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墜崖(1)
那個緋衣男人沒能非禮我太久,卿安來了。
他來得實在是及時,令人捉摸不定的男人堪堪怒氣凜然地將我推倒在車內,他用劍尖挑開了車簾,瞧見我們那副男上女下的架勢,頓時就勃然大怒。
我從未見過生了氣的卿安,也更從來沒見過兩個男人打架是何場景,可是今天我一起見了——他們臉色陰狠,痛恨,像是恨不得把對方千刀萬剮了似的。悌悌
戰局很快由緋衣男人坐在馬車內被動應戰,變成了兩個人在空曠荒地上廝殺搏鬥,我擔心得很,忍不住從馬車裡面鑽出來察看戰局,就看到:
緋衣男人逆風而立,緋衣獵獵,脣角都微微抿了起來,盈成了一個令人駭懼的冷漠表情;而卿安則是那雙狹長的眼睛裡面全是怒火,他用一種恨不得將對方吞吃下腹的厭惡眼神,死死地瞪着對方。
兩個人每一招都很凌厲,直撲對方防守空虛的地方,卿安說,我不會武,但我也看得懂局勢有多麼的危險——卿安一次次撲向緋衣男人的時候,我沉默不語,甚至暗暗攥起拳頭期待他能夠攻擊成功,而緋衣男人每每襲向卿安時,我則是霍然站起,緊張得幾乎要哭了。
幾次三番的,緋衣男人的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冷,他不時會用一種震驚而又無奈的表情看我一眼;而卿安,則是漸漸地高興起來,他看向我的眼神,一次比一次溫柔,也一次比一次柔軟。諛
我?我根本就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可是我大致看得出來,緋衣男人動怒了。諛
他的怒氣來得很怪,也很突然,原本就攻勢凌厲,如今又加了一股子怒氣,每一道劍鋒更加逼人驚險,眼瞅着卿安噙着冷笑,一邊抵抗,卻又步步後退,幾乎退到了這條路的盡頭,我這纔看到,他的身後,竟然是一處斷崖!
“卿安!”
生怕他會一腳踏空了去,我面色大變,想也沒想地就從馬車車轅上跳了下來,拔腿就往卿安身邊跑。
可我沒能跑到他的面前,卻被緋衣男人制住了身子,他面容冰冷,一隻手箍着我的腰,令我不能動彈,一隻手則是揮舞着劍,眼神森寒地把卿安往絕路上逼。
我不會武,卻竟然從他的身上察覺到了殺意!卿安一邊擡劍格擋,一邊看向我,他明明都快要疲於應對了,卻一直在微笑着安慰我說,“別緊張,別緊張君凰。”
我怎麼能不緊張?
“唰”的一聲,利劍又是一揮,擦過卿安的俊臉,被他險險地躲了開,我頓時就扁起嘴巴要哭了。
“混蛋!混蛋!你放開我!”
我就那麼毫無徵兆地爆發了起來,我動彈不得,跑不得,可至少手腳還是靈活的,兩隻手一邊撕扯緋衣男人的手臂,一隻腳更是狠狠擡起,再狠狠放下,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去踩他的腳面。
我痛恨至極地哭喊着,“不許你欺負卿安!”
緋衣男人頓時渾身狠狠一僵。
——掐人胳膊,踩人腳面,這實在是一個並不怎麼高超的攻擊方法,卻像是觸到了緋衣男人的逆鱗,他登時怒氣達到了頂點。
就像是我是一樣很燙很燙的東西似的,他突然間將我從懷裡扔了出來,一副很是嫌棄的架勢,我被他隨手一丟,直接就摔到了地上,磕得手臂與膝蓋火辣辣的疼着。
可這些疼比起之前胸口的洞,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好歹是一個受過重傷且大難不死的人,並沒有覺得崩潰,而是欣喜得很,爬起身就要往卿安身邊跑。
卻不料,“嘩啦”一聲碎響,隨着我陡然起身的動作,身後依稀有什麼東西紛紛碎裂,而後墜落了下去。
我想要回頭,就聽卿安焦聲喚我,“君凰,快過來!”
我很聽他的話,拔腳就要過去了,可是身後“嘩啦”聲再次響起,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我聽出來了。
——是石塊碎了!!!而且就是我腳下所踏的那塊石頭!
