
“呵,說那麼多廢話,沒事我先走了。”
黑首蛟沒太多耐心,身形一閃就要遁去,白浩眼中精芒一閃,長槍再次探出。
“走可以,東西留下!”
黑首蛟腰間儲物袋順勢被挑飛,後者略一停頓,猶豫要不要搶回,到最後,又灑然一笑道:
“事事皆在掌握,未免太無趣了些,白浩,當年打架我不及你,下棋你不及我,眼下大勢已成,我且看你如何翻盤!”
說罷,無頭屍身大踏着步離去。
……
王柄權扛着身軀返回房間時,天已見黑。
若是往常白得了東西,不論多小,佔了便宜總歸開心。
可今天雙巢子先是炫耀極品肉身,後又給了個普通的,王柄權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一臂被斬,遲遲不見恢復,心中再彆扭,也要更換。
他盤膝於房中坐定,神魂化成煙霧自七竅飄出,很快沒入新身軀中。
睜開雙眼,稍微適應一下,並無不妥。
房門適時被敲響,帝辛冷漠聲音響起:
“讓孤進去。”
大商滅了幾千年了,他依舊一幅皇帝做派。
王柄權反倒欣賞他這股桀驁盡頭,打開門滿臉堆笑道:
“這大半夜的,陛下親臨至此,何事?”
帝辛略帶鄙夷瞥了他一眼,大家同爲帝王,這傢伙骨子裡怎麼總透着股低賤氣?
“有人託我給你送樣東西。”男人直接將儲物袋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