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有人戳穿自己身份,王柄權轉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面目可憎的臉龐——事實上,但凡比他帥的,都可歸於此類。
猗陽與年輕人四目相對的瞬間,心中沒來由泛起一股殺意,雖然對方換了副皮囊,但骨子裡的東西,他這輩子都不會認錯。
……
“狗陽,聽說你爲了讓傲來國的生靈參拜,活生生曬了他們三個月,直至土地龜裂,泉水乾涸,連爲數不多的一棵靈根都給曬死了?”
雲層上空,懸浮白金宮殿中,一個青年歪靠在王座上,目光冰冷看向下方跪地的猗陽。
後者不敢擡頭,低聲道:
“回聖靈,那幫畜牲開了靈智卻不知感恩,遇到下雨打雷便要躲在洞裡罵老天,臣看不過去,才略施懲戒。”
“你也知道它們是畜牲,較那真幹嘛?”
青年站起身,沿臺階一步步向下走來,每落下一步,猗陽心臟就要跟着一跳。
青年來到對方面前,目光俾睨道:
“別忘了,本座命你做光神,是讓你給萬物帶去溫暖光明,而不是仗着神力耀武揚威。我可以創造神,也可以隨時貶黜你們。”
說罷,不見任何動作,猗陽突然倒飛出去,直至砸斷殿內一根巨石柱才停下。
他從亂石中爬起,顧不得擦拭嘴角滲出的鮮血,連忙再次下跪,五體投地。
幾名手持斧鑿的力士想要上前修繕石柱,被青年擺手攔住了:
“留着吧,這樣咱們的光神看到還能長點記性。”
……
時間回到現在,猗陽對王柄權顯露殺意的同時,後者被點破身份也氣急敗壞,伸出手指着他破口大罵道:
“媽蛋,就你話多。”
猗陽怒氣更勝,手中迅速聚集出一個炙熱光球,朝對面年輕人狠狠擲出。
還在與其他古神纏鬥的呂逢見狀一個跨步來到二人中間,擡起手中大戟掄出。
光球在觸碰到戟身後,綻放出絢麗光芒,呂逢身上盔甲立刻傳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猗陽見狀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笑道:
“我原以爲聖靈束縛住了所有人,你們這些凶神也是被盔甲所限,不得不充當走狗,不料到頭來竟是心甘情願穿上這身狗皮。”
呂逢冷哼一聲,伸手在身上撫過,盔甲完好如初。
他舉起大戟對準對方道:
“吾等就算肝腦塗地,也要遵循聖靈法旨,不像爾等,不忠不義還滿嘴冠冕言語。”
“這話白浩不久前剛說過,可他最後還是被我們打跑了。”猗陽目露譏諷。
不遠處王柄權插話道:
“二位,打擾一下,在下有些見解。
凶神們甘願爲聖靈效死命,說明他卻有可取之處,當然,這麼多人反他,也說明他的管理有問題。
我雖沒做過仙帝,卻也當了幾十年皇帝,那些人想謀朝篡位,總要找些合適由頭,譬如清君側、誅晁錯,像你們這般露骨直白的,倒是頭次見。
以在下淺薄經驗來看,那位聖靈八成是太慣着你們了,都鬧成這樣了纔打入修羅,要我說,應該全部灰飛煙滅。”
猗陽本以爲對方能發表什麼高見,結果是變着法罵他們。
他眯起雙眼,沉聲道:
“方纔被呂逢攪和得差點把你忘了,又康,隨我一起殺了這聖靈轉世。”
話音剛落,一柄烏黑大刀從天而落,直直劈向王柄權頭頂,速度之快,連與軍神對戰的白浩都沒反應過來。
……
衆人愣神之際,一個火紅身影突然出現在王柄權身旁,雙手奮力一推,將他推離危險區域。
纖瘦身影自己卻是無處躲閃,一條手臂瞬間被黑刀斬下。
小姑娘一屁股坐倒在地,木訥捂住傷口,慘白的小臉微微發楞,還未從剛纔危險中緩過神來。
王柄權趕忙衝上前,按住對方流血的斷臂,手上恢復術法傾瀉而出,卻是無法修復分毫。
“崽崽,你不要命了嗎?”
“剛纔發生的太快,我下意識就做了。”
女孩垂着頭,語氣略帶哭腔,自己從今往後可能再也飛不起來了。
王柄權扯下一塊布條幫她紮緊傷口,擡起頭,目光猙獰。
“剛纔,是誰動的手?”
“小子,嚇唬誰呢,你以爲自己還是當年的聖靈嗎?”
軍神又康上前一步,兩手空空,方纔正是他以神通擲出一刀。
以軍神的本事,這一刀萬萬偏不了,但他就是要斬去那小姑娘的臂膀,以此來羞辱這位昔日聖靈。
王柄權面沉如水,伸手摸向插在地面的黑刀。
入手是極致冰涼,一股陰寒從刀柄迅速蔓延全身,他修爲不足,根本無法駕馭這把神兵。
望着身上已結出白霜的年輕人,軍神再次大笑道:
“就算你是曾經的聖靈,也不配提起它,老夫曾攜此刀南征北戰,那黑色霧氣是死在我手下的亡魂,天下除了我,唯有聖靈才能徹底壓制住它。”
王柄權不發一言,腦門青筋暴起,黑刀硬是一點點被他拔離地面。
老者見狀有些慌了,伸出右手大喝一聲“來”,黑刀立刻受到牽引,刀身橫起就要脫離年輕人掌控。
王柄權緊咬牙關,雙腳發力陷入地面,一字一句道:
“難不成你忘了誰纔是真正的主人?”
話音剛落,身前青光一閃,青玉劍格出現在黑刀上空。
大量黑氣不受控制被吸入劍格,很快整把刀都歸於無形。
王柄權伸手托起劍格,一段記憶不受控制竄入腦海。
……
“又康,此次征討邪神鬱至,本座賜你一件法器。”
白金大殿中,俊朗男子從虛空中扯出一柄佩劍,交給披覆甲冑的老者。
“記住,此戰首惡鬱至,不得濫殺無辜。”
“謹遵法旨。”
老者雙手接過銀白長劍,眼中止不住透出激動。
……
“又康,臨行前本座是如何說的,爲何要屠戮十萬降服術士及瘴雲州二十萬黎庶?”
“回聖靈,瘴雲州民風剽悍,只要一息尚存,便會捲土重來,難保不會出第二個鬱至。”
老人單膝跪地,腰間銀白長劍因沾染罪業太多,徹底變爲烏黑大刀。
青年伸出手,黑刀飛離老者奔向王座。
長刀入手,黑霧繚繞,鬼哭狼嚎。
青年冷哼一聲,劍格散出微光,黑氣盡數被吸附。
他反手將這件最喜愛的兵器投入身後黃泉,冷聲道:
“屠戮一州,罪孽深重,你親手造就的冤魂,需要經歷數百年磨難才能轉世。”
說話間,微微一擡手,在疆場上肆意馳騁的無敵將領,如同小雞一樣被臨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