我禁不住愣了一下——那男人丟開我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
這個念頭很怪,也很不合時宜,我還沒能想明白呢,更沒能再多對卿安說出一句話,腳下碎石突然“喀嚓”碎裂,眼看着緋衣男人急速掠向這裡,卿安緊隨其後,我卻是連自己的身子都控制不住了。
——我隨着大石一起摔落向深不見底的斷崖!
摔下斷崖的那一瞬,我別無他想,心中只劃過了一句話——我最近究竟是觸犯了哪一路的天神,纔會先是耳朵被割,再是胸口被戳,現下又一腳踩空了往崖下衝的?
下墜的過程中我一直在想,所以忽略了那兩個男人趴在崖邊急急朝我伸出的胳膊;
下墜的過程中我一直在想,所以我撇了撇嘴,罵了一句,“我擦!”
(沒錯兒,接下來就是我醒之後了……夠爛俗嗎?咳咳。)
衆所周知,話本小說裡總會有這樣的情節,男主人公或女主人公一不小心要掛了,或者遇到什麼危險了,通常情況之下,另一個都會緊隨其後,不離不棄的。
每一個講故事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們無論如何都會寫出這樣一個橋段,以顯示自己筆下的主人公無比癡情巴拉巴拉巴拉……而很顯然,講我這個故事的人也不能免俗,也給我設置了一個斷崖下甦醒的橋段。
但我沒有想到,我的甦醒,好像和別的人不
那麼一樣——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自然是崖底陌生的景色,有流水,有亂石,還有鬱鬱蔥蔥一棵又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樹……
但還有兩張臉,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盯着我。
你沒有看錯,是兩、張、臉。
那兩張臉離我很近,猝不及防醒過來看到了,
我嚇了一跳,躺在地上的身子忍不住縮了一縮,可緊接着,我眨了眨眼,依稀分辨出了這兩張臉是人臉,頓時心下一鬆。
我當時心中就想啊——我君凰雖然沒了以前的記憶,又不會武,還渾身上下都帶着難看的傷疤,可沒成想,我的人緣兒……居然還不錯?
我很不着調地想着這些,臉上應該是也顯示出來了吧,卿安立刻就俯低身來湊近了我,他柔聲喚,“君凰?”
我心中答應了,可想要掀動嘴脣,卻發覺自己沒有力氣,頓時忍不住在心裡哀嚎了一下——喵了個咪的,這一下摔得是有多慘,渾身上下都木了!
渾身麻木,我轉不動臉,只能轉過眼,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另一張臉,確定他就是罪魁禍首,我的眼神冷颼颼的,我恨不得把他給殺了!
緋衣男人卻是一副古怪的神情,複雜,痛悔,又夾帶着那麼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淒涼,他倒也不說話,不解釋,不道歉,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我。
他的那副神色,就像是摔我跌落斷崖的人不是他似的,還像是有千言萬語要對我說?
靠,我真是討厭死他了!
閉上眼,氣鼓鼓的,哼了聲,我索性不再看他也不再看卿安,認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是否還健全,然後我就感覺到了——我的身體裡面,該是有什麼東西裂了。
我都渾身麻木成這樣,它還在隱隱的抽痛,足以見得,傷勢有多麼的嚴重了……
卿安用一隻手撫摸上我的臉,他眼神心痛,眼角餘光卻是惡狠狠地剜着那個緋衣男人,嘴裡低低地說,“君凰,你的肋骨斷了……你聽我說,別緊張,也別害怕,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我呆呆的想,哦,肋骨,斷了啊。
卿安見我臉色恍惚,立刻就用摸我臉的那隻手撫摸我的眼睛,他字字真摯地說,“你相信我,有我在,你絕對會沒事的!”
我相信他,我當然相信他。只是……
我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腦袋動彈不得,身子也動彈不得,因而我無法轉過臉,也無法低下頭,只好保持着那副僵硬如死的姿態詢問他。
“你……你另一隻手呢?”
好難受,我都難受成這副樣子了,他爲什麼不抱抱我?
我的聲音低如蚊蚋,有氣無力,氣若游絲,可他還是聽到了。
他眸光頓時一寒,迅若閃電一般地朝身旁緋衣男人射去,冷冷地說,“他……他把我另一隻手,砍掉了!”
【更得晚了,對不起久等的寶貝們,今天兩更哈!】